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栋听到这话一下子如坠深渊，盯着灶膛里的火光出神。
看来姐姐是真的认命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隔壁李婶的声音，那大嗓门一开，街坊邻居四下邻居也听见了，“大安他娘，大安他爹回来了，开了辆拖拉机运瓦片回来了，这以后你们娘仨儿的好日子也来了，看看，才回来没多久，连瓦片都买上了，你再瞅瞅全村，几个人有这样的派头？”
现在秋水大队都是清一色土坯房，农户人家的屋顶都是用茅草秸秆木瓦，用瓦片的不多见，主要是瓦片贵，庄户人家买不起，想着稻草多，要是漏雨啥的，就让自家男人补一补，省钱。
沈柠听到声音出来，罗爱仙是跟着李婶一起来，她是刚到家没多久就被李婶给拉来看热闹的。
大安和小茹跑上去问：“我爹在哪儿？”
正问着，远远就传来拖拉机那发动机的声响，大安和小茹立刻跑出去看。
“爹……”
罗铮家地势高，另一条路又都是土坯铺的路，松软无法承重，所以拖拉机上不来，罗铮就把车子停在用石头堆砌的台阶底下。
他从车上跳下来，老五正站在车斗上，车斗里装了满满一车的瓦片，附近围了一群眼热的社员。
他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怎么会看得上那种逞凶斗狠的男人，姐姐从来就喜欢像杨斌那样温文尔雅求上进的男生，偏偏命运捉弄，沈栋一想到这个就怄得要死！
“他是我孩子的爹，我嫁的男人，我不维护他维护谁？”沈柠笑了笑。
“得了吧，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品行有问题，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逼着咱家嫁女儿，结婚的时候给你那么大的难堪，还好你想得开，换成其他女人早吊歪脖子树了。”
沈栋这些年对罗铮积了颇多怨气，可以说，他姐姐沈柠的不幸都是拜罗铮所赐。
他恨不得当初不吃罗铮给的药，死了算了，省得拖累了姐姐。
“我跟他结婚的第二天，是我冲他发脾气，他自尊心很强，受不了这个，其实是我不对在先……”
沈栋生气地把烧火棍一丢，“姐，你怎么处处维护他？”
他姐发脾气怎么了？不该发脾气吗？被逼着莫名其妙嫁人，谁不气？
沈栋嘴里咕哝，“我可不是小孩儿了。”
一行人回家，沈栋把竹子放在院子里，沈柠进屋给他倒了一碗茶水喝，沈栋咕咕咕连喝了好几口。
“今天姐做面条吃，你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
这些年他想到这些就又恨又痛，罗铮突然回来，他的恨也变成了实质。
他不能跟罗铮相处，要不然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手打人。
沈柠在灶台上揉面团，沈栋帮忙烧火。
她问：“你咋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他人其实挺好的，这些年在外不容易，如果他知道我有了孩子，肯定会回来。”
沈栋不禁红了脸，窘迫地说：“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可别拿哄大安的话哄我。”
“你就算再怎么长大，还是我弟弟，姐姐眼里的小孩儿。”
沈栋嘴里哼了哼，不往下说。
沈柠笑说：“你姐夫买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要是不在我就留下来吃。”
“他呢？”
“谁？”沈柠明知故问。
沈柠割完草又去跟罗爱仙挖笋，忙活了一早上，看天色不早了，就喊着大安和小茹准备回家做饭。
沈栋也扛了五棵竹子下来，“姐，够了吗？”
沈柠笑眯眯道：“够了够了，我家小栋真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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