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长公主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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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问:“痛不痛?”

    他从未打过子女,即便再生气,也是面训一顿就罢了。可今儿他实在太气了,妃嫔们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他就算厌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从未想过自己千金贵重的嫡女长公主,会为了争宠而动手伤害自己的妹妹。

    这远远超过了厌恶,而是痛彻心扉。

    长公主惊愕的张大了嘴,眼泪滚滚流进嘴里,咸咸的,就如伤口浸在盐水里,痛得她说不出话来。皇帝道:“很痛吧,朕不过打了你一巴掌,你就知道很痛,那皎儿,她被你咬了一口,流了满脸的血,她是该有多痛?”

    他注视着长公主,她眉眼间有皇后年轻时的倔犟隐忍,下巴又与自己相似,甚至笑的时候,唇角上扬的模样简直与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越看越气,道:“滚出去,朕不想再见你,明儿你就搬到外头别苑去住,没朕的旨意,不许回宫!”

    长公主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在地上,抱住皇帝大腿,哭诉道:“皇阿玛,闵月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并不是故意想要害二公主,往后再也不敢了。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请您不要让我去别苑,皇阿玛...”

    皇帝朝嬷嬷们道:“你们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带长公主回宫收拾。”几个嬷嬷连忙爬起,架住长公主连扶带绑的往外退。长公主哭哭啼啼的去了,没得多时,简玉衡来了,往东屋瞧了皎儿,上了药,开了药引方子,道:“皇上,纯主子不必担心,二公主的伤势并不严重,敷十日膏药,吃两节汤药就会好。”

    青橙安了心,道:“有劳简大人了。”

    简玉衡又嘱咐了几句,便跪安退下。至花厅时,撞见尔绮立在门框边当值,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流转,却连话也没说,就各做各事。

    皎儿哭得累了,终于睡下。青橙已是心力交瘁,靠在皇帝臂弯里,道:“我平素待长公主不错,为何她要这样待皎儿?”皇帝亦觉难过,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叹道:“是朕教得不好。”又道:“她还是小孩子,你大人大量,原谅她一回如何?”

    寝屋暖烘烘的烧着地龙,红绡纱帐在烛光里晕成明艳的绯色。青橙偎依在皇帝胸前,听着他稳稳的心跳声,浑身轻软而恬逸。她道:“小孩子推攘打架,是平常事。以前永璋与大阿哥打架,我心里真是一点儿都不记恨大阿哥,但此次却不一样。”她抬起头,将下巴搁在皇帝肩胛骨上,静静凝望着他,沉默不语。

    她不明说,皇帝也明白其中意味。

    皇帝叹了口气,道:“闵月性子像皇后,善嫉又心气儿重,半点不肯输人。”又道:“但她毕竟是朕的皇长女,大清的长公主,能担待的你就担待些。”青橙从皇帝怀里挣脱了,坐起身,固执道:“能担待的我自然要担待,但往后我是再不会允她靠近皎儿,亦不会欢迎她来翊坤宫。”皇帝见她面有愠色,展开双臂,笑道:“掀了被子,冷气都钻进来了。”

    青橙躺回他怀里,发丝凌乱,盖了半张脸。皇帝一缕一缕的顺着,道:“平素见你挺大度的,小气起来可真小气。”青橙酸溜溜道:“你当然是大度,两个都是你的孩子,况且闵月是嫡女长公主,你自是偏爱些。”又往被里缩了缩,口气弱了许多,道:“但我只有皎儿一个女儿。”她睨眼瞧着皇帝,担心他会生气。

    皇帝果然不悦,板着脸道:“朕对永璋、永瑢、皎儿不好吗?他们都是朕的孩子,哪来偏爱一说?”他素以圣明为己任,绝不肯承认自己偏私心。

    青橙听他动气,遂转了话头,道:“好是好,但可以更好一些。永璋前头做了一首诗,说给皇阿玛瞧了,没落得半个好字,还被教训,说大字写得没有长进。”皇帝道:“男孩子不多教训教训,怎么成才?”又横了她一眼,道:“你别给朕打岔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倒没真的动怒。

