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国手都无勍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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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佶道:“谢谢。”

    知之甚少。甚至当时连飞魍都是头一回听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刘安世叹道:“我还记得陈美人呢,她是真的非常善良美丽,聪颖而庄重,在世时候就得到不少人的敬重。只可惜红颜薄命,先帝去世后,日夜恸哭,粥米不进,原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无依无靠,然而已经诞下了端王殿下,日子不会过不下去。再一问,不料竟是因为思念救恩,只盼着有一日早早地随先帝而去。没有过多久,竟真的没了。这样的真情实感,只怕是人间留不住。”

    是吗。赵佶心想,我看是因为这里不似人间。如果父亲对于母亲也有这样的情感,怎么会将她关在冷宫这么多年,直到死去都没有原谅。——哪有什么原谅,母亲只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牺牲者,没有被原谅的借口,没有解释的出口。无能为力。

    邵伯温笑道:“刘大人,看来,你虽在政事上颇有成绩,然而在男女之情上,却是不解风情啊。”

    刘安世道:“哦?此话怎讲?”

    邵伯温道:“如果是深爱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误会,而让她遭受实质性的苦难,何况错不在她?打入冷宫,大多数时候是犯了大错,又罪不至死,信任不能够再恢复了,才会有这样极端的做法?”

    说到“打入冷宫”的时候,赵佶的脖子瑟缩了一下。这是他从来不会体会到,都知道有多恐怖的经历,是灭绝了希望,将一个正常人投放到疯癫的群落中,要不了多久她也会发疯。他不知道母亲是凭借怎样的意志撑下来的,或许是等待父皇终将随着死亡而消散的原宥,一念及此,更觉恐怖。

    刘安世道:“先帝向来待人温柔,不会因为个人的喜恶,而将一个人弃之不用。若是他是如此的人物,我一个只会说难听话的谏官,早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邵伯温道:“话是如此,可这后宫妃嫔,对于先帝来说,又有什么作用呢?端王殿下——哦。抱歉,这个话题敏感了些。”他转头向苏灿,“你知道吗?”

    苏灿正要开口,赵佶忽笑道:“得罪人的事情,怎么偏偏让侍卫大人来说呢?我来说吧,后宫妃嫔没有作用,这才是应该有的思想。以一己之力扳动朝廷,这可是死罪啊。”

    刘安世突然彻悟,一拍大腿道:“没有作用,对啊!难道说是因为陈美人,恰恰是逾越了界限,而破坏了这一份‘规矩’?”

    “——怎么会呢。哦。”赵佶很快地说道,然而他立刻闭了嘴,对于自己不清楚的事情,还是不要发表意见的好。他向来是随和的人,就算是对于自己不甚有利的话,也是先听了再去反驳。何况此时他一无所知,只得忍着反胃继续听下去。

    邵伯温慢慢道:“那么,我们来理一理脉络,看看这整件事情里,有哪些被我们忽略掉的部分吧。”

    父亲去世之前交待了两件事:一是自己要葬在先人之旁,二是要邵伯温去四川,因为“世行乱,蜀安,可避居”。

    话是这样说下去了,邵伯温也照做,服丧满了三年,脱下窒闷黑袍动身前往蜀地。那一个炎热温和,山路崎岖的地方,这个地方也使他愿意退避三舍,背井离乡,清净清闲又肥沃,唯一的不满意就是吃了五年辣味的菜。

    邵伯温从小怕吃辣,吃饭时候一盆炒芹菜里放了半截辣椒,他都能立刻吃出,很快地变得面红耳赤,脑袋仿佛要冒烟。家里仆人都知道他的口味,做饭烧菜时候尽量避免,即使是必须的除味环节,也是改了材料费尽心思去研究。久而久之,全家的口味都跟着邵伯温变得清淡了许多。

    如果不是父亲的遗愿如此,他会认为父亲在逗自己玩。来到四川饥肠辘辘地吃第一顿饭的时候,邵伯温一口吃下一块被辣油浇灌得鲜红,散发着浓郁芝麻香气的冷盘鸡肉,真实地流下了热泪。接待他的人见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思念家乡而悲伤欲绝,于是安慰道:“邵大人,您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吧,这里的菜啊,人人吃了都说好,想吃多少有多少!您慢点吃饭,小心噎着。啊,您是饿了吗,怎么只吃饭呀?”

