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出来。”
沈菀点头，就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等待。
陆齐修进了病房，张妍看到他，眼睛似乎有光闪过，很快消逝，扯了扯笑容，不难看，但也不好看。
“护士说昨天你送我到医院就走了，医药费是你给的？”
陆齐修说：“嗯。”
张妍又笑：“谢谢你，但是怎么办，我没钱还你，我的钱都给家里寄去了。你应该有听说，我弟弟烂赌，赵毅没了，没人给我钱了，我养不起他了。”
陆齐修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很冷淡似的听她说话。
都是张妍在说，他在听，偶尔给个反应，但那反应都很冷淡，似乎是有意和明显拉开距离。
说白了，他连敷衍都不想给她。
敷衍都不想给，可见有多淡漠。
张妍思索了一阵子，说：“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跟古板，一言不发，脸又冷，烟瘾又大，见你四五次有四次你都在抽烟，我那会就在想，要是真和你结婚了，也不知道你一天能不能和我说一句话。”
“我那阵子其实有点不喜欢你的，可又不甘心，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我哪里差了。我还去找过徐寅，就是你朋友，我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说能带出门，不给你戴绿帽的，你就这两点要求，其他的没了。”
陆齐修突然想起来什么，当初和徐寅他们几个喝酒的时候，徐寅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人，他随口说了两点，条件看起来简单，其实他挑的不行。
张妍抬头看他：“所以我做了赵毅女人后，我就知道，你可能这一辈子都看不上我了。”
她哭的很伤心，肩膀一耸一耸的，脸色又白，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陆齐修舔了下唇，没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心想是没必要，最后只能说：“你去自首吧，你偷这一点顶多治安拘留，不会太久。”
张妍没停止哭泣，病房里全是她的哭声，她还指责道：“你当初为什么看不上我，如果看上我了，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变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陆齐修扯了扯嘴角：“张妍，路是你自个选的，我没逼你做选择。不过你说的对，或许是有我一半责任，但我这种人倒是不值得你心心惦念。”
张妍硬生生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看他。
“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我一身毛病，你真没必有一直惦念不忘，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陆齐修越是轻松的口吻，张妍越是不甘愿，她说：“那沈菀呢？为什么她就可以？因为她有钱？家世好？”
陆齐修痞笑了声：“她不同。”
这三个字就让张妍崩溃了。
她不同，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所以她是特殊的，是例外的。
在他心里无可比拟。
喜欢和爱都这些话都比不上他轻飘飘说的那三个字。
张妍说：“不过是她比我有钱而已，她会投胎，没办法。”
陆齐修冷笑了声：“那你投成她看看？”
张妍不敢说话，这个时候的陆齐修有点可怕，她没见过。
陆齐修不再逗留，说：“医药费我给了，接下来自首还是干嘛你自己选，不关我事，更和沈菀没关系，自己不爱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病房的门关上，陆齐修走了。
张妍揪着被子眼泪都流干了。
……
沈菀没去听他们说什么，等到陆齐修出来，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些怒气的，虽然很快不见。
陆齐修带她离开医院，回酒店。
回到酒店，陆齐修进了房间手机就响了，是运输公司那边的事，沈菀也不打扰他讲电话，去倒水，倒了一杯放在他跟前，然后坐在沙发里乖巧等着。
等陆齐修说完事情，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说：“菀菀，过来。”
陆齐修黑眸紧紧盯着她。
看着她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站稳后，他抬手贴上她的后颈，低头就吻了上去。
几分钟后，沈菀疼的叫了一声，指尖刮了刮他的胳膊，好不容易等他离开了，她大力呼吸新鲜空气，说：“嘴唇破了，你咬疼我了。”
他勾起一边嘴角：“控制不住。”
“……”
陆齐修又贴近，他的手指插入她发间，“菀菀，回去就去你家吃饭。”
“蹭饭呢？”
“我做饭。”
沈菀：“哦？”
她笑了笑，眼睛清亮无比，“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
