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身靠大树的人，这一下发现人家自己挪地了，只得如同普通百姓一样，指望着新来的县令能够行行好，不要将他们的家人折腾太过。
但在随后几日的观察之中，那些人也算稍微放了心，虽说是做劳役，但伙食和劳动强度都在能够承受的范围。
几个平日里脑满肠肥，严重缺乏锻炼的人，精神头也比以往要足了不少。来
当然，仅仅依靠这个，想要那些被罚做劳役的犯人家属对于楚凌珹这个县令抱有感激之情，那也有些妄想了。
离县中此时至少有大部分人心里在卯这劲儿来对付楚凌珹。
县衙没有修缮完毕，这落脚处就成了一大难事，如此五天，队伍还是在城内寻了一片空地扎营，本想让陈礼这位长者能够住上客栈，但客栈掌柜见是县令的人，当即就说客满了。
几乎整个离县的客栈都是如此，让楚凌珹好生愧疚。
倒是陈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按照他本来的计划，是想独自去荆南闹过瘟疫的地方走上一遭，如今能够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就足够了。
跟重要的是，陈礼已近暮年可谓是阅人无数，但从来没有见到过楚凌珹和林玖这样有趣的年轻人。
在这个时代，疫病从来都不是根本问题，最重要的是人，若是当权者能够处理得当再大的疫病也能够控制住。
反之，若是当官的不拿百姓当人，就算多出几个神医，到最后也只是徒然。
非但是楚凌珹这边受到了阻碍，林玖也受到了不少的阻碍。
要想做好生意，就有必要做市场调研，但林玖一出现，她的方圆十丈之内便会成为空地。
别说是调研，林玖甚至觉得自己走在街上，暗中不会飞来箭矢，那便是极好的运气。
这调研不成，林玖却并非无视可做，每日都带着护卫们训练，跑越野并授以战阵厮杀之法。
此时斩龙尾的结果已经在有些人的传播之下，已经被离县坊间得知。
那不时逃过，而是真正地击溃了山贼联盟，就这武力，有些人已经将楚凌珹好林玖手上掌控的武力去和驻扎在荆南边境的云梦军比较。
甚至有人干脆说，这云梦军就是受这位县令所管制。其实，这话说得还真不错，虽说以县令之位掌管一军之事的确有些扯淡。
大概是有了第一日楚凌珹对于郑王两家下马威的应对，在此后的日子里楚凌珹和林玖过得倒也算平稳。
只不过这种平稳是将楚凌珹这个县令和离县百姓分割开来，在大多数人看来楚凌珹在这位置上做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要么自己主动离开，要么被动离开。前者还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后者便是成为那些在离县殒命县令中的一员。
对于这种情况，楚凌珹也不显得焦急，甚至于会出现在施工场地，与那些抓来的劳工一起干活。
若是一两天，楚凌珹那是摆出一副亲近老百姓的模样，跟何况在工地的大多数都没有将自己归于老百姓一类。
但后来楚凌珹几乎天天如此，最后渐渐地和工人们聊到了一起。
接触多了，已经让不少人忽略了楚凌珹的身份，开始吐露心声，给楚凌珹说起了在此处生存的法子。
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投靠一个大族，成为其下一员，这样就能够避免各种繁杂的税目（保护费），而没人要的人，要么离开，要么便只能在盘剥中过活。
不过，除了少部分有争端的街区之外，在其他街区之中，只要上交了保护会，安全便会得到保障。
说来也可笑，这种违背律法的规矩，在这个地方却成为了让百姓生存的唯一办法。
至于官府？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就像那个已经破败到极致的衙门一般，不但没用，在坍塌之际还可能砸到过往行人。
这便是离城，或是荆南三县的状况。作为大周的毒瘤，这一刀始终得割下去，而楚凌珹便成为了这个执刀者。
楚凌珹明白，那试探应当不仅仅是在试探林玖的实力，唐王在荆州的影响力还有他楚凌珹是有资格在这里握这一把刀。
见县令大人这边的路无法走通，那些掌柜们的家人便去寻了各家老爷，这毕竟都是老爷们的任务，总不能让他们下面做事的人太过吃亏，特别是亲信不能太过吃亏。
只是老爷们重来都是站着说话的人，在他们的考虑之中自己的得失占有几许才是最为重要的。
但楚凌珹这句话，却能够让众人相信，跟着他走，不但活人会有出路，连阵亡者也将有归处。
人嘛，除了活着，最大的目标便是赢得生前身后名，楚凌珹的承诺之中，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给了。
这一刻，似乎让众人忽略掉眼前这位口吐狂言者只是区区县令而已。
既然不是受人指使，那就代表是个人行为，如此，便全部都罚做劳役。
这一下可是吵翻了天，要知道这些参与打架的人当中有一部分其实是郑王两家店里的掌柜，一直以来都是使唤人的，哪里会想过自己会有亲自搬石头的一天。
当场就有人提出要以钱财赎身，楚凌珹袖袍一挥，爷从来都没缺过钱，但人却是大大的缺。
“是！”张谦摩拳擦掌：“虎豹营的兄弟不知可否带几个过去？”
“张捕头，可以吗？”林玖开口问道。
林玖此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如今虎豹营已折损了近一半，枪也被楚凌珹砸毁了不少，士气此时正处于非常低迷的状态。
对于那些当街斗殴者，楚凌珹还是按例询问了一下他们背后是否有人指使，理所当然地得出了无人指使这样的结论。
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还抱着法不责众的想法，但却见原本笑呵呵的楚凌珹面色一肃。
是实在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就连林玖都感到有些脸红，但回望一路将他们护送过来与山贼们战斗过的卫士，此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些变化。
在进入离县之前，虽然能够击破斩龙尾，但整个队伍的气氛却有些沉闷，举目皆敌前途未卜，有不少人已经心生疑惑，这可不是一两场胜仗能够打回来的。
林玖一笑道：“我们进入荆南之后就被他们当成是死敌，还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如今也只是取回一点儿利息而已。”
说完，林玖对已经升任了县尉的张谦说道：“带着兄弟们去将城里城防卫接收了，若是谁不服就滚蛋，若是不可能挪窝的话，稍微用点武力也没关系。”
“若是这府衙建成了，我们在此处立个碑如何？”楚凌珹忽然开口道。
林玖有些惊讶地看着楚凌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他们此后应当享受荆南之民的香火祭祀，因为他们把我们安全地送到了离县，从此之后整个荆南之地都将被我们所改变。”
张樵自然是明白林玖心里在担忧什么，开口说道：“都是混江湖的，生死早就已经看淡了，放心交给他们就是了。”、
“话虽如此，还是要注意兄弟们心中所想，别把他们当做没有感情的石头。”
这人简直不要太坏了，这些人大多是王郑两家的工人，这么多人一旦拉到衙门来做工，那对于两家日常运行，至少是短时间内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本来是想给知县下马威，但现在却变成了送礼，林玖猜想这两家的老大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若真这么做了，是否会被这两家得罪得太狠？”吕义有些担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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