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离开书房。
沈家杨拍桌子：“是我把她宠坏了，还没人管得了她了，那个男人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沈菀看上他，涂什么。”
他早就把陆齐修的资料调查过了，而且赵美珍还认识陆齐修。
赵美珍心怀愧疚说：“陆齐修还是我介绍给沈菀认识的，这事说来也有我的责任，老沈，你要怪连我一起怪好了。”
“好了，你别帮沈菀开脱，总而言之这一次，必须让她和那个男的断干净，相同的错误绝对不能重复犯下。”
……
沈菀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烟，拆开包装，又去找打火机，点燃烟丝，又急又凶抽了几口，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敲门声响起，赵美珍在门外说：“菀菀，开下门。”
沈菀顿了顿，没熄灭手里的烟，一屋子的烟味，藏也藏不住，她打开门，烟雾飘了出去。
赵美珍看到她手里燃着的烟，表情自如，说：“你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又控制不住了？”
“没有，控制的很好。”她着重强调，“我已经好了。”
赵美珍不否认，知道不能和病人唱反调，顺着她的话说下：“之前医生说你的确有好转，这几年也没复发，情绪一直很稳定，不会抽烟喝酒麻痹自己，但是……”
烟丝很快燃到尽头，烟灰掉在地毯上，她浑然没察觉，眉头皱着，一脸冷漠。
“你要明白，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接受你这种病。”赵美珍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她已经四十岁了，脸蛋保养的精致，眼角都没皱纹，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左右，很年轻。
她轻飘飘说出藏在沈菀心底最深的自卑和恐惧，不带一丝感情。
沈菀感觉四肢发冷，扯着嘴角，说：“小妈，是人都会生病，谁都不例外，我以前是生过病，可我已经好了。”
“可你能保证你不会再犯？！菀菀，这么多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比他陆齐修好的男人多的是，你非要在他那棵树上吊死吗？”
沈菀：“……”
“你爸爸年纪大了，再过几年他的公司是谁的，还不是你的，我是你小妈，我不想你把你爸爸一生心血毁了，周若南不合适，我们也给过他机会，是他放弃了你，好，那陆齐修呢，他在事业上根本帮不到你，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你爸爸打理公司的丈夫，老公，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
赵美珍说完这一番话，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温和的口吻继续说：“只要齐修不是和你好，我还挺欣赏他，可现在我认为他不择手段，居然哄骗你。”
在沈菀心里，陆齐修也有毛病和缺点，但不妨碍他如同罂粟一样吸引她着迷，赵美珍说的这些，她有想过，但那又怎么样呢。
陆齐修为她不顾生死，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如此炙热的感情，她控制不住回应。
“他没哄骗我，小妈，我跟你说过，他和周若南不是一种人。”沈菀深呼吸一口气，胸腔一股闷闷的气散不掉，她说：“他救过我的命，我没办法不回应他，我真的喜欢他。”
赵美珍摇头，“喜欢不能当饭吃，你现在喜欢，以后呢？”
沈菀转过身，“算了，我和你们说不通，总而言之，我不会让步。”
没过多久，赵美珍离开她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沈菀浑身发软，慢慢蹲下来，坐在地上，她拿过手机看，在等陆齐修的电话。
……
隔天早上，沈家老宅来客人了。
正是沈家杨朋友的儿子，叫秦柏然。
比沈菀小一岁，外形高高瘦瘦的，又白又净，像个小白脸，这是沈菀的第一印象。