    邵伯温抬起头来,涕泗横流道:“有没有不辣的啊?”

    “啊?”那人尴尬地一笑,“我是在这土生土长的,说实话,不辣的东西,我都吃不出味道。”

    邵伯温内心哭喊:我要回家。

    邵伯温当天就腹泻不止,油腻和辛辣将他整个人刷洗了一遍,过程可以说得上是酸爽过人。一个月后邵伯温因为不适应食物而暴瘦十斤,三个月后又因为只吃米饭而复胖八斤。邵伯温一天到晚想着回汴京,或者是一个,只要是口味清淡没有辣的地方就好。他整天整夜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竟也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五年。

    元丰八年,邵伯温年二十有九,再过一年就是三十而立。在来到蜀地第五年之后,突然从汴京来了人要召他回去,说是宫里出了事。

    邵伯温疑惑自己能有什么用场可言,非要被从遥远的四川带回去。想起父亲当年的遗言,邵伯温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汴京也没有那么可怖。但因为是从无所不知的父亲口中说出,就把全部的未知都转换成了恐怖,因为不知道究竟哪个环节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实在是煎熬。

    汴京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汴京。汴京的房屋整体比蜀地的高了一截,大了一圈,地面平整得他走路不稳。他拉开帘子,看着车窗外的世界,是熟悉又陌生的回忆,是错过了更迭,最终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个遗憾。马蹄声答答,周围从边境的荒凉,逐渐进入城内变为市井的喧嚣,最后临近皇宫,声音渐渐喑哑肃穆,犹如被切断喉管,气氛令人窒息。

    邵伯温趁着下车之前,轻叹一口气。他下车,看见门下侍郎章惇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对他说:“你回来了,伯温。”

    邵伯温愣住,勉力朝他一笑:“章哥哥,你对皇宫可真执着啊。”

    章惇笑道:“你对逃离的执念也不小。”

    邵伯温道:“把我找来,是有什么事?”

    章惇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护卫替他说。突然被提及,这个有些结巴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组织语言,磕磕绊绊道:“皇宫里来了一个杀手。也不能叫杀手,因为他来这里三四天了,就是前几天来的。但是他还没有杀人,也没有走的意思,每天晚上神出鬼没,还没人能抓住他。没人能抓住。皇宫里对此已经非常警觉,奈何……他的行迹十分可疑,走位也异常凶狠,似乎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方式来进行攻击的,非常的难以对付。所、所以——”

    邵伯温皱眉道:“汴京城就没有别的能破阵的高手了吗?”

    章惇道:“有啊,都死了。”

    邵伯温道:“我也不是神仙,我也会死呢。”

    “别这么说。先父邵雍深谙此道,可谓其中的绝顶高手,他可以破解任何一个人的阵法,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破解他自己出的阵法,除了他倾力相教的独子——伯温,当年我在先父门下学习的时候,每逢我解不出阵法,都要被邵先生说,你还不如我儿子呢,然后他会把难题抛给你解,他知道你一定能够解开,其实伯温,你从小开始,就是个中高手啊。所以,我想你一定可以的吧?”

    ——你想让我家断子绝孙吗?

    邵伯温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如此。那个杀手会杀人吗?”

    章惇笑道:“现在还摸不清他的脾性,只知道他叫飞魍,是在蜀地关押了十年的一个神秘犯人,也许你们见过。抓他的人,有的人被削掉脑袋,有的人却只断了一条胳膊,都是不一定的事情。如果想知道的话——”他突然恶意地笑了笑,“你看得见未来的吧,伯温?”

