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徘徊嘹吠当丹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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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朗星呆了一呆,道:“好。”想了一想,他问道,“金承序,你恨我吗?”

    金承序满头细密的汗,虚弱道:“我不知道……”

    他的手松了开来。

    叶朗星道:“抱歉。”

    金承序在五石散的陷阱中越陷越深,最后死去,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比“预想中”的死亡,还要来得更早。

    只是叶朗星想不明白,自己做的这些,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这些是他不想面对的,是他长年封存在记忆中的。他当了许多年的捕快,看了太多的可憎可怖,学会了选择性遗忘。这件事情不是最刺激的,但莫名是他最过意不去的,每一次想起来,都会使他痛苦到心脏揪紧。

    而这件事情偏偏就在这一刻被想起来了。

    师兄。师兄。师兄。

    盗窃了金承序的样貌的怪物已经倒下,可金承序的声音还是在回荡:“师兄,救救我。救了我,你就可以不必下地狱。救我,救我,救我!”

    叶朗星紧闭眼睛捂住耳朵,拒绝接受这些信息的入侵。当他发现它们还是自四面八方刺入他的脑海里的时候,终于是忍无可忍,松开了手朗目圆睁地一刀往前劈砍过去,轨迹如月牙交错,流星飞舞,在他面前轰然爆起一道虚无黑暗!

    “金承序已经死了,拖不住我的。我下不下地狱,是你能决定的吗?”叶朗星咬牙笑道,“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要去救活着的人。”

    ——叶朗星低低呻吟一声,勉强站定后抬起头来,确定自己已经从幻觉中苏醒。

    既然醒了,就赶紧去找人。

    端王心理最脆弱,所在的处境应该也最危险。

    他身体不好走得慢,所以此刻应该在自己后面,所以,要往回走。

    判断完毕以后,叶朗星转身,准备迈步。

    还没开始迈步。他一转身就浑身发软,四肢百骸使不上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转过头,看见这酥软感的来源——

    他的胳膊上插着一根纤细的树枝,树枝靠近他肢体的一端,是由坚实的粉末组成,压实了,刺入他的身体。

    白石英,紫石英,石钟乳,赤石脂,石硫黄,混合起来变成的这个奇异的味道,叶朗星永远也忘不了——这是,五石散。

    大量的五石散进入了他的身体并且迅速起效,喊救命都没有用——最后一次,就是因为金承序将自己所藏的五石散一下子全都摄入到了体内,才会导致死亡,这一点,叶朗星还是记得的。

    叶朗星无力地苦笑起来——

    梦魇之境的梦魇,可能成为现实哦。

    正如赵佶所说。

    华阳教的世界,是从现实之外衍生出的,在合理的对立面的存在。

    是未知,是不可思议,是一切的诡谲、恐怖与万劫不复。

    难怪选择这个记忆。并不是因为它“伤人”,而是因为它“危险”。

    他转过头,看见身边是师父——是早已去世的师父。

    他静静地看着叶朗星,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叶朗星。”

    “咦?师父你怎么——”叶朗星喃喃着,突然一个激灵,伸出手道,“师父,救救徒儿……师父!师父!”

    ——师父朝着自己走过来了!说不定有救!

    “师父,救救我!”叶朗星不顾一切地呼唤他,“救救我,我要死了!”

    猛地,师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拿着一把刀,霍地朝着师父刺过来,一把将师父的身体扎穿!

    师父倒下的一刻,叶朗星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金承序又有什么区别?……都是痴心妄想,在绝望中呼喊虚无罢了。

    叶朗星开始冒冷汗,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头痛欲裂,恍惚失神。他缓慢地、艰难地往前爬,准备爬出这一片区域,或许会好些。

    忽地,他手背一阵刺痛。

    他低下头,抬起手仔细观察——五石散造成的红色善良斑纹从掌心迅速扩散开来,扩散到他的全身。

    ——还是来不及吗?

    ……

    在昏懵黑暗之中,忽有一泓清泉般的乐声飘飘悠悠而来,悦耳动听,哀伤凄婉,如母唤子,如妻思夫,是“沉醉不知归路”。

    不对。

    是在“开辟道路”。

    它的入侵是决绝的,而姿态是优雅的。它缓慢流泻,如洒落一地月光,诡异植被被染作乳白,光华轻颤,闪烁纷飞,清幽宁静,使人陶醉。

    而它的存在每多一刻,就让叶朗星感到轻松一点,体内留存的毒素就少一点,他的生命,或是灵魂,就回到他身体一点。

    就这样继续不要停。叶朗星想,还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苏醒”了。

    赵佶跪在叶朗星面前,以让乐声更好地被他听见——但愿如此。他一找到这里,就看见叶朗星瘫倒在地不省人事,心中咯噔一声,确定他是中了招。于是他努力吹奏,一边吹,一边感受到自己体力的损耗,似乎这乐声,也会让他体内所存有的能量流失不少。但这无伤大雅,救人才是要紧的。