她不想和这人接触，可是沈家杨直接让家里佣人把她叫起来，去招待秦柏然。
秦柏然很健谈，他和沈家杨更多话题聊，沈菀像木偶一样坐在边上，半句话都不想说。
如果秦柏然是作为普通客人来家里，她还会笑脸招待，可今天不一样，是作为她的相亲对象来家里，她就反感。
沈家杨有意腾空间让他们俩小孩接触聊天，于是借口还有公事就回书房处理了，剩下他们俩个人在客厅沙发坐着。
沈菀一句话就没说过，等沈家杨走了，她觉得有必要和眼前这个人说清楚，不要让他误会。
刚想开口，秦柏然就说：“沈菀，我见过你。”
沈菀：“什么？”
“我看过你演的戏。”秦柏然目光纯粹，光明磊落看着她。
沈菀皱了下眉，淡淡点了下头，说：“抱歉，我还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你说，洗耳恭听。”
“我爸请你过来想必你也知道原因，我有喜欢的人。”沈菀不想放陆齐修头上有绿光，她既然决心和他在一起了，自然也是要维护他的地位的，所以但凡有一点点暧昧的对象都不能有。
秦柏然温润笑着：“好巧，我也是。”
“那你？”
“我也是被我爸逼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秦柏然耸了耸肩膀，“我刚回国我爸就跟我说起你了，我就去搜了一下你的信息，嘿，挺厉害的，我都怕我和你万一成了被偷拍，让我心上人看到我上热搜了，醋坛子破裂，一地的味。”
沈菀表情依旧清冷，“这样也好，我们双方和各自父母说清楚就行。”
秦柏然又笑：“你要是说的清楚你跟我还会坐在这吗？”
沈菀眼神松动：“嗯？那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假装成了，慢慢聊着，缓兵之计，腾出时间等我们俩个双方各自说服了家里，再跟大家澄清。”
这就是要做戏了。
沈菀：“我不行。”
“也没说一定是以男女朋友身份，先从朋友做起也好，你也可以应付你家里人，我也可以应付我爸妈，对不对？”
“做朋友可以。”
秦柏然说：“那就这样成了，我再坐会就走，要是你爸问起，你知道怎么说的。”
沈菀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也行，一开始也没想到秦柏然会是这样的人，好说话是一回事，主要他也有自己喜欢的对方，也是不同意父母擅作主张给他们俩定下的婚姻。
沈菀送走了秦柏然，沈家杨听佣人说了，下楼来，说：“你怎么不留柏然吃中饭？”
沈菀说：“他喝茶喝饱了。”
沈家杨看她脸色跟正常一样，说：“你对柏然第一印象怎么样？”
“一般。”
沈家杨嗤之以鼻，觉得女儿这么挑剔怎么就看上陆齐修那种人。
“柏然很厉害的，海龟留学回来，高材生，年轻有为，性格也好，你是哪里觉得他差了？”
沈菀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沈家杨，拿着手机在看朋友圈，“爸，我和你有审美差异，我觉得好的，你觉得不值，我觉得一般的，你又问我他哪里差了，只要你不看好的，无论我说什么好话，你也听不进去，我觉得我应该闭嘴。”
沈家杨：“你不用拐着弯说那个叫陆齐修的人，说了，他不行就是不行。”
沈菀耍了半天没有看到想看的，又把手机关了，“那您也不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她刚才要送秦柏然出大院，被门口的保镖拦住了。她昨天回来的时候门口还没有保镖呢，今天就有了，还不让她离开老宅门口一步，说明什么？
沈家杨冷冷道：“不看好你，你又跑去什川，总而言之，你这段时间别想离开家门口半步。”
这下子，沈菀被彻底禁足了。
她的手机也被沈家杨拿走了，家里的座机也被收了起来，家里的帮佣都收到沈家杨的命令，不可以借手机给她，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拿手机。
沈菀也就现在彻底和陆齐修失去联系。
接下来的日子，秦柏然偶尔来沈家老宅跟她说话，当着沈家杨和赵美珍在的时候，秦柏然对她格外殷勤，他们不在，秦柏然就露出庐山真面目，拿着手机在边上打游戏。
沈菀盯着他的手机看了好半晌，终于开口说：“你在打什么游戏？”
“团战的，你会吗？”秦柏然怕游戏外放声音太大了，是把游戏声音关掉的。
“我看看。”
秦柏然递给她看了一眼，沈菀说：“我会玩。”
“那你玩玩？”