    夜里雨声淅淅沥沥,廊檐下的驭水龙首哗啦啦的吐着细流,风起云涌,刮得树枝嘎吱作响。青橙缩在皇帝臂弯里,听着那雨,愈觉被暖馨香。渐渐睡眼朦胧,耳侧却隐约有人低声说:“主子,皇后娘娘来了。”青橙只道是自己在做梦,不予理会,嘤咛娇啼般嗯了一声,翻身要接着睡。守夜值的宫女为难,欲要再唤一句,皇帝使了个眼色,随手搭了件猞猁狲端罩,轻手轻脚出去。

    花厅虽也烧了地龙,毕竟不及寝屋暖和,皇帝看了看皇后,拢着衣襟,浅怒道:“有事明儿再说,大晚上跑来,叫六宫看笑话呢!”皇后穿着石青色绣牡丹纹贡缎长袍,外头披着白狐毛小坎肩,脸上冻得通红,未说话,先往地上跪了,道:“皇上要送闵月去宫外别苑,臣妾怎能坐视不管?她年纪还小,犯的错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之事,求皇上收回成命。”她在皇帝面前素来战战兢兢,可一旦牵扯到子女,浑身的冲劲儿就像奔腾的野马似的往前窜。

    皇帝冷峻道:“此事已下定论,不必再说。”

    他如此绝情绝意,击碎了皇后心中最后的底线,她颤抖着身子,眼圈儿也红了,胆大妄为道:“闵月咬了二公主,是大错特错,但皇上一点儿错也没有吗?”

    皇帝闻言斥道:“放肆!”

    皇后仿佛失了心智,不管不顾道:“抛开帝王身份,您是长公主的阿玛,可您抱过她吗?一次都没有吧。因为不是嫡子,她一出生就遭受冷落,几年里,你连看都不想看她。好不容易进了南书房,跟着阿哥们读书,能时常见到你,她不知有多高兴。可你当她是女儿家,不管她写字写得多好,文章背得多顺溜,你都没正眼瞧过她…她…”

    此番冲撞圣驾之言,叫皇帝大怒,他气急败坏一脚踹在掐丝珐琅缠枝莲纹铜鼎上,鼎里尚有熏香灰烬,咣当倒地,顿时尘土飞扬。青橙睡得迷迷糊糊,猛然听闻响动,一时受了惊,便作势往皇帝身上靠,手一摸,才知旁侧无人。

    她先当是前朝有急奏,又觉不对劲,便朝壁橱隔间喊:“来人。”

    夜值宫女上前,福了福身,道:“主子有何吩咐?”青橙问:“外头谁来了?”宫女不敢隐瞒,道:“是皇后娘娘来了。”青橙略略一思,便知皇后是为了长公主之事,她蹑手蹑脚起了身,衣衫鞋袜皆未穿,光着脚走到门后,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好似无人一般。

    过了半响,方听皇帝寒声道:“什么也不必说了,你回去吧。”

    皇后挺直了身子,眼泪无声而落,她道:“皇上若不收回成命,臣妾就长跪不起。”皇帝怒发冲冠,禁不住吼道:“你还想要挟朕不成?”皇后道:“臣妾不敢。”语毕,仍旧跪着神情凛然。正是僵持间,雨夜里遽然传来一声“皇额娘...”

    有嬷嬷翻身进屋,屈膝道:“启禀主子,七阿哥来了。”

    永琮是皇帝最看重的嫡子,就像心尖上的一块肉,皇帝知道外头天寒地冻,忙道:“快让他进来。”永琮连走路都走不好,说话也只能喊“皇额娘”“皇阿玛”“皇祖母”之类的称谓,嬷嬷们抱着永琮进屋,皇后蹙眉道:“这样冷的天,谁让你们带永琮来的?”

