这是两人近距离见面，四目对视，杨寿居然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欣赏之色。
“老夫朝你笑是因，而你心里在想，老夫为何朝你笑，这便是果。”
南州子继续说着，恰好说在了杨寿心里。
“所以老夫说，因果，无本质。”
听到南州子的归纳总结，杨寿忍不住蹙眉。
他总感觉南州子在强词夺理，但因为学识不足，对因果的理解不够，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对方。
按照南州子所言，一切都是因果。
因果无处不在，所以因果可以是任何东西，它便没有所谓的本质。
但杨寿却是知道，任何大道，都有其内核。
哪怕是创世大道，也有其内核。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不讲道理而化身万物。
“淅淅……”
渐渐的，天地间下起了小雨。
但却没有一个学子离开高台附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杨寿和南州子身上流转，想要看看杨寿会如何回答。
“先生，你看我的掌心。”
杨寿沉吟了片刻，觉得用他山之石来试试。
南州子果然顺着他的掌心望来。
然后……
杨寿他抬起手，掌心朝着南州子的脸上呼去。
速度之快，连书童都没来得及拦住。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荡四方。
整个高台之下，瞬间沸腾了。
那些学子们群情激愤，一个个撸着袖子想要上前干杨寿。
“放肆！”
“长者为先，你居然敢打先生？”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先生道歉？”
……
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指责，杨寿浑然无惧，还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南州子。
而南州子完全没有想到，杨寿会来这么一出。
原本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而且，南州子摸着自己脸颊火热热的疼痛，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他本想借此机会，传道天下，积蓄声势，未来才能和另外两位大儒有一战之力。
谁曾向，杨寿一个巴掌，就让他破功了。
“你……”
“你——”
他颤抖的手抬起，指着杨寿，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先生不要急，你说天地万物都是因果，那么我打先生一巴掌是因，什么又会是果呢？”
杨寿显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他觉得这个南州子的学问有很大问题，只能想办法帮助他醒悟了。
被杨寿这么一提醒，南州子才强行按捺住心中想要揍人的冲动，开始反思。
“你打老夫是因，那么被天下人唾弃便是果。”
他认真分析，然后……
“啪！”
杨寿根本不跟他客气，今天这老头若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不介意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你……你……”
南州子满脸羞红，这一次被换了一边脸，使得两颊都是红肿。
杨寿动手，向来是不知道什么手下留情的。
“老先生不妨再想想？”
杨寿微笑着说道，任由南州子指着自己，以及高台附近无数学子戳着自己脊梁骨。
但……他怕甚？
“因……果……”
杨寿的话让南州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学究天人，再这个世界自己做学问，乃是三大鸿儒之一。
不管是年少时还是成名后，他都未曾遭遇过什么挫折。
杨寿只是帮助他认清了一下现状。
目前的现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啪！”
发现南州子说话吞吞吐吐后，杨寿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更狠，直接把南州子给抽飞了数米远。
“先生！”
无数学子怒目而视，死死瞪着杨寿。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杨寿早就被这些学子不知道杀了多少遍了。
好在这些人还算是读书人，比较克制，不像杨寿，行事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南州子连挨三个巴掌，即将暴怒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他的笑声。
“原来是这样！”
南洲子摇头苦笑，推开了书童的搀扶，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重新来到了杨寿面前。
随后，他居然做出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瞠目结舌的事。
只见他躬身弯腰，以耄耋之年，居然对着杨寿行礼。
“老师今日授道解惑之恩，老夫……弟子毕生难忘。”
