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皇帝简直是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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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橙偷偷瞪了他一眼,用眼神道:明知故问!

    皇帝来了,永璋不敢再哭,抹了泪要送驾。皇上蓦地伸出手,道:“东西呢?”永璋还含着泪,圆溜溜的望着皇帝,不解他是何意。皇帝只得重复,道:“你的牙齿!”永璋将紧紧攒在手心的荷包递与皇帝,皇帝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高昂着头,手上仿佛只是轻轻一抛,那荷包就如射出的箭一般,直飞到屋顶中央去。

    永璋目瞪口呆,在他看来,皇帝简直是无所不能啊。

    皇帝说了不给扔,现在又扔了,他放不下身段,故意沉着脸道:“凭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以后多多练习射箭,手臂的力量自然就大了。”说罢,看也不看青橙,就道:“朕走了。”青橙欲要起身送驾,皇帝却已领着吴书来,大步大步走了。

    年节时分,娴妃禁足半年的惩罚早已过了,但景仁宫依旧死寂一片。至大年初一,宫里只顺妃一早就往景仁宫请安。两人相互行了礼,盘膝坐在炕上吃果子。

    娴妃道:“今年没设大宴,果然要清冷许多。”

    顺妃道:“只你这儿清冷罢了,该热闹的地方可热闹着呢。”定了定神色,拇指擦着一盏官窑白釉绯色莲花纹茶杯,幽幽道:“高皇贵妃一死,旧事已无对证。”

    娴妃道:“不紧要的,到底是谁干的,你我都清楚得很,这笔旧账,总有一日要翻出来。再说,皇后有了龙嗣,是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皇子,五阿哥没名没分,住在长春宫实在尴尬得很,愉嫔为的是五阿哥,不是皇后。一旦皇后丢弃五阿哥,愉嫔也不会再为皇后效命,到时候,咱们总有时机拉拢。”又深深一笑,道:“我不着急。”

    顺妃思之亦然,稍稍舒了口气,品着上等的龙井茶,道:“自你禁足,我冷眼瞧着皇帝待纯妃种种,总觉有些担心。”娴妃愣了愣,道:“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要的位置,她永远也沾不上边。再得宠,生再多的皇子也没用。”顺妃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

    娴妃不懂,惘然的看着她。

    顺妃接着道:“皇后与咱们一样,都以为纯妃是汉女,做不成大事,所以都未将她视作对手。连太后也是如此想,才会放任皇上偏宠。”她顿了顿,抿了口茶,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亦是她的身份。说到底,皇上真要抬举谁,有无数种方法。别说纯妃是汉女身份,到时候赐她满族大姓,又能如何?”

    娴妃冷笑,道:“赐姓?谈何容易。”

    顺妃捡了颗杏黄的金橘递与娴妃,道:“单她一人要赐姓自然是难,但你别忘了,她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没娘的大阿哥。她是汉女不紧要,她的儿子可都姓爱新觉罗!”

    娴妃将金橘掐在指尖,道:“皇上一心想立嫡子为储,怎会...”

    顺妃道:“正因为皇上一心想立嫡子,所以我想,以纯妃眼下的势头,能对付她的,只有皇后肚子的嫡子了。再有,皇后的孩子绝对不能生下,不然,你的处境怕是越发不好。”

    两人将宫人屏退在大殿以外,低声耳语的谋划了大半日,方散。

    到了夜里,乾清宫灯火昼如白日,烟花噼啪作响,丝竹响乐裹着欢笑喜乐之声,俨然一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时至今日,青橙总算是实实在在的知道了统摄六宫,手握重权的好处。她不动声色将那些什么郡主、世家女、命妇的席位都安排在戏台后头,中间还摆了几道屏风。皇帝要受前朝王公大臣恭贺,还要与后妃敬酒,给太后拜年,哪里顾得了谁谁谁,撞见的就撞见了,撞不见的就过去了。

    青橙的席位列于皇帝右下方,只比皇后低半阶,俨然为四妃之首。皇帝知她忙碌一日,怕连早膳也未用,赐酒时,便命吴书来偷偷把酒换成了乌梅和桂花熬煮的酸梅汤。宫里用的都是精巧的刻花小瓷杯,青橙一饮而尽,喝到底了,方知不是酒。

    她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含笑望向皇帝。皇帝还在为前日给永璋扔乳牙之事生气呢,故意不看她,侧身与皇后倾耳说话。精奇嬷嬷们领着众位阿哥、公主上前敬酒,皇帝一一赏了纸墨笔砚、白玉如意、环佩刀剑等物。

    太后偏爱永璋,让人将他的席位挪到身侧承欢,永璋在皇帝跟前拘谨慎行,不敢放肆说笑。可与太后,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撒娇耍赖,哄得太后言听计从。四阿哥瞧着心里不爽快,问大阿哥,道:“为什么太后不喜欢我们?”

