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纷纷鼓掌，尤其是老年人，只觉这喇嘛说的是世间真理，恨不得随时跪倒在地，磕头祈祷。
阿依巴笑着说：“好。你出题。”
德鲁说道：“今日之题，我已有准备。只此一题提问，如果答出，就算我输了。”
阿依巴凝神细听，却听德鲁说道：“佛说万法空寂，既然一切归于空寂，为何还生人世一遭？”
阿依巴笑道：“还不简单？人生在世，视为历练，度尽虚空，万法空寂。”
德鲁追问道：“那为何你我不遭历练，反而欢乐？”
“你我修佛，已得欢喜。”阿依巴跟着回答。
“既然修佛就得欢喜，为何修者占少，不修者更多？”德鲁继续追问。
阿依巴笑道：“有佛心者少，有贪心者多。”
“如何才能有佛心？”德鲁再问。
阿依巴说道：“放下周身负累，还原本我自在。”
德鲁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懂了。能够明白的人，就是我门内之人。”
两人说着站起来，互相背对，旁边有弟子推来功德箱子在两人面前。两人也不说话，周围一香客叫道：“我懂了！钱财就是负累，我全都捐了！”
他走到阿依巴面前，直接把一张卡给塞了进去，跟着说道：“大师，这是我给女儿看病的钱，全都捐了。”
阿依巴伸出手来，按住那人脑袋，笑道：“你女儿没事了，去吧。”
那人很是欢喜，转身离开。
其他众人都是纷纷靠前，往功德箱里捐钱，出手全都是厚厚一沓。那功德箱也是敞开口的设计，可见平时收钱，也都是一摞一摞的。
齐慕看在眼里，皱了皱眉，这俩喇嘛叽里咕噜一堆，只不过是骗钱的手段罢了。只是周围的这些香客，竟然全都吃这一套，周身钱财，尽数拿出了。
德鲁推着箱子往前，到了齐慕面前，也不说话。齐慕低头看看，也不说话。周围众人看着齐慕，面露鄙夷之色。
德鲁笑道：“这位小哥，与佛有缘。”
齐慕说道：“佛在哪儿？我没看到。”
一老太忍不住上前，推了齐慕一把，却见齐慕纹丝不动。老太叫道：“你这小道士，真是没慧根。大师，让这道士出去吧，平白污染了这大法王寺的空气！”
德鲁笑着说：“不论佛道，入了这门，都是有缘。小哥，刚才所说一切，莫非不懂？还请放下烦恼。”
“我没钱。”齐慕笑着说：“我倒是有烦恼，烦恼就是穷。你让我放下烦恼，又推着这箱子，莫非是想把钱给我？”
德鲁脸色一边，周围已经开始有了对齐慕的叫骂声。阿依巴走过来，上下打量齐慕，跟着笑道：“这位小哥器宇不凡，今日能在此处遇上，就是与佛有缘。其他暂且不论，还请前往偏厅一坐，尝尝素菜。”
德鲁正要发作，阿依巴却拉了他一下，跟着微微摇头。德鲁似有所悟，换上谦卑神色，笑道：“还请偏厅一坐。”
齐慕暗想：就看你们有什么把戏。他也不回答，转而大步走出，绕了一圈，然后一脚踹开偏厅的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阵，德鲁和阿依巴走了进来。阿依巴紧闭房门，回身笑道：“不知使者今日驾临，请勿见怪。”
齐慕一愣，使者？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个喇嘛认错人了？
他心思活络，瞬间计上心来，然后不冷不淡，嗯了一声。
德鲁笑道：“每次使者都不一样。上个月是化作老人家的使者，上上个月是一个小小孩童。这一次换做道士，要不是阿依巴提醒我，我都没想到。”
阿依巴笑着说：“使者不断变化身份，这正是小心为上的手段，我们着实佩服，佩服。”
齐慕站了起来，背对两人，害怕被察觉什么端倪。他装腔作势，抛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怎么样了？”
阿依巴笑着说：“非常好。这个月收入超过百万，这里的人实在好骗，料想再过几个月，咱们就可以撤了。”
齐慕心头一凛，这些人果然是在骗钱，不是好东西。不过他们口中的使者，又是怎么回事？
阿依巴看齐慕不说话，只当他不满意，连忙又说：“这个月本可以再有突破，实在是遇到了一些问题，上次已经和另一位使者禀告，不知如何处置这件事？”