    邵伯温道:“那我尽力便是。”

    邵伯温只知道是个杀手,不料竟是飞魍。

    “啊,太好了。”章惇率先鼓起掌来,“既然已经仙逝的邵先生可以,那么得他真传的伯温,一定也可以啊。”

    他知道章惇的心思,因此更加痛恨。小的时候不懂他的恐怖,长大了这种体悟日渐深刻。他做任何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保证自己的生存。

    这次也是。章惇不是不能破阵,而是不能送死。他也许起初想在汴京找人解决此事,然而父亲的学生们早已听从父亲的意愿(“几年后会有一场大劫,如果想活命就离开这里,不要自称是我的学生”),一个个地离开汴京,不知所踪,而依旧留着的人被杀了大半,于是另外的也匆匆忙忙撤退隐姓埋名。章惇是为数不多留在这里并且活着的人,并且成了劫难本身。

    邵雍学说中那些虚无玄幻的部分,因为华阳教的猖獗,而被一笔归并到了讳莫如深的范畴,章惇是主要的提出者。但单凭压制似乎不是办法,那时候章惇没有意识到症结出在内部。

    他有点后悔并且庆幸,老师的儿子他不能杀。他有好几次杀他的机会,只要找得到。啊,反正他惹怒了自己几次,留到现在也是仁至义尽。

    章惇几乎是以一种绝望的而不是充满希望的思维来揣测邵伯温的到来。比起“说不定能抓到凶手”,不如说是用这最后一刀将邵雍弟子斩尽杀绝。

    而他自己是绝不能表现出这样的倾向的。能力这东西,是持续的消耗,一旦被得知,就永无止境地用。他可不想变成算术师,机关破解者,抓鬼大户。

    因此他千里迢迢把邵伯温召来,为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再不行,就算了,皇室不可能一日倾覆,宫中高手内侍不要太多,暂时没有威胁到圣上罢了。

    苍白明月硕大如盘。寒鸦掠过房檐,发出吖吖嘶叫。有狗仰头,在月光下发出久远到了遗忘的破碎哀嚎。

    邵伯温在月光下转头问道:“飞魍这几日都在哪几处宫殿?”

    “回大人,飞魍先在文德殿逗留,再到宝慈宫,有人在龙图阁附近见过他。最后又去了延福宫。延福宫是停留最久的。”

    邵伯温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便带我去延福宫吧。怎么不去那里捉拿他?”

    “邵大人,延福宫内有大大小小百逾座小宫殿,那是妃嫔娘娘们住的。实在是大不过,就算是一只小鸡跑进去,也片刻就没了踪影啊。”

    “原来如此。那带我过去吧。”邵伯温笑道,“刀的动静,总比小鸡要大些吧。”

    延福宫也就是后宫,花团锦簇,阴柔腼腆。邵伯温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近乎苛刻地要求侍卫把路线还原到一块房梁一尺露台的精确度。

    他途经寒香宫、云锦宫、蟠桃宫、丽玉宫,往西又路过繁英宫、绛萼宫、琼华宫、绿绮宫。待走到兰薰宫的时候,他先于身边的侍卫一步停下,道:“他是在这里消失的吧?”

    侍卫惊讶地道:“正是。每一次都是跑到这个地方,宫里的侍卫从四面八方包围这里,可还是拦不住他,叫他跑了。”

    邵伯温嗤地笑了一声,道:“几天了?”

    “小半个月。”

    “小半个月啊,还是无法摸透他的行踪……”他眯起眼睛笑起来,“伏羲六十四卦果然难解难懂,不理解都人,连解答的门都无法进入。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和卦阵有关的?是章惇看出来的吗?”

    侍卫忙道:“当然不、不是的——章大人说他不会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他还抓、抓了好几个装神弄鬼的贼人处死呢。”

    邵伯温蹲下来,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朵花,一棵草,嘴里问道:“哦?是什么人?”

    “抓了好几个,我只记得其中一个,叫、叫杨守的……”

    “啊。”邵伯温的手颤了一颤,“他死了?”

    “那个杨守,整日招摇过市,说是天降大灾,圣上有难,陛下倒是宽容大度,不去计较他,章大人却愤愤不平,说容不得这样的言论传播,就将他抓起来斩首示众了。他临死前还在喋喋不休,骂骂咧咧呢。邵大人认得他?”

    “不认得。”邵伯温摇头,沉声道,“是我记错了。”

    侍卫道:“那就好。章大人在这个问题上很严苛,恨不能斩尽杀绝,稍微有点关系的,他都要加以惩罚。前段时间,汴京闹得沸沸扬扬的呢。”

    “行吧。我明白了。”邵伯温道,“安静一会,我在解卦呢。”

    “对不起!”