“嗯，一直没找到机会。”
“是我主动提的。”
陆齐修看她一眼，“刚才在医院，不管张妍跟你说了什么，我喜欢你这件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还是他头一次说喜欢这两个字。
沈菀低了低头，靠他怀里，“我知道，我信你。”
“张妍这事我一开始没和你解释清楚，是因为我没把她当我女人，就没开始过，所以我没把这事当回事，如果闹自杀的人不是她，我也会管，我只做我尽力做的。”
沈菀又蹭他的肩膀，“我知道了，我都知道。”
话刚说完，沈菀垫脚主动吻他。
……
当天晚上，张妍主动去找警.察了。
陆齐修说的对，自首只是治安拘留几天，留个案底，她能承受的起。
酒店的监控是她联合小保安删除的，还给了小保安钱，让他别说出去，警.察一开始调查的时候才没有怀疑到她身上，也是后面在走访调查的时候，发现了突破口，才对她起了怀疑。
张妍主动自首，交代一切。
……
陆齐修在这边处理完事情，跟沈菀一块回州城了。
沈菀就跟剧组请了几天假，回到州城当天就得回组里了，她恋恋不舍不想走，心里这样想，明面上又不表露出来。
自从上次分手后，陆齐修把她哄回来，她就变得格外粘人，他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一点，而沈菀自己，似乎没察觉到。
陆齐修干脆送她到剧组，沈菀心里高兴，面上又装清冷，说：“你要是还有工作就去忙，我一个人回剧组也没关系。还有阿莫在，阿莫会陪我。”
陆齐修正开车呢，也没看她，说：“你不需要我陪？”
沈菀说：“不用啊，我一个人能行，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你了。”
就在这时候，沈家杨的电话打进来了，他打给陆齐修的。
沈菀帮他拿手机，一看是沈家杨的手机号码，递给他。
陆齐修接听后，应了几句，把工作上的事交代了，避开了那些意外，和他交涉的那个供应商负责人后来得知冤枉错人了，连夜打电话来道歉，还爽快签下了合同，就给他了。
沈家杨听完后，说：“沈菀跟你在一起？”
陆齐修说是。
“她最近在剧组拍戏三餐不准时，你既然回来了，盯着她点，别让她累坏身体，明天找个时间回家来吃顿饭，记得。”
陆齐修应下，沈家杨就把电话挂了。
沈菀在边上高兴的笑。
到了沈菀住的酒店，陆齐修一进房间就有些愣了，没见过这么多化妆品堆在桌子上，沙发上是叠放整齐的衣服，都是她拍戏穿的。
俨然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陆齐修算是见识到了。
当天晚上，陆齐修就睡在她这。
就是阿莫得知她回来后来敲门，刚开门后看到房间里有个大男人在，吓了一跳，等她认出来是陆齐修后，下意识喊了一句：“姐夫你好……”
陆齐修正在穿衣服，他起的早，沈菀还在睡，他也没想到阿莫会有沈菀房间的门卡，也愣了下，回过神来，把衣服套好，说：“你找沈菀？她还在睡。”
阿莫说：“菀姐还在睡？不行，时间不早了，今天早上有她的戏份，那个啥……我方便进去不？”
陆齐修说：“可以。”
昨晚沈菀要做，他不给，怕这一做就把控不住，硬是哄着她睡觉。
所以这会房间内什么味道都没有，也不怕阿莫跑进来。
阿莫笑嘻嘻的：“那个姐夫……你能帮我叫菀姐起床吗？”她不敢擅自跑进人家床上，这一大早的，陆齐修就在沈菀房间，孤男寡女的，难免会发生点什么，她进去，万一看到点什么，就不好意思了。
陆齐修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了，刚才阿莫叫那声姐夫，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阿莫见他不动，又叫了一声：“姐夫？你帮我叫叫菀姐可以吗？再不起来，她要迟到了。”
陆齐修抿了下纯，走进里面房间，温柔把沈菀叫起来，她有些起床气，迷迷糊糊闻到熟悉的味道，就往他身上倒。
陆齐修把她扶正了，说：“菀菀，醒了吗？你的小助理找你。”
沈菀嘀咕了一句：“不想醒，你抱我走。”
她跟没骨头似的，又在撒娇。
陆齐修没拒绝，就抱着她走进浴室，让她坐在洗手台上，拿了毛巾泡了热水给她敷脸，说：“舒服吗？”
她点头，暖呼呼的，当然舒服。
“你今天要开工，小助理在外面等你了。”
沈菀这才慢慢醒过来，下意识朝浴室门口看过去，看到阿莫趴在门边看他们俩，眼里冒着光。
阿莫说：“菀姐，你好可爱啊。”
沈菀赶紧自己站稳，面上有可疑的红晕。
陆齐修伺候她洗漱完，和她一道走出浴室，阿莫在整理衣服，赶紧让沈菀过来化妆。
陆齐修在她化妆的时候，顺便去楼下附近买了早餐回来。
当然也有阿莫的份。
阿莫接过他买的早餐，笑的可开心了，说：“谢谢姐夫，你真的太好了，以前没发现原来你不是保镖，我还以为你是保镖呢。”
沈菀正在喝豆浆，听到这声姐夫还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明白阿莫在叫陆齐修。
陆齐修还大大方方回应：“不用客气，倒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做菀姐的这里我可开心了。”阿莫还朝沈菀眨眼睛，“菀姐，你慢慢吃，咱们还有点时间。”
沈菀吃完早餐问他：“你要在酒店等我还是去片场看我拍戏？”
“我要是在边上会影响你吗？”
“不会，这有什么。”
阿莫却说：“但是万一有人认出他来，就……”