    精奇嬷嬷唬得浑身颤栗,面色惨白道:“七阿哥哭着闹着要皇额娘,奴婢们实在没得法子了。”永琮一见皇后,立刻转哭为笑,伸长了手让皇后抱。皇帝心疼永琮,朝皇后道:“先起来吧。”皇后跪得脖酸脚麻,挣扎着起了身,接过永琮抱在怀里。

    皇后道:“永琮,快给皇阿玛请安。”

    永琮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头,眼里还掬着泪花,道:“皇阿玛万福。”皇帝心头一软,用指腹抹了他小脸上的泪痕,朝嬷嬷们骂道:“真是一群糊涂奴才,竟敢大晚上带着七阿哥淋雨!”嬷嬷们扑通扑通往地上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后道:“事已至此,臣妾也没有旁的话了,就请皇上权当看在永琮的份上,饶了他的嫡姐。”永琮咯咯笑着喊了一声“皇阿玛...”,如同帮着皇后求情似的,叫皇帝无法拒绝。

    风雨肆虐,偶尔有冷风从窗缝中钻进屋,拂得人脸皮子都要皲裂。皇帝摸了摸永琮的脸,语气软了三分道:“永琮乖...”又道:“朕累了,你们都回去吧,长公主的事,朕会容后处置。”皇后面上稍有霁色,抱着永琮屈膝,道:“臣妾谢主隆恩。”

    待皇帝回寝屋,青橙已重新躺回床榻。

    他身上已经有了凉意,脱了端罩,躲进被窝里,青橙被冷气一扑,不由“咝”的一声打了个寒栗。皇帝左臂枕头,侧身道:“吵醒你了?”

    青橙索性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道:“那样大的动静,想不醒来都难。”

    皇帝心情沉郁,闭着眼道:“朕看在永琮的份上,对皇后一忍再忍...”所以连害死高皇贵妃之事,他也压下去没有追究,此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青橙都不知道。

    青橙知他心里不好受,暖暖的掌心捧在他脸颊上,柔柔的摩挲。她温言道:“我倒有些同情皇后了,要是你把皎儿送到外头去教养,让我见不着,我会比死了还难受。”又笑着安慰道:“好了,算了罢,见你生了大气,长公主只怕已经后悔了。她还是个孩子,今后仔细看管就是了。”皇帝缓缓睁开眼睛,黑幽幽的眸子深深的注视着青橙。

    他道:“朕是怕你怪朕偏袒嫡女,连皎儿受伤都不管不顾。”

    青橙湛然一笑,道:“不管你偏爱不偏爱,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皎儿受了伤,我知道你比我还要难过。我只是难过皎儿疼,而你不仅难过皎儿疼,还难过长公主争宠无情。”稍稍停了停,又道:“好在皎儿的伤不重,而长公主也还年纪小,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我刚才说不能原谅长公主,大半是因着还在生气。现在我不生气了,我觉得可以原谅她。”

    她花语解心结,皇帝顿时柔情泛滥,将脸颊贴在她脸上,喃喃道:“后宫之中,唯你能解朕烦忧。”青橙往他怀里挤了挤,安稳入睡。

    眼瞧着到了年下,皇后、七阿哥却纷纷病倒了,两人染了风寒症,刚好躲过众人议论长公主咬二公主之事。病虽不重,但皇帝每日都会往长春宫探望七阿哥,他心里永远都有一道坎,就是当年二阿哥永琏生病时,他没有用足够的时间去陪伴他。

    所以皇帝,真是特别特别的在意永琮,恨不得替他病,替他痛。

    皎儿倒是好得快,脸上的疤痕没得两三日就结了痂,不过七八天就全好了,只是每日还要坚持涂抹去疤痕的膏露。自皎儿受了欺负,永璋就与长公主生了嫌隙,既不与她说话,也不邀她来翊坤宫玩了。大阿哥帮着永璋,两人拉帮结派孤立长公主。五阿哥受愉妃指使,事事以永璋为瞻。只四阿哥,待长公主还同平时一样,并不刻意薄待。

    嬷嬷们一个个唬得面色土灰,屏声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皇帝背着手定定望着长公主,他沉着脸,嘴角下垂,眼睛里像着了火似的,连呼吸都急骤许多。他道:“到底怎么回事?”长公主抽抽搭搭不说话,皇帝禁不住吼道:“不要叫朕说第二遍!”