沈菀拿过手机，假装调整了坐姿，靠着沙发的扶手歪了歪身子，刚好让他看不到手机屏幕，她快速点开短信窗口界面，编辑发一条信息给蒋正风，还好，陆齐修跟她说有什么事联系蒋正风的时候，她顺便把蒋正风的手机号背下来了。
她是演员，经常要背台词，所以记忆力很好，区区手机号而已，很快记住了。
发完短信，不忘把已经发送成功的短信删掉，然后假装继续玩游戏。
玩了一把输了，沈菀还给他，道了声：“谢谢。”
秦柏然说：“不用和我客气，我们俩是互相帮忙。”
沈菀扯了下嘴角，眼神凝聚寒霜，没说话。
……
沈菀在计算蒋正风上门的日子，可是一天天过去了，蒋正风毫无反应。
秦柏然最近公司也忙，没怎么来沈家老宅做客，特地让助理订了一束鲜花每天送到沈家老宅来。
每次签收的帮佣都在赞叹秦柏然非常懂女孩子的浪漫，替沈菀高兴的不行。
沈菀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赵美珍提前下班回到家里下厨，做了一桌沈菀爱吃的菜。
见到一桌菜的沈菀冷不丁地说：“你和我爸关了我快九天了，还要关到什么时候？”
“反正你也不想工作，有戏也不拍，通稿也不上，前段时间你刚上热搜，网上全是骂你的，公司附近全是记者蹲守，你不出去反而是好事，等这件事热度过去了，我再安排你的工作。”
赵美珍一边说一边拿碗筷出来，解开围裙，对边上的帮佣说：“去叫先生吃饭。”
沈菀的耐心消磨殆尽，声音冷了几分：“小妈，我要见他。”
“听你爸说你和秦家小少爷聊的不错，他天天送花给你，女人都喜欢花，你也不例外。既然秦小少爷不错，你就试试和他谈着。”
“你说但凡男人知道我有那个病一般都接受不了，秦柏然知道，他会怎么想？”沈菀心已经沉到寒潭深处，没人懂她的焦虑和不安，她联系不上陆齐修，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害怕恐惧，不断的蔓延侵蚀她的全身。
赵美珍抬头，“你不是说你好了吗？”
“……”沈菀眼睑发红，“感觉到我的焦虑了吗？我病发的时候你不是没见过，小妈，你真要我重蹈覆辙？”
赵美珍盯着她的眼睛看，狠下了心：“性.y只是心理疾病，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我现在帮你请医生来家里看。还是一直帮你治疗的的许医生。”
沈菀把碗摔了，伸手狠狠锤了几下突然发疼的太阳穴，“不要逼我好不好？”她绷不住了。
赵美珍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冷静，你生意能解决问题吗？你在家这么久，陆齐修有联系你吗？没有，他有我的联系方式，他甚至都没打电话给我问一下怎么回事，沈菀你还不清楚吗？”
“他对你，一时兴起而已。当初让他照顾你的时候，我就怕你病发冲动，所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他说有，他有女朋友，但那人不是你。”
沈菀蓦地安静下来，瞳孔散大，一时无言，胸口仿佛被人拿针在刺。
“这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找人调查他的女朋友，口说无凭，你自然不信，昨天我才收到他女朋友的照片，沈菀，你要看？我给你看。”
赵美珍确认她安静下来，快速拿手机点开别人发给她的照片，给她看，“看清楚。”
照片上的女人笑的温柔，皮肤有点黑，但五官底子是清秀的。
赵美珍慈爱摸她的头发：“看清楚了吗？她叫张妍，是陆齐修的女朋友，这事有好几年了，我特地请人去陆齐修老家调查的，这下你该信了？”
沈菀木讷似的，眼泪没办法控制掉出来，“小妈，你说的是很真，可我信他。”
坚定不移。
赵美珍：“所以我说的你不信了？你糊不糊涂。”
沈菀不想和她说下去，直接上楼回房间，饭都不吃了。
沈家杨下楼的时候，赵美珍一连唉声叹气，说：“菀菀魔怔了。”
……
赵美珍以往沈菀遭受打击会持续伤心一阵子，结果隔天早上她就起来吃饭了，跟平时无异，眼神平静毫无波澜。
沈家杨也在，今天他要去公司，看了一眼沈菀，说：“你要是在家无聊我可以叫柏然过来陪你。”
出乎意料的是，沈菀说：“好。”
沈家杨便让赵美珍联系秦柏然。
他们俩上班去了，沈菀在家里等到秦柏然来。
四下没其他人了，沈菀朝他伸手，说：“能接下手机吗？”
秦柏然拿给她：“咋了，你眼睛这么红？昨晚哭了？”
沈菀没有立刻拨打蒋正风的号码，漫不经心回答道：“没有，昨晚风大，吹眼睛了。对了，你上次说的，我觉得可以考虑。”
