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坐着没动，鹿西凝就扭头对程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到女孩脸上那个有些邀功一样的笑容，程毅眸光不停晃着。这几天他经历了很多，见识到了人心险恶，也知道了被冤枉、不信任是什么感觉。
他听了很多冷言冷语，曾经看好他的人现在都对他很嫌恶，这让程毅有些心灰意冷，想远离这个‘外面的世界’，回到那个小村庄去。
他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其实也只有十七岁而已，参加这个节目只是想治好爸爸的腿，让父亲能重新站起来。这个念头让他拼了命的努力，可现在，他想放弃了。
原来语言是真的能伤人，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小伙子。”
鹿西凝把自己的小板凳挪到程毅身旁，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盈盈的说道：“才三天不见而已，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姐姐这两个月的教导都白费了吗？告诉你要多说话，遇见委屈的时候不要想着承受，而是去解释，你解释了吗？”
程毅张嘴，轻轻摇了下头，嘴角却露出一抹嘲讽的凉笑，“你怎么知道我受了委屈，你又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对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丁点都不知道。”鹿西凝点着小脑袋，伸手掐着程毅脸庞。
少年是非常好看的V型脸，脸颊上根本没什么肉，却被鹿西凝愣掐了起来，还一边一个，把程毅脸都弄变形了，脸上嘲讽的凉笑也自然而然消失。
“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却选择相信你，你要是自暴自弃可对不起姐姐的相信，知道不？”
鹿西凝晃了下，把程毅脑袋晃得一前一后摇着，看到程毅呲牙，她才满意的收回手，“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你慌什么。就算你真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姐姐也站在你这边，现在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会把饭菜打翻在地，你这么朴实节俭的孩子，宁可自己摔倒也绝对舍不得浪费粮食，所以‘耍大牌’‘打翻饭菜’什么的我不信。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说。”
程毅指尖下意识的动了两下，女孩阳光的笑容好像真的是阳光一样，照进了他心底。她满不在乎的语气，对他的句句相信，让程毅被冰封了的心慢慢融化。
少年眸光晃动着，片刻后才道：“前天旭成来了。”
“他说自己在唱歌方面有不懂的地方，不敢请教音乐老师，就过来找我。”
“我告诉他了，然后他问我沈承彦老师的事情，问我是不是沈承彦老师要捧的人，如果是的话这个节目他就不参加了，不想给别人当陪衬。”
这个解释小鱼听过，那天程毅就是这么跟节目组的人解释的。
她抱肩，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往程毅那边看。
程毅侧了下身体，不想让自己看到小鱼不屑的眼神，这个解释他不是说给小鱼听的，只是想说给鹿西凝一个人听。
“我说自己和沈承彦老师没关系，只是碰巧和沈老师待过几天，沈老师看到总导演的面子上才指点过我唱歌。”
“旭成就很生气，说总导演偏心，为什么去他那里查看录制进度的时候不邀请沈承彦老师，还说了很多总导演的坏话，对节目组也很不满意。”
“他骂节目组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只是在利用他，甚至诅咒这个节目播出之后就被封，然后还要在工作人员的饭菜上吐口水。”
“我觉得他这样做不对，因为你和我说过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找我们拍摄是因为我们有吸引观众的点，但同样的，我们也因为节目组得到了很多机会。只要抓住机会努力，我们就能改变人生，这是双赢的一件事。”
“可旭成说我是节目组的走狗，还说我不是山里的孩子，是走了关系进到节目组，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捧我。我否认，他越说越激动，就动手打我，我反击了。”
说到这儿，程毅顿了一下。
其实以他的性格，如果被打可能不会反击，毕竟他来这里不是录节目，而是为了给爸爸治病。只要想到躺在炕上的爸爸，程毅就觉得不管什么事，他都能忍下来。
可鹿西凝告诉他要学会拒绝，遇见不公平的事情要学会说不，如果有人动手打他，他要动手打回去，这叫正当防护。