    四阿哥好歹有娘,大阿哥却连娘都没有,根本不知被宠爱的滋味。他羡慕的看着永璋滚在太后怀里笑得前俯后仰,不由黯然神伤。以往过完年,他都跟着嬷嬷们回阿哥所,今年还算好,起码可以跟着纯妃回翊坤宫。四阿哥见大阿哥不说话,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言道:“三阿哥大方和善,不说太后,就连我,也很喜欢和他玩。”又从腰间荷包里取了一枚小小的玉老虎,道:“这是我额娘从李朝带来的嫁妆,可以辟邪的,送给你做节礼。”

    玉老虎只有拇指大小,工艺粗坯,远远不及御制玩器。大阿哥捏着手心,端倪许久,觉得眼圈儿暖暖的,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重重道了声谢。

    皇后累乏,遂起身告辞,皇帝看青橙也疲倦,便道:“青橙,皇后身子不方便,你替朕送一送她。”他当着满庭妃嫔、王公命妇,直呼青橙闺名,其圣恩不言而喻。臊得青橙羞红了脸,朝皇帝蹙了蹙眉,方扶着皇后,依礼告退。

    到了乾清门宫街,四周越来越静,鼓乐之声吹入冷风往黑夜散开,无端叫人寒渗。有太监哆哆嗦嗦跪在雪地里,道:“启禀皇后主子,纯主子,抬轿的当值太监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骨头,只得临时换人,请两位主子稍候。”

    青橙待下人素来宽厚,但顾着皇后的颜面,便强作严厉道:“抬轿处的掌事是谁?怎能如此糊涂行事,该早些预料意外之事…”话未说完,皇后握了握她的手,温和道:“无碍的,大过年的,难免懈怠些。”又朝跪地太监道:“起来吧。”

    太监感恩戴德,连连叩了五六个头,才起身。

    甬道风大,青橙怕皇后冷,取了自己的缎红斗篷替皇后裹上,道:“您怀有子嗣,可要当心些,着了寒,连御医都不知如何下药。”

    皇后笑道:“还是你细心。”

    善柔命随侍的仪仗宫人提着灯笼站在皇后面前挡风,青橙又催人去抬轿处传话,才说了半句,突然闻见数声尖叫,宫女太监们或慌里慌张的往两侧退让,或捂面倒地,皇后也连退了两步,若不是有青橙搀扶,怕是会仰面摔跤。

    青橙顺着皇后惊悚的眼神看去,只见一名不知是人是鬼的月白身影,头发铺了满脸,叫人看不清眉目。她衣袂飘飘,离得近了,竟能闻见满身屎臭。

    皇后紧紧的抓住青橙手臂,嘴里喃喃道:“金玲,金玲…”

    周围乱成一团,谁也没听清皇后说了什么。青橙从未做过亏心事,深信天地间自有神灵,岂容妖魔鬼怪横行。她压住恐惧,挺身喝道:“是谁装神弄鬼,就不怕冲犯了神灵,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么?”那团人影似乎真的被镇住了,停下了步子。

    青橙暗暗舒了口气,越发笃定是有人兴风作浪。她正欲反身安慰吓得瑟瑟发抖的皇后,那团人影竟倏然跑了过来,到了明处,发丝吹起,能看见满脸雪白,血眼圆瞪,龇牙咧嘴似要将人吞噬。皇后怕得尖声大叫,完全失了分寸。刀光一闪,那团人影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短刀,直直就往皇后刺去。

    皇后眼皮一翻,扶着墙晕倒了。

    千钧之际,青橙几乎是本能的,伸手朝那刀光拂去。衣帛裂开,血滴落地。青橙手臂如被滚烫的炭火炙烤,火辣辣的发疼。她见不得血光,只觉头昏脑涨,脚跟子站立不定。身后隐隐传来靴子橐橐踏步之声,她勉强扶墙站定,喊道:“海安。”

    月白身影也似呆住了,立了一会,才退步而跑,往角门里一拐,就没了踪迹。

    海安满眼泪痕,从地上爬起,浑身酸软的攒住青橙手指,道:“主子,你没事吧。”青橙却道:“快把皇后扶起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远处有无数盏灯光遥遥而来,很多很多人围在身边,焦急的问:“纯主子,你怎么样?纯主子...”