    邵伯温有很久一段时间没说话。

    即使路线变幻莫测,这其中也必有些规律。他的步子凌乱,毫无线索,然而——邵伯温站起来,他转过身,点着一个个宫殿,道:“根据这样的一个痕迹来看,云锦,琼华,蟠桃,绿绮,寒香……三连,两断,一连。是‘雷’卦。”他眯起眼睛,道,“好一个‘风雷无妄’啊。”

    “风雷无妄?那是什么?”

    邵伯温流利地背诵起来:“鸟如笼中难出头,占着此卦不自由。这是一个困住人的步法,你们的侍卫跟着这一个路线走,到延福宫恰是最后一步。而到了延福宫再往里,他继续按照这个路子走,自然是困中之困,轻轻松松就让他跑掉了。你看,这地上的花草有被压过的痕迹,房檐也有破碎的样子。他路过时候足音轻微,然而这一路却连树枝都折断。这是你们走的路线没错吧?”

    “是的,大人。我们竭力追赶。”侍卫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引我们走这条路,却没有被困住,反而逃、逃出去了呢?”

    邵伯温微笑起来:“因为他只是看起来走了同样的路。想必他是个极飘逸、极轻快的人,你们看不清他的动作,便中了障眼法。他实际上走的是‘天泽履’卦,与风雷无妄只有细微差别,然而却是‘俊鸟幸得出笼中,脱离灾难显威风。一朝得志凌云去,东南西北任意行’,他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这也是为什么屡次捉他不成,甚至还有人为此丢了性命。看不真切,一头钻进去罢了。”

    “啊——”侍卫吃惊道,“原来如此,难怪事先几次抓捕都没有成功,我们走着走着还会犯晕犯迷糊,甚至会撞到同伴,太奇怪了。”

    “不是你们的问题。”邵伯温笑起来,“是天意。”

    侍卫道:“邵、邵大人,在我面前你可以随便说,我一个下人不打紧的,但是您在章大人面前可千万别这样说!他是不许我们提、提这句话的,要说,人定胜天……”

    “这样啊。”邵伯温道,“也对。那我这样说。我到汴京来,是上天的指示,是为了让你们能够胜一次。想抓到人吗?”

    侍卫赶忙抱拳道:“请邵大人指示。”

    邵伯温手一点远处,侍卫顺着他的手往那里看去,道:“会、会宁殿?这么远吗?”

    会宁殿之北,有一座石头叠成的小山,山坡上建有一殿二亭,分别名为翠微殿、云归亭、层亭。而邵伯温正点着中间一间,道:“对,他的落脚之处,必定是这会云殿中间的,云归亭。这也是他最无防备、最脆弱的时候,你们在此步下人设防。人不必多,三个足够。我不懂武,但是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恐怖的对手,离开了天时地利的帮助,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好了!我要休息一会。你回去找人吧。”

    侍卫喜道:“我这就回去禀报刘大人!”

    刘安世气势汹汹地率领一干侍卫而来。

    邵伯温还在看月亮下纷飞的蝙蝠,月色冲刷下他回过头,对刘安世道:“好久不见。”

    刘安世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邵大人?又在我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邵伯温笑着摇头道:“今夜月色很好,希望你能多看一会。”

    刘安世嗤之以鼻道:“我可没有兴趣。”

    邵伯温道:“那就算了吧。我的要求可听到了?”

    “没问题。怕人手不够,就安排了十八个侍卫在那里,不怕抓不到他!”

    “十八个?”邵伯温微微挑眉,“藏得起来吗?”

    刘安世大笑道:“管他藏不藏得住,能抓到人就行。”

    “也是,看你都疲态尽显的样子。怎么这种事情,偏偏要叫你一个大臣出手?”

    “还不是因为我厉害!喂,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过去躲好了,说不定今天那厮提前来了,正好撞上!快快快。”他颔首示意,几个侍卫排成整齐的几列,匆匆忙忙跑过去,剩下刘安世和邵伯温两人。

    刘安世敛起笑容,低声道:“章大人不在吧?”

    邵伯温的表情暧昧不清:“他无处不在。”

    “那我说小声点……哦,我这声音没法小声。咳!”刘安世无奈地清了清嗓。

    邵伯温的手伸过来,摆在他面前,做了一个“嘘”。

    我来说。

    “与皇上有关吗?”