    乐曲过半,叶朗星才勉强动了一动,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赵佶用膝盖碰了碰叶朗星,看到叶朗星慢慢睁开眼,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与此同时,想到自己总算不再是每次都需要保护的废物,而摇身一变成了有用的人,感动到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怎么了,端王殿下,哭成这样子?”叶朗星疑惑地看着他,因为头痛而声音虚弱到沙哑,“我对你这么重要吗……”

    赵佶的说话声从指缝中传来:“是你让我意识到了我‘很重要’。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奇怪。总之,你醒了就好啦。”

    叶朗星再三等待,确定周围没有突然跳出来的东西,才确定这一次是真的得救了。

    “拥有‘梦’与‘境’的能力的两个小孩子,都被华阳教主杀了,他们的能力则被保留下来,成为笼罩汴京城与梦魇之境两个地方的强大的‘能量’。”赵佶道,“不过,好处大概是,因为要覆盖到这样大的一个范围,因此它能存在的时间是有限的。”

    叶朗星正在四处回顾找人,听了赵佶的话,笑了笑,道:“你觉得‘时间有限’,是我们的优势?”

    赵佶道:“你怎么看?”

    “我们所处的梦魇之境,说不定会随着时间的耗尽而湮灭。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推断。”叶朗星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越是到危险关头,敌人就越是会被激发出疯狂的本性来……”

    赵佶打了个寒颤,岔开话题道:“汴京这几日封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不知道汴京城中还剩有多少禁军,可以面对这前所未有的状况……”

    “这个你不必担心。”叶朗星道,“只要师兄不死,他拼尽一切都要保住他所要守护的东西……除了……”

    突然想到王初梨,叶朗星赶忙噤声。

    赵佶痛苦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这一句响亮雄浑的口号从他们前方传来的时候,着实将两人唬得一震,对视一眼,旋即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走过去。赵佶跑得慢,连声说着:“慢点慢点,手埙声音太小了。”叶朗星头也没回道:“但是它们驱鬼的声音大啊。”

    “驱什么鬼啊。”赵佶嘟嚷着,“又不是鬼……”一抬头,他看见以文术为首的护卫队共计八人,很明显地摆了一个阵,每个人都站在阵眼上,双手翻来覆去变换着各种样式,口中反复念着刚才的咒语: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这是……”赵佶脱口而出道,“八阳阵!”

    “八阳阵?”

    赵佶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这是道家的一种‘阵法’,又称作‘金钟罩’,能够防止恶鬼或畜牲冲体。八阳阵起,阳气飞腾,当八个活人站在阵眼上时,每个人都拥有整个‘八阳阵’的力量,等于说是用八个人共同的阳气,来守护这八个人——这样说,可以理解吗?”见叶朗星点了点头,赵佶接着道,“以至阳之气,震慑魂冢之中的冤魂,让它们不敢接近。我真没想到,书上说的都是真的。”

    叶朗星道:“你看的书可真多,不会武功真是可惜了。”

    赵佶道:“要是我会武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书了。”

    阵中之人站立着,将两臂抬起至与肩平,随后两手臂经腹前会合,右手于左手掌背之上交叉,随后两手臂往两边伸展分开如孔雀开屏,鼓腹气储丹田,体内的气体运转,随着一声气贯丹田的“破”,幻象坍塌,隐约还听见凄厉的惨呼,赵佶认出是鸣心的声音,心中不免又难受一阵;而护卫队朝他们走来,见到赵佶时,文术一声“参见端王殿下”,身后七人也跟着行礼。

    赵佶赶忙回礼道:“大家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之后不必再行礼了。正准备来找你们呢,你们没事就好。”

    文术似乎对赵佶说的话不为所动,道:“多谢端王殿下关心,接下来我们不会放弃对您的看护,确保像刚才的一系列危险不会再发生。所以,端王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赵佶哽住,而叶朗星低声道:“这不是儿戏,端王殿下。天真的幻想是没有意义的。”

    “这样吗?”赵佶勉强笑道,“那我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了。”

    “那最好了。”文术道。

    赵佶道:“行吧。你们能辨别出口吗?”

    “端王殿下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赵佶叹了一声,道:“那好吧。不过,你们可以先走在前面,不要超过我的视线范围。你们不必费尽心思保护我,我现在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我想,这片森林除了刚才的那些幻觉以外,没有别的什么洪水猛兽,大概可以算是一块比较安全的区域了——对我而言。如果非要布阵保护我,倒不如先护着叶捕头。”

    文术道:“这……”

    “我这不是‘希望’,而是‘命令’。”赵佶转头对叶朗星道,“我让他们一路护送你吧?”