阿依巴微微低头，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德鲁，我今晨有所感念，正好与你交流交流。晨起的时候，我看到天边的云还是云，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再看云，却发现云不是云。你说，这是为何？”
德鲁笑道：“佛说六界众生，都是虚妄，眼前心里，也是幻象。是故你早上看到的不是云，中午看到也不是云。不过是佛陀扔下一粒土，点亮尘世万颗星。”
小老板露出崇敬神色，笑着说：“就在我们县城里，有个最大的活佛庙，好家伙，那里可是人多得很哩。我们当地人常去那里许愿，只要诚心，就一定能实现，灵得很，灵得很。”
齐慕想了想，站起来笑道：“多谢大哥的雪米干，既然来了，我就去看看你们这喇嘛庙。”
小老板连忙挥手，诚惶诚恐：“什么看看，哎哟，小道士不会说话。是去拜见，拜见！”
齐慕正在看着寺庙上的壁画，旁边忽然传来热烈鼓掌声，只见庭院里站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正中两个红衣喇嘛对立而坐。旁边香客兴奋地说：“真是巧了，正好赶上了佛理讨论！”
另一人也是说道：“真是难得，赶紧往前挤挤，不论谁赢了，都能得不少彩头！”
见周围人已不少，一个喇嘛单手竖掌，笑道：“阿依巴，你先出题。”
小老板笑道：“我就不算了。不过我也会算卦。我能算出来，你是从外地来的。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对。”齐慕笑道：“大哥厉害，还能算出什么？”
“我还能算出来，你身上没钱吃饭，但在这里算卦么，也不是为了钱。”小老板又是笑呵呵说道。
齐慕告别好心的小老板，顺着人流方向继续前进，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城中心，果然看到一座屋宇华丽，飞檐高翘的寺庙。寻常寺庙大多黄墙朱瓦，这座寺庙白墙黑瓦，甚是嚣张。正门上有一横匾，四个鎏金大字：大法王寺。
齐慕走到门口，沿街两旁商铺人都很多，进出大法王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跟着人流进去，这寺庙里设置和纯阳道观很像，只是大了很多倍。内里大多是普通人，偶尔有几个穿着红衣，带着黄帽的喇嘛经过，人人都是低头敬畏，那几个喇嘛反而趾高气昂，不曾低过头。
“有什么好试的？”小老板说道：“我们长子县人啊，啥也不信。唯一相信的只有我们这里的喇嘛佛，那是真的灵验，比你这随便算算来的好多了。”
齐慕笑道：“喇嘛佛，那是什么？”
下午时分，街角多了一个贩卖果脯肉干的摊贩。小老板看着齐慕，笑得很是亲切：“小道士，你是算卦的？”
齐慕摘下面具，笑道：“是啊。这位大哥，算上一卦？”
齐慕伸手接过，笑道：“我也能算出来，大哥是个好人。”
小老板呵呵一笑：“我哪里会算卦，只是会看人罢了。你要是本地人，就不会在这里摆摊，一看就是途径此地的外地人。”
“这是为何？”齐慕笑着说：“我算卦很灵的，可惜没人过来试一试。”
“大哥算错了一步，”齐慕笑道：“我的确没钱，但我不吃饭。”
“看你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你不饿么？”小老板拿起一块果脯，递过来，笑道：“这是本地特色雪米干，你尝尝。”
齐慕一人在大路上飞驰，天亮的时候到了一个一处小镇，上街询问地址，这才知道此地是长子县，距离通连市还有一半路程。
齐慕找到街角一块干净地方，然后拿石头在地上刻了“算古往今来，卜吉凶祸福”八个字，然后就盘腿坐下，再拿怀中拿出修罗面具，摸了一模，回想往事，叹了口气，跟着戴在脸上。
如此坐了一上午，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却没人光顾。齐慕本想借着摆摊的机会，了解一下通连市的动态，收集一些信息，却没想到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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