秦柏然眼睛发亮：“怎么？”
“事到如今，我不瞒你，我被禁足了，我联系不上我男朋友，我很担心他，你手机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
秦柏然：“当然可以，你男朋友是谁啊，沈伯伯很反对？”
“嗯，很反对。”
秦柏然嘿嘿笑：“原来你比我还惨，我怎么着人身自由。不过手机不能借你，我可以重新给你一部新手机，我这手机是私人手机，有很多人要联系。”
沈菀点头：“那你方便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明天吧，明天我来找你，带给你。”
沈菀说好，不忘道谢。
其实她越是这样平静，秦柏然突然就好奇她的男朋友是谁了。
……
网上的风波被赵美珍平息，这件事暂时性过去，网友都是七秒钟记忆，当事人不现身说法，热度再猛也会有过去的时候。
而周若南的恋爱真人秀节目也出了各种各样的岔子，意外的口碑遭遇滑铁卢了。
阿莫看到网上的风起云涌的时候，莫名出力一口大气。
可是沈菀她也联系不上了。
阿莫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打过来的，她以为是垃圾电话，要刮断呢，手一滑，按了接听。
那就听一下吧。
“喂，是阿莫小姐吗？我是蒋正风。”
沈家杨身体不好，沈菀也知道，最后咬了下牙，把心里的气咽下去，说：“爸，我很喜欢他，如果你要我和别的人在一起，我做不到，真做不到。”
沈家杨又要动怒，被赵美珍安抚好，“菀菀，你坐这么久飞机回来肯定累了，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待会儿去找你，好了，老沈你也别生气了，生气也没用，菀菀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俩都少说一句。”
“你不说，我也能调查出来。”
“爸。”沈菀松了口，“我长大了，我有权利选择跟谁在一起。”
沈家杨冷笑，笑她年轻无知，“当初犯过的错误我不想再翻旧账，你心知肚明，我给过你一次任性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沈菀，你看人的眼光不行，你得承认。”
这等同于变相的相亲，沈菀自是不愿意，直接拒绝道：“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和你商量，你必须听我的。”
沈菀刚要说话，赵美珍推门进来，打断他们俩，说：“你们父女俩好好讲，别吵架，都是一家人，老沈你也是，医生说你不能生气。”
沈家杨抬眸看到沈菀回来，脸色阴云密布，开门见山说：“你谈恋爱了？”
在陆齐修之前，她就谈了一个男朋友而已，就是周若南。
她长得好看，性格温和，自身条件不差，从上学读书开始，身边不缺追求者，可那会的沈家杨不允许她谈恋爱，她自然不会忤逆，什么时候开始忤逆叛逆起来，是沈家杨和楚桦离婚后，她开始反叛。
沈菀：“……”
“和他断掉，以后不许再去什川，之前跟你说过，我一个朋友的儿子刚回国，现在帮家里做事，人踏实能干，虽然小你一岁，但人家比你成熟稳重多了，我已经约他明天过来家里吃顿便饭，你们俩接触接触。”
沈家杨问她：“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沈菀依旧不说，沉默抵抗着。
沈菀了然，于是径直上了楼，去书房。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沈菀不意外，反而笑了声：“您要是同意，我还觉得奇怪。”
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沈家杨，厉声质问：“你在和谁说话？”
沈菀看向一边，沉默了会。
沈菀的唇抿直成一条线，说：“谈了。”
沈家杨严肃一张脸，阴沉沉的：“我不同意。”
沈菀刚进老宅，帮佣朝她微微鞠了鞠躬，说：“小姐回来了。”
她没有行李，问了声：“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先生在书房办公，今天没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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