    叶朗星笑道:“我才不要呢。”

    赵佶环臂道:“那你懂我的感受了吗?”

    叶朗星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端王殿下。文术,你们先往前走吧,我和端王殿下一会就赶到。”

    在护卫队走后,叶朗星问道:“又怎么了,端王殿下?你刚才为什么走神?”

    赵佶道:“这里有‘别人’的声音,这声音不属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我觉得,一定有什么人还在这片森林里。”

    叶朗星道:“鸣心吗?”

    赵佶低声道:“鸣心的声音是直接进入大脑的,你不用多仔细都能够听见。但是这个声音,你得非常仔细地听……你听。”

    两人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叶朗星道:“……我听见了。是‘呼吸声’。”

    赵佶点头道:“是。哭声也许是幻觉,说不定我们现在又进入了幻觉中,但是不必担心,我能够驱散它——但呼吸声不会掺假。因为,只有‘活人’,才需要呼吸。”

    叶朗星似乎有些吃惊,道:“确实有这个声音。只是,这样细微的动静,是怎么被你发现的?”

    赵佶摇头道:“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我不该听到这些,我实在一无是处,可在这里,我不但能够脱离梦魇,还能够于细微处辨认人声,那大概是因为我的能力在梦魇之境里被‘放大’了,或是与‘现实’中的我截然相反。或许这只对我起作用,毕竟整个皇室的血脉,都与华阳教息息相关……”

    说着,他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其坚决果断,让叶朗星有点吃惊。叶朗星大步跟上去,道:“但是,我们的敌人未必只有这里的幻觉。幻觉,可能只是我们这条路上的一小部分。再者,你去找出声音的来源,又有什么意义,你希望是谁?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人?你希望的会出现吗?……端王殿下,你听到的人声,可能是‘埋伏’,如果我们循声去找,那不就是‘中计’了吗?”

    赵佶受不了他的狂轰滥炸,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所以我才会叫上你,这样出了事,你就可以助我脱离险境。这样的理由够自私了吗?你满意吗?”

    叶朗星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那么直接。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抱有侥幸的期望,你希望之前的那些人会在这个世界里重新出现,但是,人死不能复生……”

    “这个声音很‘虚弱’。”赵佶打断他道,“不是潜声匿息,而是‘疲惫’。就像是我听自己呼吸时候一样清晰,我知道我的气息在不同时刻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觉得这个人,需要‘拯救’……”

    叶朗星已将刀取出,在地上划了一下,发出嘶的一声尖锐金属的响,他笑道:“虚弱的敌人,也需要拯救吗?”

    霎时,在面前昏暗的森林阴影,草突然被一阵烈风吹得飒飒作响、摇摆不定,随着“嗡——”的一声闷响,叶朗星赶忙一把将赵佶拉到一旁,石羽刀一扫一挑一按,将速如流星一般飞至的箭矢一把打掉。这支箭的力量大得可怕,被打飞了依旧是丝毫无损,往上方飞了一会儿,坚硬地落了下来,只听得“嘣”的一声,深深陷入到一块从地面杂草之中突起的岩石里。

    叶朗星低声道:“端王殿下,你先走,这里我来解决。”

    赵佶道:“等一等——”

    “等什么,没看到这支箭吗?”叶朗星道,“一次我还能帮你挡着,接下来要是射好几支过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赵佶焦急道,“叶捕头,你冷静一点!”

    叶朗星强压在心底的火一下子蹿升上来,怒道:“为什么?你要让我坐以待毙吗?”

    “不,不,因为……”赵佶道,“这支箭,我刚才帮着拿过!”

    叶朗星一愣,低头一看,道:“什么时候?”

    赵佶道:“在刚才,在去丰乐楼的路上,在霜月街!”

    ——这支箭浑身铁青,呈现出油亮的反光。箭头呈扁平蛇矛状,像是一条黑龙。

    ——乌龙铁脊箭。

    叶朗星循着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而赵佶竟抢先他一步跑到他前面,吓得他忙道:“小心是幻象!——幻觉你也无所谓是吗?端王殿下,端王殿下!”

    赵佶没理他,几乎是扑过去了,惊喜道:“初梨!”