    刘安世点头。

    “与‘更替’有关吗?”

    刘安世愣了一会,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

    邵伯温的面色和气氛一样凝重。略微一停顿,他道,“父亲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刘安世道:“啊?”

    “我知道。”赵佶道:“大概很少有人知道,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

    邵伯温道:“哦,那我就不具体说了。”

    “端王殿下在害怕吗?”邵伯温的微笑柔软如水,“害怕我要说的事情与你有关,害怕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部分?”

    赵佶没法撒谎也不想撒谎,道:“邵大人果然神机妙算。那个闯入的杀手,正是我的师父。因为记忆模糊了,一直以来我对于他知之甚少。”

    “啊,是叫飞魍,对吧?我听说他被关在天牢。”

    苏灿见状,道:“端王殿下节哀。”

    “没事。”赵佶道,“他也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王大将军为了对付他,非常辛苦。都是命运使然,是注定的。没有什么的。”

    邵伯温笑了笑:“端王殿下看得透彻,那很好。”他把杯子放回桌上,苏灿要给他续杯,他摆摆手以示意不必再加,然后道,“端王殿下,刘大人,二位都经历过飞魍的事件,刘大人是参与了之后的搜寻和抓捕,而端王殿下则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了全程。你们都知道的一个结果是,飞魍被捉住,投入大牢,至于原因是众说纷纭。端王殿下大概也知道些?”

    “我明白了……”赵佶恍然大悟,眉头皱起,道,“原来是‘犯上之迹既彰,反噬之情已著’呢。之前刘大人也说过,它不仅想要皇室的好处,还想要控制它;除了控制它以外,它还要彻底地将异类吞噬,完完全全地变成皇室本身。那么,他们就需要扶持一个属于他们的人上位,创造一个华阳教的王朝。而之所以会‘反噬’,是因为宫里没有按照它的意思——选人。”

    说到这里,赵佶自嘲似地摊手,道:“原来,这就是他们要谋杀我哥哥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祭祀仪式’,仪式只是顺带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

    邵伯温道:“你说对了,端王殿下。你果然能明白。”

    赵佶嘎然道:“是。他被关了好多年,从未见过天日。不过,他昨天去世了。终于结束了……”

    一提到师父,赵佶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他想起师父那溃烂得不忍看的皮肤,铁衣下的模糊不清的脸。“师父”这个词给他的联想本是遥远回忆中的一点圣光,如今见过最后一面,却只变成此刻和未来都将存在的,一个无休无止的噩梦。他想起来就痛苦,无力感往上不断翻涌,心就如同沧海中的一粟,飘摇浮沉惶惶不可终日。与此相伴随的还有血和泪水的回忆,他相信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那些撕裂眼睛灵魂的记忆就不能够停止。

    他迎上去的一瞬间,邵伯温轻唤一声:“端王殿下。”

    赵佶道:“什么事?”下意识地抬眼,又一次与他对视。

    “华阳教并非不知恩典,它一直收受着皇室的好处,而今,它是想成为这‘恩典’的一部分。”

    此话一出,室内其余三人纷纷抬头,各自表情不一。苏灿是隐忍的吃惊,刘安世是痛心疾首,而赵佶是一种古怪的复杂的情绪。

    刘安世道:“邵大人,可别推脱啦,那时候您还在京城,令尊大人恰好也与此事有关。我记得没错吧?”

    邵伯温无奈地笑起来:“你说话也给我留点面子嘛,让我再喝口茶,歇息一会好不好?”

    赵佶忙道:“邵大人,您喝茶!”

    刘安世道:“十几年前皇宫里闯进来一个杀手,那件事邵大人可曾记得?”

    邵伯温轻笑:“这几年我一直孤身在外做官,怎么问起我宫廷内的事情了?”

    赵佶虽然在缓和气氛,然而邵伯温的话,他听得非常仔细,并且及时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对了,邵大人,您刚才所说的‘反噬’,是‘虽受人之惠,反加以陷害’的意思吗?是对它竭尽所能地开了恩,给了好处,允许它发展下去,它却认为皇室想陷害它,因此报复打击?”

    邵伯温道:“稍微有些不同哦,端王殿下。”

    赵佶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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