毕竟之前的事闹的有点大，陆齐修的照片也被发出来了，多少会有人应该记得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陆齐修说：“我在酒店等你，拍完回家吃饭，你爸爸昨晚特地说的。”
沈菀点头。
阿莫心想这是要结婚的节奏了吗？
可她没敢问。
虽然沈菀不是当红流量，但是结婚多少会影响到以后的演艺道路，结婚自然会生小孩，生小孩就是不能出来工作，就跟普通上班族一样，对女性来说，都是未知数。
而且沈菀现在不是赵美珍那边公司的演员了，她已经独立出来，工作室、宣发等等团队都是她们自己，一切等于从零开始。
阿莫就怕处理不好公关，万一没处理好这块，对她名声多少会有影响。
而且周若南那边粉丝一直死咬不放，逮到一点就疯狂攻击人，这也可能跟周若南已经凉了有关，自然要把气撒到沈菀身上。
沈菀去片场开工，陆齐修就送她到片场，他戴着一顶帽子，站在人群里，没有凑上去，远远看着镜头前的沈菀投入工作，她全身心投入，不被周围的杂音干扰。
陆齐修虽然见过沈菀拍过戏，但没见她拍过今天这种类型的，她整个人扑在泥泞里，早上化的妆全花了，身上干净漂亮的衣服都沾上了泥泞，整个人变成了泥人，这是一场野外的戏，没听她说要这么拼。
陆齐修看的心发紧，但这是她的工作，他不能说什么。
沈菀拍的第一条不过，导演又让她拍第二条，重新收拾了一下，把脸上的泥巴擦掉，又让她滚进泥泞里。
这条过了，沈菀已经累的不行了，浑身又脏又臭，还特别重，她就近蹲下休息会，还有花絮摄像来采访她，摄像老师问她：“还好吗？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累吗？”
沈菀说：“累病快乐着。”
有摄像一直在拍，陆齐修不好走过去，他就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她看。
片场人声嘈杂，他也听不到沈菀在说什么。
沈菀下一秒看到他，突然笑了笑，不顾摄像还在，起身朝他走过去。
沈菀到底不忍心，而且陆齐修心和身都在她这，她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几句话而已，她可以理解。
陆齐修摸她脑袋，掌心粗粝温热，跟他的人一样有温度。
沈菀说完就起身，张妍又愤愤不甘，说：“我想见他一面，最后一面。”
沈菀：“好，我去叫他进来。”
沈菀走出病房，陆齐修就在病房门口等她。
沈菀上前靠近他：“其实她也很可怜，我不是把你让给她，而是她太可怜了，说几句话而已，我在这等你。”
陆齐修眼睛就盯着她看，“确定不是把我推给别人？”
“我很小气，也很记仇，这一次就算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张妍忍不住掉了眼泪，眉头皱着，说：“你跟我说这些，是怕我继续缠着陆齐修不放手吧？你对陆齐修没信心？他没能给你安全感，所以你亲自跑到我跟前来说这些，让我知难而退？”
沈菀语气平缓，内心毫无波澜，说：“你喜欢是你的事，旁人干涉不了，你有权利喜欢和追求任何人。”
沈菀说：“她想见你一面，可不可以？”
陆齐修没说话，瞳孔一片漆黑。
“你也不用多想，我自杀不是因为他，跟他没关系，你们也不用觉得有压力，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刚才说的那些，小猫小狗都明白的道理，我会不懂？你别自作多情来劝解我，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和同情，以后别来烦我。”
沈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过了十几秒她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这么年轻就死了真的怪可惜的。”
她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张裕还要她给钱，她哪里还有钱，就剩下一条命而已，其他一无所有。
偏偏的，她又重新跟陆齐修撞见，她越想越后悔，当初要是在努力一点，也许今天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也不一定。
张妍：“你别想太多，我不喜欢他。”
沈菀没说话。
“我不喜欢他，他没钱没势力，我喜欢他干嘛，就算当初他听家里的话跟我在一起，我也一样会甩了他，他没钱，根本养不起我。”张妍努力管理表情，不让自己太狼狈，在她面前丢掉尊严。
沈菀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是能自如控制自己感情，她也不会一头栽在陆齐修那了。
都是女人，她能理解张妍爱而不得的心情，理解是理解，但陆齐修这里她也不会退步。
沈菀其实是觉得她那一声又一声的沈小姐带着讥讽，张妍看她的眼神很是不屑，但更多是浓浓的不甘。
那种不甘像极了得不到就要毁灭的眼神。
张妍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就在自杀前几个小时，她家里又来电话了，是要钱催命的电话啊，她实在受不了了，赵毅给她的那些钱都挥霍完了，该给家里的都给了，她也没给自己留多少，可张宇和她父母亲，怎么都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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