    长公主仰起脸,满脸泪痕的看着皇帝,道:“我不喜欢二公主,我讨厌她!”皇帝气急败坏道:“好个不喜欢,好个讨厌!皎儿不到三个月,她怎么就得罪你了?”长公主道:“她如果没有酒窝,皇阿玛兴许就不喜欢她了...所以,我想咬掉她的酒窝...”话还没说完,皇帝一巴掌落下,打得她颠颠撞撞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火辣辣的,像烧起来一般。

    快要过年了,宫里头的妃嫔都在给太后誊写佛经以示孝敬。青橙回道:“上午抄了两张,趁着天没黑前,又抄了一张。忙来忙去,也不知忙了什么,一转眼就过了大半天。”说完,又抱回皎儿,道:“你背上湿了,先去换身衣裳,洗了手再来抱。”

    她将皎儿放在炕上,两侧用大迎枕挡好,旁边还有几个嬷嬷看顾。皇帝穿过花厅入西屋换衣,青橙随在身后,道:“阿哥们都在耳房里烤肉吃呢,你要不要去瞧瞧?”隔着两重屋子,皇帝的声音有些听不清了,他道:“朕就不去了,免得他们烦朕…”

    青橙不禁一声笑。

    青橙正给皇帝系腰带,外头骤然响起婴儿啼哭之声,她不知发生了何事,朝外道:“李嬷嬷,看看二公主是不是尿湿了。”不想竟传来一阵推攘之声,隐约可闻有人惊呼:“长公主,快松口,你做什么...”而皎儿的哭声也愈发撕心裂肺。

    皇帝大步入东屋,见长公主嘴边沾了些许血渍,再看皎儿,小脸上满是鲜血。青橙一颗心几乎疼碎了,她抱起皎儿,朝海安喊:“快去,快去宣简大人。”她此时顾不得追究事情谁对谁错,急急命人端了盐温水来,拧了帕子,仔细替皎儿擦拭伤口。皎儿疼得手脚乱蹬,张嘴哭得没了声音。青橙细声柔语的哄着,忍不住也跟着哭。

    长公主被撵到花厅里站着,低声抽泣着,又后悔又惶恐。

    一时南书房散了学,已是掌灯时分。长公主闵月、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一齐往翊坤宫来。六阿哥永瑢早早候在耳房,自己先烤了两串牛肉吃了,吃得满口腥膻味儿,却直嚷着好吃。

    几兄弟一涌而上,围了两火炉子,脱了外衫,都挽起袖子要自己动手。长公主嫌炭火味大,不肯靠近,只遣了随身嬷嬷帮着烤。青橙虽纵着他们玩闹,但也立有规矩。

    她道:“第一,每人最多只能吃十串,鸡腿只能吃两个。第二,吃完后每人必须吃一碗雪梨银耳汤。能答应我吗?”大阿哥在外头有了历练,再有到底年纪大些,人前人后都要做好榜样,遂起身恭敬抱拳道:“尔等遵命,纯娘娘的话不敢违背。”

    长公主站在屋中,鞋子也没穿稳。她隔着缕空花门看了眼西屋,又看了看躺在炕上安静吐着泡泡的皎儿。她往炕边挪了两步,又挪了两步,才小心翼翼靠近襁褓中的女婴。女婴用明黄绣福寿纹锻棉布裹着,一双黑眸圆溜溜的极为动人。长公主用手指拨了拨皎儿的小脸蛋,皎儿瘪嘴一笑,露出唇边浅浅的梨涡。