    小太监疾步行至乾清宫,在吴书来耳边嘀咕。皇帝正巧看见了,问:“什么事?”吴书来脸色微变,上前走了两步,俯身低语,向皇帝禀告。他小心觎着皇帝神情,皇帝唇角淡淡的笑容褪去,变成了无喜无怒的面无表情。

    吴书来心里咯噔一响,浑身冒出冷汗。

    皇帝起了身,没说半句话,提步就走。蒙古的王爷早些时候和太后商量好了,等南府的歌舞演完,就让进宫请安的四位郡主给皇帝敬酒。不想皇帝这样平白无故的走了,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揣摩着皇帝心思。

    太后睿智机敏,唤了郡主们上前,一个一个打赏了,笑道:“皇帝是圣君,前朝有急事,他先回养心殿了。你们几个,哀家都很喜欢,今晚上就宿在寿康宫,和哀家好好说说体己话。”

    既然如此,哪有人敢不同意,皆纷纷道:“谢老佛爷恩典。”

    皇帝摆驾长春宫时,寝屋里点了数百盏灯,照得亮如白昼。皇后换了寝衣,卸了朱钗,团抱着锦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了皇帝,才吁的一声哭得肝肠寸断。皇帝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帮她顺着背,柔声道:“没事了,朕在这里,不要害怕。”皇后哭啊哭啊,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便睡着了。

    御医们一直跪在外厅守着,等皇帝出来,便一齐喊:“皇上万福金安。”皇帝道:“龙嗣可有损伤?”为首的王御医上前回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的胎相稳固,并无大碍。只是心魔犹重,需好好静养。”皇帝点了点头,道:“这两天,你就亲自领人在长春宫守着罢。”

    王御医垂首道:“奴才遵旨。”

    一阵窸窣过后,待他抬头,圣驾已坐轿离开。

    皇帝至翊坤宫时,已近半夜。青橙的手臂已经包扎了,敷了药,依然疼得厉害,睡也睡不了,就依着高枕坐着假寐。皇帝悄无声息的近了身,看着她闭目养神,眉心微皱,又是担心又是难过,比刺在自己身上还疼。她扬起一个笑靥,道:“你来啦。”话说完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皇帝往她身侧坐下,道:“你看都不看,怎么就知道是朕来了?”

    青橙故作轻松道:“那有什么难的,一听脚步声就知道了。”又问:“皇后怎么样?”皇帝却盯着她的手,道:“让朕看看。”青橙道:“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浅浅的划了一道口子,并没伤筋骨。简御医已经给我敷了药,过两天就会好。”

    皇帝还是拉起了她的袖子,虽然看不见伤口,但手腕以上被白纱紧紧裹着,药香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若有若无,令人心疼。

    他粗着嗓门问:“疼吗?”

    青橙笑道:“要说不疼,你肯定不信,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我晕倒,只是因为见了血不舒服而已,并不是因为疼...”

    好像是越描越黑,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觉太假了。

    皇帝终于被她逗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想捏一捏她的脸,又怕她疼,便只捧着摩挲,道:“宫人说,是你替皇后挡了一刀,你可真傻,凭什么就该为着旁人赴汤蹈火。”

    青橙道:“我不是为了旁人,是为了你。”稍顿,凝眸注视着皇帝,道:“你一直想要嫡子,皇后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往后再孕,只怕也难。”

    皇帝动容,问:“你就不怕鬼?”

    青橙摇摇头道:“开始是怕的,但后来想,头顶三尺有神灵,怎会让鬼魅作怪?定是有人想谋害皇后,装神弄鬼。”

    这话与皇帝想到了一处,皇帝道:“你如今摄理六宫,若让你查,你如何下手?”青橙知道此等大事,皇帝必然要亲自动手,他开口问她,不过想听一听她的意思。

    青橙思忖片刻道:“我原想立即关了所有的宫门,不许任何人走动,再让御前的亲军侍卫一个个核查各宫各殿的宫人。将不在职或说不出在做什么的宫人都抓起来,而后慢慢审问。可是...”皇帝问:“可是什么?”青橙接着道:“今儿宫里有宴席,王公命妇都在,还有蒙古的王爷、郡主,宫里大张旗鼓的说神论鬼,传到百姓耳中,还不知诋毁成什么样子。”

    皇帝颔首,赞许道:“有点当家的意思了。”又道:“好了,此事你无需烦恼,朕会处置,你只管好好养伤,就当放长假了。”

    青橙蹲下身帮他抹眼泪,道:“其实不一定非得扔到房顶上,放在枕头边枕着睡也一样。好孩子,别哭了,去歇觉吧,下午还要去南书房上课呢。”前朝有急事需禀,小太监往吴书来耳侧说了,吴书来连忙进屋禀明皇帝。

    皇帝穿戴了出门,见永璋在哭,便问:“怎么啦?”

    宫里的屋檐极高,檐边上又雕有飞禽走兽,要扔样什么东西到屋顶,实不容易。对永璋来说,此乃重中之重的大事,绝不肯让低贱太监来做。他每隔一日都会练库布、骑射,觉得自己臂力大,无论如何也不肯坐梯子上屋顶。

    他扔第一次,掉在雪地里。

    第二次,差点砸到自己。

    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被他扔到了旁边的松树上,荷包的绦带绊着枝桠,在风里甩来甩去,就是不掉下来。永瑢仰头望着天顶,咿咿呀呀直叫。永璋以为自己的乳牙取不下来了,顿时哇的一声大哭,双眼垂泪道:“额娘,我的牙齿长不出来了...”

