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自己吓得立刻惶恐地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迎面走来要对他正式面试的王副校长身上。
面试果然如白榆所说，很简单，根本没有涉及专业上过多的考察，王副校长是教数学的，用他的话来说，相比起物理专业知识，他更懂得怎么识别是否是一个好的物理老师，而秦瓦凡，经过一番交流，就是他认可的值得好好培养的好的物理老师。
整个面试过程，毋宁说是交流过程，愉悦而放松。但就在这轻松的氛围里，王副校长将秦瓦凡的沟通表达能力、教育教学理念、对班级管理的看法等都有了一个挺全面的看法。
“小秦，这是我们和老师要签订的合同，你拿去，下周想好了签上你的名字，就直接来学校找我吧，我给你做安排，反正滨师离我们学校也很近。”
最后，王副校长在和秦主任及那位赵红老师简短交流后，秦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两份一样的新合同递给秦瓦凡，诚挚地说道。
“好的。谢谢秦主任。王副校长，谢谢您的认可，刚刚的交流，受益匪浅。”
秦瓦凡接过合同，也诚挚感谢。
主任和校长赞赏地点点头。赵红老师在一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秦瓦凡，一眨不眨地，似乎在强调：“别忘了哟，月底一定要来啊！”
秦瓦凡朝她一笑，也表示感谢。
她回之以会意的一笑，那双眼睛里，依然亮晶晶地，似乎暗含着一种能在阳光下令人眩晕的情愫，丝毫不加掩饰地传向了秦瓦凡。
秦瓦凡脸一热，躲闪了一下她那揉在阳光里的炙热的目光，却在躲闪的余光中发现那双乌杏仁般圆溜溜的眼睛，居然还在毫无怯意地望着他，亮晶晶地笑。
他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在太阳底下红得更厉害了，额头上和左右两侧发际上的汗珠子都淌到了脸颊上。
不行了，赶紧逃。
他一转身，也不管白榆还在那慢条斯理地和着那三位在分别说着告别的客套话，抬腿就往前走。但后脊梁背上，还是觉得被一双含笑的眼睛挖了两个洞。
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是不是碰见另一个冤家了，又要来整自己一回啊！想起白蒹葭，秦瓦凡心有余悸，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易再碰触情感了。他伤不起。
女人们，美好得让他害怕。
他不敢相信自己可以不费劲地搭在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子身边成为人生中的王子和公主。
此前下定好的决心，不要当老师，要和蒹葭一样追求更高的独立自由呢？
她应该比蒹葭大不了多少。还没懊恼完呢，早晨阳光下忙碌的赵红那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竟然让他如池塘般接二连三地冒着泡泡的心里出其不意地又出了这么一个泡。
秦瓦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打量一个女生这么细致，这连对着白蒹葭，都没有过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遥远的记忆：
每次不管是真的偶遇还是蓄谋偶遇上白蒹葭，他都紧张得只能盯着一处，要么是白蒹葭的眼睛，要么是白蒹葭的脸庞神情，要么是白蒹葭手中的那一捧厚厚的书，再要么，就是她那双若隐若现在草丛花瓣间绕蝶的脚踝……多少次，他是看着她在他前方，背着墨绿色的大背包，几乎遮住了她整个腰背，潇洒地淡在他的视线里。至今，他都忘不了，她那个墨绿色的大背包，如同一只巨大而幸福的甲壳虫，紧而亲密地趴在她的背上，比他，幸福不知多少倍呢！
拿上了合同的白榆适时地打断了他的那些带着悲情色彩的回忆。
“嗯。”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一大早来了这里是个套，他就是这样被这一直认识的兄弟和刚认识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女老师给他脖子上系上了一个套，搞得他像一头耕牛一样，安上了犁地的绳索，被拉到了水田里，老老实实地接受着他们的安排往前赶。
赵红发现了秦瓦凡有些开始游离的眼神，忽然脸上深情一凛，特别严肃认真地肯定道。
这表情一换，话语力度一变，效果还真不一样，竟然像个小铁锤一样，在秦瓦凡心里头咂下了一颗铁钉子，让他好像遇到了一种不知怎么就无力抵抗的力量，觉得今天还真必须得面试，否则对不起人家一样。
“赵老师，请你过来一下，将小白的合同再审一遍，看有遗漏的，如果没有，就给小白一份，我们存档一份。”
他的眼角有泪，整个眼眶都是湿湿的。
“嘿，别走神啊，快准备准备，王副校长马上过来了，不过应该也不会太难为你，不用笔试，面试一下就好了。”
她今天还恰巧穿了一条一字领无袖白色穿短裙，刚遮住大腿，裙摆就在膝盖上方飘落，黑色的高跟凉鞋，显得她更高挑。
一袭长发，烫着大波浪，海草般碎着发尾自然飘散在肩下方处，风一吹，丝缕可见，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中又变幻出七彩的圆弧。
秦瓦凡心里想，蒹葭是不会轻易说过头话的，看来她还是不一样，相比较蒹葭，还是有些太直线条，活泼有余啊。这样一想，刚刚升腾起来的热血就平息了下来，心里那股精神气也有些蔫巴了，忽然觉得还是茫然无趣。
“嗯，我刚刚看过你的简历了，你非常优秀，我们主任和校长都一定会看好你的，加油哦！”
秦瓦凡目送着赵红起身，飘向秦主任端坐的那张书桌。
她的个头和白蒹葭相差无几，估计还要高半个头，大概得有一米六三六四这样，身材显得更修长一些，白蒹葭更圆润一些。
对，她还是长脸，大概是瘦削的原因，脸上线条明朗，却并不凌厉，只是显得能干利落。
埋首处理合同的秦主任终于抬起了头，把赵红招呼了过去。
“好——嘞！”
“哈哈，小秦老师，我不叫赵美，叫赵红。以后我们是同事，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不用太客气哈！”
赵红一脸豪气地纠正。
“哦，好好好，嘿嘿。不过我还没面试吧，希望你和主任校长都能欣赏我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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