停顿了几秒，程毅继续说道：“我和旭成正在打架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本来旭成是在打我，但是看到人来他就假装摔在地上。”
“我不知道他是假装的，就追过去，不小心碰到了盒饭……”
提到那盒饭，程毅还有些内疚，对他来说粮食很珍贵，没有一点饭菜是应该被浪费的，特别是做得那么好吃、还有油有肉的饭菜。
“旭成说了假话，把他骂节目组的话都说成是我说的，还说我瞧不起节目组，因为我认识沈承彦老师，就算没有这个节目我也能火。”
“撞见我们打架的工作人员以为旭成说得是真话，毕竟他过来的时候我正要对旭成挥拳头。”
程毅叹了声，并没有太多委屈的表情，而是带着点小得意的看着鹿西凝，“小鹿姐，那盒饭我没浪费，等人走了之后我捡起来吃掉了。”
“掉在地上的那层我没吃，但上面是干净的，一样好吃。”
小鱼依旧板着脸，她是真的很生气，生气到不想再看见程毅了。
可鹿西凝的面子她还要给，一是因为她和鹿西凝关系好，她觉得鹿西凝有潜力，以后能跟她互帮互助。二是因为鹿西凝和沈承彦很熟络，沈承彦在剧组的那几天除了冬曹外，和鹿西凝说话是最多的，这让小鱼羡慕不已，也就更像想和鹿西凝当朋友了。
鹿西凝抬头，对程毅坚定的笑一下，说道：“小鱼姐，我相信程毅不是那样的孩子，他很乖很听话，也很努力，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不是短时间就会改变的。”
“一个人原本的性格是什么，也不是能隐藏的。就算有的人善于隐藏自己，可咱们和程毅在一起两个多月，是天天看着他的，怎么会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原本的性格就是那样呢。”
鹿西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地方能让他们交谈，更何况现在程毅已经开始活动了，他在一些节目上开始露脸，他们前期在山区拍摄的画面也开始播放了。现在的程毅已经拥有一定的人气，虽然并不一定有很多，但他是艺人了，她们就必须要替他的形象考虑。
仓库里没人，也并不是很乱，一旁叠着简易板凳，鹿西凝就拿了三个下来，一个一个坐下后，她才说道：“小鱼，咱们和程毅认识两个多月了，这孩子是什么性格你也清楚。平时你可没少和我夸他，还说他以后一定能火。”
“我知道你是对他抱有期望，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生气，那你现在先心平气和的待着，听我和程毅聊聊，行么？”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程毅眼神慢慢变暗，薄唇再次抿上，一句解释都没说。
鹿西凝皱眉，她刚补考回来，来去一共也才三天而已，却不想程毅竟然落到被人指责的地步。
“小鱼，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我相信程毅不是那样的孩子。”
鹿西凝伸手拉了一下小鱼，把她和程毅都拉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是公司专门给他们节目组准备的仓库，里面存放着很多拍摄道具。
程毅没动，少年背脊挺得笔直，眼帘半垂着，挡住眼底涌出的复杂。他努力冷着脸，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一刻，程毅似乎又变回了第一次遇见时的模样。
少年努力维持自尊的样子落在小鱼眼里，就是高傲、不肯认错的态度，小鱼哼一声，气到不想说话。
“可有的人啊，伪装得伪装的彻底一点啊，这还没正式出道呢，就开始耍大牌，一点都不考虑以后吗？”
听着小鱼的讽刺，程毅张张嘴，看着鹿西凝似乎想解释。
程毅低头，听着小鱼的话，少年脸上最后一丝光芒都消失了。
他想转身离开，不想听到他喜欢的小鹿姐对他失望，他没勇气面对鹿西凝的指责。可隐隐的，少年又有一丝期待，期待鹿西凝能够相信他。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误会他了，他也不怕，只要鹿西凝能相信他，那就足够了。
“我刚开始也相信他不是那样的孩子，可现实告诉我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小鱼继续冷脸，抱着肩膀都不想搭理程毅了。“我是亲眼看见他把饭打翻在地的，那副高傲的样子跟他在村子时可一点都不一样，我算是看错人了。”
“整个节目组的人都看错人了，西凝，你是咱们组里最单纯的孩子了，以后要离他远一点，千万别被他骗了。”
小鱼冷着脸，看到鹿西凝表情才好一点。
她牵住鹿西凝手，往程毅那边指了指，有些不满意的说：“这才出来几天啊，就学会耍大牌了，别人好心叫他吃饭，他还把饭扔到地上了，真是醉了。”
“在村子里的时候看着还挺乖挺可爱的男孩子，出来怎么就几天就变这样了，伪装得还挺好，咱们在村子里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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