    青橙摸了摸他的脸,道:“别在风里哭,小心吹伤了脸,额娘叫人拿梯子。”

    海安忙命人从内务府借了梯子,太监爬上树枝,几下便取了,趁机谄媚道:“三阿哥,不如让奴才帮您扔罢。”永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斥道:“滚一边去。”说罢,捡了荷包又扔了好多次。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累得坏了,忍不住低声抽泣。

    皇帝挑了挑眉,戏谑道:“如果只是担心事情做不好,不如担心担心蒙古王爷会带几个女儿过来吧。”他一说完,青橙就搁了筷子。这些天,她一直马不停蹄的忙碌乾清宫的家宴,从赏赐节礼到歌舞膳酒,将数年前的记档都仔细翻阅了一遍。思来想去,竟把王爷们会带自己女儿入宫这事给漏了。

    蒙古的郡主身份高贵,常常不参与选秀,由王爷直接领着入宫给太后瞧。太后瞧着好,就以陪伴太后的名义留在宫里,再由太后赏与皇帝。

    皇帝见青橙变了脸色,默默沉声不语,低头扒饭。

    第三次,被扫洒的太监接了个正着。

    第四次...第五次...

    青橙睨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百姓家里都是阿玛扔。”

    皇帝摆手,道:“不去不去。”刚才说到蒙古郡主的事,他还以为她要生气,早想好了各路说辞,不料被永璋掉乳牙的事打断了,害得他咽在肚里,吐也吐不出。偏青橙还满脸若无其事、说说笑笑陪着永璋走了,把他一个人撂在屋子里,好像宫里再有多少女人,她也不必在意,早已吃定他似的,想一想,实在可恨。

    青橙头一回统摄六宫,自己做错了事受罚还算小,让皇帝丢了脸面,可就不行了。她忧心不已,道:“皇上,不如让娴妃帮衬帮衬我吧。”皇帝笑了一声,不知她是真的心有笃定自己不会失宠,还是不将娴妃放在眼里。他道:“娴妃可不像你,能屈居她人之下。”青橙大约明白皇帝的意思,道:“凡事我听她的不就行了。”

    此时两人正在用晚膳,永璋坐在皇帝右下手,青橙和永瑢坐在皇帝左下手。皇帝夹了一块香菇放到青橙碗里,道:“朕既让你管着后宫,偷懒可不行。”青橙道:“后日在乾清宫家宴,蒙古的王爷远道而来,我怕做得不好,让你失了面子。”

    青橙回过神,往他碗里一看,果然有一颗小小的尖尖的乳牙,不由笑道:“哎呦,永璋长大了,要换牙齿了。”又问:“疼不疼?”永璋看了眼皇帝,不敢说疼,摇头道:“一点也不疼。”青橙让他张开嘴,往掉牙的地方看了许久,方道:“呆会子我们把这牙齿扔到房顶上去。”永璋好奇,问:“为什么?”青橙道:“额娘小时候掉了牙,都会扔到房顶上,这样牙齿才长得齐整好看。”永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孩子什么都觉得好玩,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扔!”说着,就要起身走。

    皇帝道:“急什么,吃了膳再说。”

    他的话可是圣旨,永璋心里不乐意,但还是乖乖答“是”。撤了膳,青橙寻了个小荷包将永璋的乳牙装好,带着永璋往院子里扔乳牙。永瑢看永璋兴奋,莫名的手舞足蹈,踮着小短腿随在后头。到了门口,青橙扭头问:“我怕永璋扔不上去,你力气大...”话还没说完,皇帝不耐烦的往炕上一歪,道:“堂堂大清皇帝,扔什么乳牙,传出去叫人笑话死。”

    屋中气氛陡然冷却,司膳的宫人们瞧着形势,都含胸垂首,大气都不敢出了。永璋吃了两口鸡肉,忽然“啊”的一声叫。身后的太监以为是咬到饭菜里的石子之类,吓得半死,忙端了痰盂跪地高举在永璋跟前。

    永璋却咧嘴笑道:“额娘,我的牙齿掉到饭里了。”

    过年了,宫人们都领了新裙衣,穿红戴绿,四处喜庆热闹。因高皇贵妃病薨,皇帝免了各宫大宴,只下令在寿康宫、乾清宫设家宴。

    所谓“家宴”,是指爱新觉罗氏统领的镶黄旗及满族六旗大臣,还有与爱新觉罗家有姻亲关系的各路王公贵族等,对皇家的恭贺、贡献。

    而汉人,想敬献也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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