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蓉儿此问，裴宗浩想了想后回道：“大的无边无际。”
“啊？无边无际是多大啊？”
今年还不到六岁的小蓉儿对“无边无际”这个词还没有一个定性的理解，不过聪明的小蓉儿在裴宗浩的口气中，能感觉得出来，无边无际肯定是很大很大。
“无边无际啊，就是大的没有边际的意思。”
小蓉儿听见裴宗浩的解释，小脑袋瞬间有气无力的耷拉了下来，之前的兴奋劲一下就没了，此时仿佛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蔫的不成样。
见此情况，裴宗浩身旁的牧雪夜忍不住开口了，“蓉儿，你怎么了？”
可能是还处在伤感之中没有缓过来，小蓉儿依旧沉默不语，没有回答牧雪夜的话。
老人将小蓉儿一把揽入怀中，接过牧雪夜的话说道：“小蓉儿一直想走去找她妈，如果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她怕找不到妈妈了，所以现在应该是伤心了。”
老人说完后故作无事的呵呵一笑，用手拍了拍小蓉儿的背心，一脸慈祥的宽慰这小蓉儿。
“爷爷，邻居们都说我娘是个狠心的女人，真的是这样吗？”
小蓉儿此时抬起头，一双小眼睛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你呀，别听他们瞎说，当年你娘是找你爹去了。”
老人不想小蓉儿从小就陷入大人们露骨且赤裸裸的生活当中，一直都是瞒着小蓉儿娘亲的事。
“那爷爷，娘亲找了快一年了，还没找到爹吗？”燃文
小蓉儿此时声音哽咽，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开始流淌。
“应该没找到吧，你刚才都听大哥哥说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大到无边无际，这么大的世界中想找到一个人，其实是很难的。”
“所以，小蓉儿你要耐心的等，说不定有一天你娘亲找到你爹爹，他们两就一起结伴回来了。”
老人说道此处，忍不住将头一偏，尽量不要让小蓉儿发现自己眼中的荧光。
“可是爷爷，我好想他们啊！”
小蓉儿恕说完，将头埋进老人的怀中开始大哭起来，已经顾忌不到此时还有外人在了。
“好了好了，小蓉儿不哭，可能明天他们就回来了呢。”
老人变着方的安危着自己怀中的小孙女，这样的场景，顾忌在两人的生活中出现过不止一次。
过来好半晌，老人轻轻的将小蓉儿的额头抬起，“好了啦，别哭了，快去看看鸡汤好没有，客人们还等着喝呢。”
小蓉儿闻言，伸出衣袖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后就向门外跑去，风风火火的样子把之前的事都抛在了脑后。可能是因为她担心锅中的水熬干了，鸡汤会糊，所以根本没来得及矫情，说跑就跑了。
待小蓉儿走后，裴宗浩又开口了，“老人家，你儿子的事小蓉儿他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一直没跟她说实话。可能邻居们有时会逗她玩，跟她说说风儿的事，但是没有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小蓉儿一直是将信将疑。”
“那你儿子为国捐躯后，朝廷的抚恤金有没有按时发放？”
听见裴宗浩此问，老人也丝毫没有遮掩的回到，“发了，我们这两年可都是靠着这些抚恤金活着呢。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前开始就不再发放了。”
“不过我听说，是如今朝廷银库中已经没有银子了，发不起了。”
“那你们没有上当地的衙门去讨要吗？”
其实裴宗浩知道，这两年大禹在于大秦的对战中，军需消耗很大，国库中的存银大部分已经用在了打造军需设备上。
“没有。”
“哦？那你为什么不去要啊？”听见老人的回答，裴宗浩继续追问道。
“哎，村子中像我这样情况的还有好几家，大家都没有去。”
听见老人的话，裴宗浩有些迷惑，“为什么都没去？”
“半年前，官府派人来送抚恤金的时候，早就提前说明了，朝廷如今资金短缺，抚恤金可能要停止发放，等以后战争结束，朝廷会给不上的。”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裴宗浩轻轻的一点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老人家，你儿子战死青杀口，你有恨过朝廷吗？”
面对裴宗浩此问，老人家一脸正色道：“不恨，虽然我家只有风儿一颗独苗，但是当年确实是我鼓舞他去参军的！”
“啊？那您这是为什么啊？”听见老人此言，裴宗浩心中顿时有一股钦佩之意萌生。
“小伙子，你不知道，在我那个年代，暴秦统治天下，那时候的人们过的日子，那简直是猪狗不如啊！后来，大禹推翻暴秦统治，咱老百姓好不容易有了几十年的安生日子。”
“自从大禹执掌江山后，可是为咱们老百姓做过不少好事！”
“咱这丰余村，当年不止是要面对大秦的苛刻与剥削，还要整日里担心山里的妖兽，那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
“自从大禹立国后，后来一切都好了！”
