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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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白的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他将语气渐渐放缓,像是伴随分析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并且随着目光跟次仁格桑对视,表露出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惊诧。

    “我始终很好奇,她明明把最后一线生机托付到你的手上,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你胡说,她没有向我求救过。”

    这句话几乎是被次仁格桑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的答案太快也太急促,正因为这种不假思索,才更像是在极力反驳着什么,以至于声线都有些颤抖。

    那一瞬间,次仁格桑自己也有些疑惑了。

    他不知道突如其来的紧张为何,一如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回答着白刚刚的问题,还是单纯地找一些借口说服自己,让那些骤然被尖锐点出的问题不再那么绝对。

    “央金没有向我求救过,我更没有拒绝过她。”

    “没有像你求救过吗?”

    听了这番话,白漫不经心地笑出了声来,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犹如直视着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带着十足的攻击性,却又有着足够的耐心而显得慢条斯理。

    一如透过银色面具的罅隙望过来的目光,借由月色的三分冷清,落到次仁格桑的眼底便只剩下了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审视,还有居高临下一般的嘲讽。

    大抵是因为太过笃定,他甚至不介意多绕一些弯子,比如说好声好气地替这位藏族少年分析问题,将他主观加入到故事中的迷障层层剥开,直至最后彻底看透自己的内心。

    “央金.......原来你是这么称呼她的,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而且仅有你会这么叫,算是你们之间的专属称谓,不是么?藏族的妙音天女,巫族的圣女,看来你确实很喜欢她。”

    “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能代表什么吗?”

    次仁格桑冷笑了一声,随着唇角的颤抖,一小节烟灰抖落下来。

    “你之前来过藏地旅游吗,如果稍微了解我们这里一点,就应该知道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名字而已。这么跟你解释好了,当地的小摊小贩、导游店主,甚至是普通路人,十个女人里边就会有一位叫做央金的——说白了,这跟你们汉族的张春、桂兰一样,一个最大众不过的名字,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很独特?”

    “独特的从来不是名字本身,而是蕴藏在背后的地位。”白一耸肩,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名字只是代号而已,但如果这个名字在你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当你乐意将这份独一无二赋予给另一个人,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不是么?”

    “什么?”

    次仁格桑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而他对上的正是男人云淡风轻的笑意。

    “次仁格桑,央金在你心中代表着什么,也要我来分析吗?”

    回应白的是少年突如其来的沉默,垂下的眼睫遮挡着他眼底的情绪,可是那些翻滚而来的记忆却并没有放过他,这几天反复纠缠着他的梦魇再一次袭来了。

    央金在藏族译作妙音天女,这也是藏区众说纷纭的雪女传说之中那位神明的名字。

    次仁格桑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对雪女的传说深信不疑,一如在听说了雪女的传说之后,他固执地认为,只有极为美丽又极为纯洁的女孩才配得上这个名字。这样奇怪的固执延续了不知道多少的年头,直到后来,次仁格桑便把这个称呼给了那个白雪一般纯净的女孩,一次来称呼那位被他当做至宝、奉为神明的女孩子。

    央金.......

    他那时将全部的柔情辗转在唇齿间,字斟句酌地喊她——央金。

    实际上,那位女孩从未告诉过次仁格桑她的真实名字。

    想想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便他们曾经那么彼此熟悉过,可是哪怕是距离最近的时候,这其中都好像阻隔了一层又一层化不开的迷雾。更何况在雪山的相遇完全是出于偶然,那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故事最初,谁也没有必要跟谁直接交底。

    但是缘分又怎么能按照常理解释呢?

    所以在女孩子笑意款款地看着次仁格桑,问他想要如何称呼自己的时候,次仁格桑想都没想就唤出了“央金”这两个字。眼看着女孩眸底的笑意更浓,像是映衬了漫山遍野的纷扬大雪,美得恍若天上人,而央金也是次仁格桑心目中的天女。

    直到很久之后,次仁格桑渐渐跟央金熟络起来,再谈起初遇时的往事,他才知道那天的逃避是互相的。在他忍无可忍地离开那个充斥着压抑的家,不顾性命偏要去雪山寻找神明的时候,央金也在拼尽全力地逃脱神明留下的桎梏,第二天就是巫族的祭祀,接受顶礼膜拜的圣女却在祭祀前夕偷偷离开了巫族的部族,想要跳脱出那个早已经注定结果的怪圈。