    那梨涡干净清丽,长公主却忽的生了厌恶,一口咬下去。

    海安进屋屈了屈膝,道:“主子,万岁爷来了。”

    话音落,皇帝已侧身进屋,笑道:“天气真冷。”长公主连忙趿鞋请安,皇帝看见她,稍稍愣住,正要问句什么,却听皎儿突然嘤咛一声,一看,她嘴里竟然吐着两个泡泡,实在讨人喜欢。政事清闲,皇帝心情甚好,伸手往青橙怀里抱过皎儿,边摇晃着身子逗弄,边笑:“这小酒窝长得真像你额娘…”又问青橙,道:“今儿抄了几卷佛经?”

    尔绮娓娓说来:“今儿天气虽冷,但又是炭火烤,又是荤腥肉类,吃多了会上火,严重的还会口舌生疮。所以,还缺了一缸子凉茶。”芸黄惶然大悟,笑道:“还是姐姐思虑周全,我这就叫人去熬汤引。”说着,转身欲走,却被尔绮喊住,道:“比起凉茶,毕竟是用药物熬煮的,五阿哥、六阿哥还小,吃了身子容易寒凉,小主子也不爱喝。”稍顿,即道:“不如泡一壶菊花冰糖茶备着,再炖一锅雪梨银耳汤,公主阿哥都爱喝。”

    芸黄受益匪浅,真心佩服道:“还是姐姐英明。”

    长公主今年长高了不少,腰身日渐肥壮,脸上圆圆的,略觉肿胀。青橙返身牵住她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柔声问:“你想吃什么点心?”长公主说了平素爱吃的奶油糕、豆卷、糖耳朵之类,青橙转脸吩咐芸黄去预备,带着长公主一路到了东屋里。

    芸黄做事麻利,很快端上了桌,不仅有长公主爱吃的几样糕点,还特地备了一壶玫瑰清露润喉。过了一会,皎儿醒了,青橙喂了奶,抱着她在长公主对面玩耍。长公主盘膝坐着炕枕,小几上搁着吃食果露,她净手下炕,道:“纯娘娘,我能抱一抱二公主吗?”

    青橙温婉道:“皎儿还小,脖子没有多少力气,撑不住头,你还不能抱她。等她再长大一些,手脚有了力气,纯娘娘再给你抱。”长公主觉得沮丧,惺惺沿着炕边坐着。雨天黑得早,外头凄寒森冷,遥遥可见有两盏黄纱宫灯一径行来。

    几兄弟也纷纷附和。

    青橙满意的点了点头,命尔绮在旁边盯着,自己则回主殿看顾皎儿。长公主忽而起了身,道:“纯娘娘,皇额娘不让我夜里多吃荤腥肉食,我也不爱吃,我想同你回屋里吃点心。”

    冬日乌云密布,午时下起冷雨,凉飕飕的冻彻人骨。宫人们皆换了棉夹衫,疾走于回廊宫宇间,裙袍飞舞,呼气如霜。大阿哥跟着朝里的内务大臣学着做事,接连数日在宫外行走,一朝在路边尝了两串烤羊肉,好似浑身的激灵都被打开了,形容以“惊为天人”而在兄弟间炫耀。永璋从未吃过,回翊坤宫与青橙说起,吵着闹着要吃烤肉串。

    尔绮寻了一处平日闲置的耳房,让嬷嬷们备好铁炉、铁叉、铁网,火气腾腾的烧了三四盆银炭。又让黄二往庆丰司领了刚宰杀的生羊肉、生牛肉、鹿肉和鸡腿,用盐、绍兴黄酒、胡椒粉、茴香、丁香等作料腌了半个时辰,切成肉条以木棍串实,整整齐齐摆了十余盘子。芸黄将铁网铺在炭火上,又叫太监搬了半麻袋银炭搁在旁侧,方笑道:“眼下可算是备齐了。”尔绮一笑,道:“还差一样东西。”

    芸黄细细想了想,实在没有头绪,便笑:“好姐姐,你就告诉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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