杨寿嘴角抽了抽，尤其是最后四个字。
若不是南州子的眼神极为真挚，杨寿都要以为他说的是反话了。
“你悟了？”
杨寿挑眉，神色也是颇为欣喜。
因为对方悟了的话，就代表可以教自己了。
南州子郑重点头，神情中尽是感激。
“老师学究天人，寓教于乐，居然能想到用如此方法，让弟子明悟因果，弟子冒昧，敢问老师名讳？”
南州子一下子变得十分乖巧，在杨寿面前，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刚开始求学的一幕。
杨寿摆了摆手，表示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老师淡泊名利，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南州子似乎自带马屁精体质，疯狂拍着马匹。
但杨寿很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他制止了南州子的询问，不悦道：“说说，，你刚才感悟了什么。”
虽然莫名其妙又收了一个弟子，但说实话，杨寿是希望他教自己的。
南州子虽然眼中充满疑惑，但还是耐心说道：“老师教授的对，是弟子愚钝，不懂老师点拨之情……”
杨寿低着头，揉着右手的掌心，同时瞥了眼南州子的左脸。
似乎某个地方，和右脸对不上，还不是很匀称的样子啊。
南州子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加快语速说道：“老师苦口婆心，不就是为了让弟子知道，天地万物，并非什么都充满因果吗？”
“弟子错了，不仅弟子错了，弟子的两位道友也错了，天地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因果……”
南州子似乎恍然大悟，在杨寿的三个耳光下，犹如醍醐灌顶了一般。
“老师的意思想必是，天地万物，自有秩序，而因果，而因果，看似无处不在，实则……”
“并非无处不在。”
杨寿：“……”
就这？
说实话，杨寿都有点想再给南州子一个耳光了。
这个世界的因果固然好，但实在是太绕了。
跟千层饼一样。
他只是来领悟一个本源而已，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摸清楚因果是什么。
这些所谓大儒，忽悠了一大堆，就是把人往听不懂的方向带。
什么雨生于天，落于地，中间的一生便是因果，这不是扯淡呢吗？
我走个路，左脚抬起，右脚落下，难道也是因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因果涵盖的范围未免太广了。
如果这都要界定的话，杨寿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恐怖。
试想一下，未来的大千世界，下一场雨，都要由因果来指定，走个路，都是因果的作用……
规定得那么死，那大千世界的生灵，还有自由吗？
杨寿设想中的因果，是那种种因而得果的因果。
你所作之事，都将造成某种后果，而这个后果，将在不久后，或者遥远的未来作用于你。
这才是因果。
而非如今这般。
说实话，杨寿进入三生大陆后，听了大儒讲道，严重觉得，小布演化的这个因果……
歪了。
难怪特么疯狂吞噬灯芯的能量，天地万物都含有因果，这么大的任务量，好在他有灯芯，不然的话……
这个三生大陆绝对无法继续演化！
“你向老夫提问是因，而老夫现在向你走来是果，这是不是因果？”
在人搀扶下，南州子走到了杨寿面前，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你可知道，这雨生于天，死于地，是不是因果？”
杨寿身躯一颤，望着原本随处可见的雨水，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生于天，死于地，这能算因果吗？
因果大道，岂不是说，大到无边无际？
甚至于，他创造世界，演化生灵，都是因果中的一环？
一时间，杨寿思绪万千。
百丈高台，在杨寿问出这个问题后，南州子一愣。
这个问题切到本质，他微微低头，仔细思考了片刻，才回答杨寿。
“因果无本质。”
那岂不是下雨这一件小事，也有因果？
陡然间，杨寿觉得，小布似乎开启了一个不得了的领域。
南州子背负着双手，在一个书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下高台。
与此同时，他沧桑却又无比睿智的眼眸扫视了一眼天空。
变强的工具！
若是连因果的本质都不知道，那就不是他掌控因果，而是因果驾驭他了。
南州子闻言，不禁发出和蔼的轻笑声：“少年郎，今日老夫在此讲道是因，你可知何时是果吗？”
杨寿一愣，摇了摇头，他本能觉得这个老头想要岔开话题。
“下雨了。”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没有什么区别。
杨寿对此就不满意了，反驳道：“天地运行皆有规律，日升月落，光阴轮转，皆有本质，哪怕是时间，横跨过去现在未来，也有本质，何以因果便无本质了？”
也有人说因果就是一杆秤，在每个人心中。
但杨寿一路修行而来，只想说这些都是扯淡。
骨子里，他是把因果当成工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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