    说穿了,他们两个当时都是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执着。

    却又被命运推搡着不得不向前罢了。

    于是,少年原本朝前走的脚步顿住了。

    短暂的对峙在无声之中进行的,次仁格桑沉默不语,只是骤然回过了头直直地看着白,像是想要从任何一丁点可能被忽视的细节中捕捉出他的真实态度。那一瞬间,少年的目光堪称为凶恶,一如被猎枪击中的野兽。

    答案很简单,无非是诛心。

    只要抽丝剥茧一般地找到那个人的软肋,然后再漫不经心地用最平淡的话语,一点点讲述出那些被他掩饰起来的真实,将那个人所有不肯承认也不敢面对的事情公之于众。把那些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尖锐问题摊开来放到台面上,逼着他给出一个答案。那么,所谓的对峙就不再停留在布局者和被局所困者之间,而是迫使被质问的那个人直面自己的内心,让他自己亲手将掩饰剖开的残忍,直至面对最终的崩溃了。

    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呢?

    “应该用单方面的爱慕和觊觎来形容,才更准确一点,对吗,次仁格桑?”

    凛冽的夜风席卷着路边荒芜的野草,婆娑的树影疯狂摇摆着,地上的影子也显得有些狰狞。月色映衬着被扬起的泥沙,暗沉沉的黄色携风裹沙,视线望向远处时便显得朦胧。

    白的声线隔着风声,却石破天惊一般地清晰,几乎快把次仁格桑砸得晕过去了。

    世人总归都是有弱点的,只不过每个人的弱点各不相同,心理素质也有高有低罢了。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最初级的弱点是金钱权势、再高级一点的浮世虚名,看似清高的人可能正苦守着名声,淡薄自持的人也或许是个多情种,正在人情世故里浮沉。

    这些事情白看得相当透彻,并始终保持着清醒。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特质,他也不会跟夏眠互相选择,成为楼兰小公主复仇计划中的一步大棋。花魂之中的复生有违天道,一如这种充斥着罪恶的同盟,伴随着扭曲的爱意,就像是在泥沼之中滋养出来的花朵,绽放出靠生命的力量维系着的短暂美丽。

    白将这些事情看得尤其透彻,他俯瞰着千年的历史才踏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每走一步都是孤注一掷,如果不能迎来最终的成功,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对上一个半条命都是靠着有违天道的邪术吊着,全部的机遇都像是偷来的时光,这条性命更是从地狱里抢回来的人,一位普普通通的藏族少年哪怕涉世再深,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所以次仁格桑的全部掩饰,在白之后那句话的尾音落下时,很快彻底崩溃掉了。

    他的神情被垂落的黑色帽兜所覆盖,银色面具遮掩着许多情绪,诸如他高高在上一般的冷眼旁观,以及不着痕迹却又盘根错节的试探。

    如何让一个人落入下风?

    譬如次仁格桑到了嘴边的反驳的话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只余唇角稍纵即逝的一下颤抖。想必他在诧异的同时正在极力思索着,这些事情为什么会被毫不相干的人了解,这个人到底出于何种目的调查这些,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再譬如虽然只是背影,次仁格桑的情绪却因为骤然握紧时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指尖发白的骨节泄露了出来。论其究竟,那分明是被触及禁区之后应激反应一般的条件反射,是无法被控制的下意识举动,是理智之外的慌乱和不安。即便次仁格桑有着良好的调节能力,很快在下一次呼吸时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强撑出几分掩饰着脆弱的淡定,但是那些不想被暴露出来的软肋,依旧被白相当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一切,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

    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之下,白站在那辆破旧的大众汽车旁边。

    夏眠靠着花魂的力量维持不了太久,白也不想再等待太久了。

    所幸,白亦从和何漫舟已经来到了西.藏,查到了埋藏千年的谜底,“神女的战衣”散落各地又即将被集齐,全部筹谋都只差最后一环,这段无止尽延续着的故事将要尘埃落定了。

    这分明是一句疑问,可是白的笃定却那么明显。

    他看着藏族少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缄默的态度是那么淡然,就好像没有被这些尖锐的分析影响到一样。但是冷清的月色却如同放大镜一般,将大地镀上冷白光芒的同时,也照亮了许多隐晦不明的东西,把人类隐藏着的情绪无止尽地展示出来了。

    白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背影,却足以猜测出许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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