    ——箭的尽头,是一把金光灿烂、弓身流畅的,神臂弓。

    深邃眼窝之中,一双美目轻颤,黑葡萄似的眼珠沾着露水。这双眼楚楚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摄人心魄,像是雪白的狐狸成了仙。

    这样眉眼如画的一个美人,别无其他可能。

    竟然真如赵佶所愿,是王初梨。叶朗星心中也暗暗想过,然而没能敢说出口。赵佶这样不顾一切地朝着一个可能性极小的事件奔赴而去,只能说,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初梨,初梨。”赵佶穿过森林之中的那一小段路,穿过大树与花朵,似乎连遮挡的阴影都变得明亮。幻觉森林的诡异气氛被赵佶的这一声呼唤搅乱。

    叶朗星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样惊人的方式,来宣告这一场不那么久的暂别重逢。赵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因为王初梨看着他迅速奔过去的样子,窘迫得不知作何反应。有反应胜过无反应。在王初梨呆立在原地的时候,赵佶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长叹一声。

    王初梨愣了一下。听到这一声叹的时候,心中莫名地起了一阵强烈的酸楚。她听得叶朗星苦笑着的声音:“人家姑娘可没说愿意给你碰啊,端王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的,没事。有多久不见了,赵佶?这里是哪里,接下来又是什么?……”王初梨喃喃说着,眼泪无声滑落,“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啊,哥哥。”

    她将脑袋埋在赵佶肩膀上。赵佶比她生得高——虽然瘦弱,但还是高的。她呜咽着哭,哭得赵佶肩膀的衣服都被泪水浸得透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欲绝,但赵佶什么也不会说,就由着她这样哭,她也就顺势继续哭下去。她哭得越是狼狈,越是凶狠,赵佶就越是温柔。他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道:“辛苦了……”

    “是苏灿……”王初梨抽噎地说道,“是苏灿救了我。”

    叶朗星道:“说吧。”

    金承序一阵干呕后,挣扎着,断断续续道:“我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师父。我不想让他老人家动气。”

    叶朗星回头看他。

    金承序在不停地呕吐、流汗和打寒战,瞳孔放大,就像是在出神一般,但实际上他非常痛苦,他在乞求他。

    于是叶朗星俯身握着他的手,那上面有大片大片明显的鸡皮疙瘩,摸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刀,就要朝自己的脖子扎。

    叶朗星眼疾手快一把打掉刀子,道:“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的。在这里待着,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你会好的。”

    金承序迷茫地流泪笑道:“我撑不住了,师兄……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我知道他最后是什么样的,你不用揣测,更不用妖魔化。”叶朗星气喘吁吁地看着仍在抽搐的金承序的身子,道,“比你的样子恐怖多了。”

    金承序的身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搞得叶朗星有点愧疚,自己是不是杀错了人,他又往旁边一撇,看见蠕动的红色肉肢。一阵恶心爬了上来,被他强压下去。

    “——师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我难受,可不可以把……把……”

    叶朗星轻声道:“你还好吗?”

    “我很疼……”金承序如实相告,“几百几千条虫子在咬我,他们一看到光,就吃我的肉,我的骨髓。我要被挖空了。”

    “不行。”叶朗星再一次准备挣脱,低声道,“你应该清楚的,整个汴京城都没有那种东西了。”

    “不是的,师兄……”金承序道,“可不可以把手给我……”

    “滚开啊!”叶朗星挣扎着,倾尽全力怒喝道,“别装成是我师弟的样子,他早就死了!”

    叶朗星一向身形矫捷,反应迅猛且懂得出其不意,他这一喝,让扑上来的怪物怔住了至少两次眨眼的时间,趁着这短暂而珍贵的间隙,他的腰猛地一用力,挺身而起,一个耳刮子朝着怪物头部打过去,一把将怪物打到了一旁,随后他猛地跳起来,抽出石羽刀刷地一挥,一把将那颗爆得像是章鱼触手般的脑袋削落在地!

    自从跟着那天跟着金承序去看着他们吸食五石散以后,叶朗星就暗自做了决定,并且在一个月以后将提供五石散的组织连根拔起——到华阳教为止。再下去,就无法深究了。但是这样足够了,汴京城的五石散大多数被销毁,叶朗星也被汴京衙门的人登门感谢,师父也从此看到了叶朗星身上不同的可能。

    看起来皆大欢喜,只有金承序在受罪。

    叶朗星没有把金承序的情况告诉师父。

    金承序抱着叶朗星的腿,整个下半身几乎是瘫痪的一动不动,而上半身则是躁动不安,尤其面部扭曲,轮廓凹陷骨骼突出,只比骷髅多一层皮。

    叶朗星面色铁青地停下脚步,金承序不让他走。

    “师兄,我的师兄,你不知道天堂的样子,但你可以无限接近它啊!”

    金承序已经变成了“怪物”。猛一下扑上来的时候,叶朗星只觉得眼前爆开红色,此刻他在自己身上乱咬,他才清晰地看见“它”的样子。面庞四分五裂成细长花瓣状衍生,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利的牙齿。这面目可憎、令人作呕的怪物还保留有金承序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喊着叶朗星:师兄,师兄,师兄。

    叶朗星觉得这个声音顶多只是让他心理不适,在保命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这显然是个假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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