“朝廷派出军队进山，大规模围剿妖兽，将妖兽全部绞杀！后来，当军队将妖兽清剿完后，还主动帮助我们修建了如今的丰余村！这才给了咱丰余村一个安稳的日子啊！”
“我们丰余村能有今天，那都是来自大禹朝廷赐下的隆恩！”
“所以！当年朝廷征兵，我是第一个站出来让我家风儿参军的！”
听见老人家讲了这么多，裴宗浩终于知道了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老人家，你真的很了不起。不过，你们原本幸福的一家，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你就不后悔吗？”
“不后悔！如果没有了大禹！往后的日子又要回到几十年前那昏天暗地的日子，不仅是我们这一代！很有可能就连小蓉儿她们那一代，更有可能是小蓉儿他们下一代，世世代代，都会受到恶政的压迫！”
裴宗浩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老人肯定没有什么才学，估计肚子里的墨水全部倒出来，未必能写一篇文章。但裴宗浩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老人竟然如此的深明大义。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来这句圣人之言，一点都不假！
“很大。”
“有多大啊？”
裴宗浩没来没想这么做，但之前在老人的眼中他看到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就没没能忍住。
“老人家，我断定，以你的身体条件，最多活不过半年。”
听见裴宗浩此话，老人再次伸出已经磨成粗纱的衣袖，在眼角擦了一把眼泪，“这么快吗，我一直以为我还能撑两年呢。”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的。”裴宗浩面带微笑的回道。
听见裴宗浩的回答，小蓉儿把头一低，思索了片刻后继续问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吗？”
听闻裴宗浩此言，小蓉儿脸带欢笑的回答，“有，那我这就去。”
待小蓉儿走后，裴宗浩眼中黑芒一闪，一双瞳孔瞬间便成了一个黑色的圆圈，这正是轮回幽冥瞳第一层大成时的样子。
裴宗浩的眼睛发生这一变化，自然被老人看进了眼里，老人没忍住，吓的浑身一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恐。
老人停顿了好久，才开口继续说道：“原来两年只是奢望吗？”
客厅中三人久久不语，没多事，小蓉儿已经将萝卜切好下锅，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在老人身边，一双大眼睛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开始仔细的打量着裴宗浩和牧雪夜两人。
他更怕，自己走后，孤苦伶仃的小蓉儿从此无依无靠，再没有人和他相依为命。
裴宗浩的轮回幽冥瞳能看穿方圆千里外的一切幻境，能看穿山石，当轮回幽冥瞳第一层大成后，甚至能将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的构造都剖析的清清楚楚，在轮回幽冥瞳下，老人的身体情况自然是瞒不过裴宗浩的眼睛。
老人嘴角带笑，浑浊的眼中余光一闪，这简单的一眼，蕴含了千言万语都说不尽的东西。有疼爱，有不舍，有担忧，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不甘。
这一切，自然都没能逃过裴宗浩的眼睛，“小蓉儿，你家有萝卜吗？哥哥从小就最喜欢萝卜炖鸡了，如果有的话，你能去切一点，放进去吗？”
裴宗浩用轮回幽冥瞳在老人身上只是上下来回一扫，便将轮回幽冥瞳收起，“老人家，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活不久了。”
听见裴宗浩此言，老人浑浊的眼中忍不住热泪盈眶，“小伙子，声音小点，声音小点，千万莫要被小蓉儿听到！”
老人伸出右手使劲摆动，示意裴宗浩声音不要这么大，因为这事，他一直是瞒着小蓉儿的，他怕小蓉儿知道了，会伤心。
“老人家，不用怕，这是我的瞳术。”
老人闻言，也没敢说话，更没敢做其他的举动，因为饱经风霜快七十年的经历告诉他，面对眼前这位青年，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倘若，一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故事，那么，生活中很多小事都能勾起他内心深处惨痛的回忆。当然，裴宗浩肯定就属于这一类人。
就在此时，小蓉儿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爷爷，鸡已经下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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