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应了一声。
张明全声音已经收起了笑意，变得低沉，“听说是来视察市场，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市场。
如今蛇口的市场就像一块涂抹着浓厚蜂蜜的蛋糕，谁见了不想咬一口。
而很不巧的是，目前整个市场最大份额的占有者，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嗯，我去谈关税的时候，也收到了风声，对方通过外资的壳子，想要收购原住民的地。”杨树在一旁搭腔，目光却也明晃晃放到少女身上。
连笑垂眸低低笑出了声，“买地啊，对方准备了多少钱？”
如今蛇口地价可不比之前了。
“具体的没说，但看起来……”杨树端正了神色，思索着给出一个恰当的形容，“来势汹汹。”
京城在他们眼里还是一块板砖能砸到三个权贵的地界，所以到底来的是哪个大户人家，手握多少钱财权力都尚未可知。
但他们三人已然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便不得不考虑利用本土优势，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强敌一点风险规避了。
“既然是冲着地来的，最近你就小心些。”张明全按照自己的行为逻辑，提议道：“不如这阵子你到酒店去住，我派人跟着你。”
连笑扬起眉梢，不觉失笑，“不用吧，求财而已，未必是要杀人放火的，再说我躲了，家里人还有港口的兄弟怎么办？”
“也是……”张明全嘀咕着，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要是真刀真枪来，到时咱也不怕，现在地价上去了，原住民全对你感恩戴德，只要你发话出去，那些扣扣搜搜的外商哪个比得上你。”
这倒是大实话。
不过这事也是双刃剑，也不能为了不让别人买，弄得自己也吃不上热乎饭。
在事情还没发酵之前，占据优势的连笑选择暂时按兵不动。
夜里洗完澡，她正要继续写会儿程序，却意外发现小菠萝上Y的头像还亮着。
连笑：‘大神，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Y：‘失眠。’
噗嗤。
连笑顿时就乐了。
两人相处久了，她能感觉到网线另一端的人年纪应该也不大，偶尔对方也会冷幽默一把，譬如现在时间不过九点，她也只是惯例寒暄，没想到对方就立马接梗。
连笑：‘听摇篮曲。’
Y：‘没听过。’
连笑：‘你应该建一个音乐曲库，把CD街的唱片刻录进去，不用出门。’
Y：‘你喜欢听歌？’
连笑：‘挺喜欢的。’
Y：‘那做完送你一个。’
连笑：“？？？”
等等，她是不是又无意间解锁了大神的新技能。
两人每次谈话虽然都简简单单，但因为连笑拥有后世的记忆，总会吐出一些新词汇引起对方兴趣。恰巧对方又是一个动手能力超强的狂人，这一个月以来不仅帮她升级小菠萝，还弄出了很多超越时代的小程序。
她感觉时代秩序都要被玩坏了。
两人简短交流后，原本对方打算下线的，连笑突然想起什么。
连笑：‘大神，你是怎么知道近期会有大量网吧出现，是你查到有大批量电脑进口吗？’
他的话让电脑后方的少女停住了动作。
每次提到京城，总能拨动她那根敏感的神经，也不知是哪里她最终的目标亦或是在意的人。
这一点，即便是杨树跟张明全都深有体会。
“连笑，你到底还有多少底牌，认识了多少牛批的人物啊，我看着都眼馋死了。”杨树相识尚短不敢发言，张明全却是顺杆往上爬的老狐狸，一眼就看到少女噼里啪啦敲电脑跟人聊天，立刻把头凑过去，立马发现是一堆自己都看不懂的蝌蚪文，“我也想学。”
语气可怜巴巴。
杨树却是怪异地瞥了她一眼，想起自家差不多大的女儿，好像早恋时就是抱着电话跟小男友这样黏黏糊糊煲粥的，一时间欲言又止想提醒几句，又觉得眼前的人心思极为聪颖，不用自己去多管闲事。
分神间，话题已经被张明全带到别的方向去了。
“最近我听说京城那边来人了，前几天陪局里的人吃饭，偶尔听了一嘴。”
他满脸看破红尘的沧桑，结果遭到隔壁刘琴琴一记后脑勺重击。
打完程序猿的傻脑子，刘琴琴也自觉加入聊天，“是啊，上回张老板还说让我们自己体会，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广告位能在一个月内把写字楼填满一半。”
“嗯，我听楼下的公司业务说，他们的单子一直没断过。”黑小子周翌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冷静分析道：“这个月整个华夏地区网吧数量激增，80%都跟咱们公司有业务，并且全部续订了小菠萝。”
“大神不收徒弟。”连笑一边打字一边颇有些小得意道：“大神只教我。”
连她自己都没品出其中的歧义。
说完，又想起当初自己为软件免费时的愤愤不平，一时觉得有些扎心。
人跟人，果然是不同的。
不过隔壁屋子里就坐着整个蛇口商业圈顶流的三个人物，无论如何都让人心痒难耐，想要一探究竟。
其中探究欲最强的方凯元被一巴掌摁开脸，送咖啡事业被抢，也只能悻悻做回椅子上，却还是忍不住啧啧赞叹，“现在就算多牛批的人物过来我都不吃惊了，毕竟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见识了太多。”
远的不说，就是写字楼一半的出租量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不过我刚看陶老板好像没签新合同。”刘琴琴凑过来神神秘秘八卦。
应勤撇嘴，“意料之中的事情，这种只盯着蝇头小利的人做不成买卖。”
他是几人中跑外勤最多的，且多数在外地，数据也做得清晰漂亮。
应勤年纪大，一般只处理蛇口的业务，闻言不禁感慨万千，“谁能想到电脑普及得这么快，一夜之间好像是要走进千家万户，当初老板说的一个月见效，果然是立竿见影。”
“哈哈哈，连笑，我就说你这大隐隐于世，隐得别人都不认得你了，一个小网吧老板都敢爬你头上。”
办公室里，张明全笑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应勤进来送咖啡，差点吓得手抖洒一地，赶紧退出去拍拍心口，暗想大佬果然行事作风就是不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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