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新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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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她是孤寂的。

    虽然,习惯被冷落;虽然,被无视是日常……

    但是新年本是欢聚的时刻呢。

    滚烫的泪珠滴在了抓着毛毯边缘的手上。

    素倾慌忙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张干纸巾,轻轻在眼睛上印了两下。这个时候,十二点到钟声开始敲响。

    本来想忍住不哭的,钟声却如巨锤般一下一下砸在心坎上,砸碎了理智修砌的堤坝。终于,放任眼泪流出。哭的时候从不发出声响,顶多是哭到肩膀颤抖。

    素倾也知道没人会发现,她在欢乐团圆的时刻哭泣。

    因为,她流泪的时候安安静静,因为,事后一切都会被她刻意掩盖,因为,她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累了,自然就停了。

    十二点到钟声还没敲完,她擦干了眼泪,决定真的好好上床睡觉了,转身——

    月光下,一个熟识的人影,正踏着清风,在夜空中,逆光走来,那么优雅,那么从容,仿佛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带着一点点小高跟的皮鞋锃亮地反射着月光,蕾丝裙边风在中不断被卷起,绒边斗篷似是被吹起波纹般扩散着涟漪,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也如波浪般连绵起伏。随着人影走近,渐渐也能看清她的脸。白皙的皮肤,微微冻红的双颊,抿着微笑的红唇,还有那盛着笑意的一双眼睛,像极了晶莹剔透的宝石。便是天使,化作了人类的模样,来到悄悄哭泣的女孩身边,安慰她。其实人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不妨还是被一眼认出。绝对是她,怎么也不会错。

    月光下,是最熟悉不过的人,最可爱的模样。。

    “小倾,新年快乐!”苏溟停在了素倾的窗口前。

    思绪又飘飞到了远方……

    家人们、同学们、老师们、全天下所有团聚一堂的人们,都在欢笑。

    伸出手去,想触碰这幅图画的时候,却有一道无形的障壁挡在人与她所向往的美景之间,指尖传来冰雪一样的凉意。

    夜深了,神情有一些恍惚。

    半天,素倾失笑,那冰冷的、看不见的墙壁,是玻璃啊。

    就她一个人,在盯着繁华与温暖,向往着它们。

    毛毯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但是,真冷。

    那种冷,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浸透了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忍一忍,或许一切忧愁就都忘掉了……

    有时记不住忧愁会被说成乐观,可惜,她大抵没有那个福分。她很细心,记性很好,好到可以一次记住春之神的大名。有些事,她或许会记一辈子,想忘也忘不了。

    床铺如天上的白云般柔软,人却不是沉静的天使,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她蜷缩在自己的小沙发上,用毛毯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向外面望了半天。城市是冬天,但外面等光流却看起来格外温暖,仿佛春天真的已经走来了一样。素倾觉得自己似乎是喜欢,甚至是可以说,痴迷于那种温暖的,可惜她在自己房间的一片漆黑中,只能默默将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一些。不知道此时自己所思念的人都在干什么。

    去热带度假的家人,由于时差,他们那里还是暖烘烘的白天。老师、同学们大概也都在熬夜等新年吧。

    很美。

    如梦似幻。

    悄悄在心里自言自语,告诉自己说,再忍忍,再忍忍寒假就结束了,就又开学了。到时候,会和同学们在熟悉的教室里见面,对老师打招呼的时候老师会报以微笑,会在宿舍见到最为想念的好朋友……

    再忍忍,春节结束,或许亲人们就回来了。

    她伸手,拉开了深蓝色的窗帘,系上绳扣。

    从她的房间,可以俯瞰城市夜景。全城的人都在庆祝,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十一点的街道如同红色巨龙般盘绕;大厦上面亮着大字,“佳节有庆,喜迎新春”;附近许许多多的大型购物中心,在今天都将营业到更晚;尽管已经晚了,但路上的车却仍源源不断从远方流过来,车灯形成光的河流;顺着本市最高的电视塔往上看,可以看见深蓝的夜幕。一轮皎洁的明月,正静静悬挂在万家灯火之上。

    城市新春的夜景,俨然是个光华璀璨、灯光如昼的梦境。

    时钟敲响了十一下,告知她十一点的到来,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几分,都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明天的精神怕是不会太好。

    于是她干脆起身,坐到床边,裹紧被子。她也不开灯,就在一片漆黑中,坐着。不久,双脚踩在了拖鞋上,踏着毛茸茸的羊毛地毯,她走到窗边的小沙发旁,换了个地方坐下。

    十点钟,素倾钻进了被窝。

    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还有两个小时,这一年就要结束了。本应该热闹非凡的新年,却安静得不像话。心中应该感到快乐,但现在占据那个位置的只是麻木与疲倦,可能因为新年的灵魂不见了。热闹、团圆,在她这里是没有的。

    又是被抛下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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