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三足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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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梳洗完毕后还未等坐下,门口有人敲门。

    她眯着眼稍有犹豫。

    这不是三九的脚步声,也不似掌柜。自已初到江陵,会是谁呢?

    敛了心思整顿衣裳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扇,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他!

    “兄台,我们又见面了!”那人着沉香色锦袍,头上青玉冠,一身书生气,眉间隐着淡淡的欢喜,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打扮的随从。

    未央回转心神,颇有几份意外的道,“祁公子,怎么会是你?”

    来人正是未央自海上救起的吴郡祁家嫡长子祁殇。

    “今日自城北而来,天色向晚,瞧着远来马上那人似你却又不敢认真,城门处错身而过细看之下,果真是兄台,当真有缘这才冒昧来访!”祁殇欢喜的看着未央。

    两个在门口说了半晌的话,楼下陆续便有人上来。

    未央侧开身子让出门口,“祁公子请进来续话!”

    “如此殇便不客气了!”他转身对书童吩咐道:“祁星,你去楼下和掌柜的要些酒菜上来,我与公子喝上几杯!”

    那书童转身就要跑。

    “且等等,饭菜倒是现成的只是无酒,劳烦和掌柜的要坛酒便可!”未央朗声说道。

    书童答应了,快步下楼而去。

    二人进得房中面对着坐下,也不闭门。

    “自洛川一别已逾半载,还未及请教公子名姓!”祁殇眼含畅意,礼数周全。

    未央瞧他样貌极正派,颇有几分刚正不阿之气,心下喜悦遂不隐瞒,“在下京城未央,一介武夫。”

    祁殇怔然,瞪大眼睛似不很相信一般瞧着未央,“可是公子未央的那个未央?”

    未央被他逗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点了下头。

    祁殇立刻起身,清瘦的身形绕着未央转了半圈,颇有些不可置信。

    “在下仰慕已久,不曾想早便见过了,却还有恩于我,幸甚,幸甚!”祁殇一礼到地,有几分激动,声音比着平日里的温润要高昂了两分。

    祁星拿了酒进来,去了封口给未央和自已的主子倒上,自觉的退到门口处守着。

    “坐下罢,今日有幸遇到便是难得,我敬你!”未央先行举了酒盏。

    祁殇面带笑容,轻轻和未央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放下杯盏,伸手从腰带上抽出一把扇子,“也不知是你哪时所画,偶然得来,真是爱若至宝!”

    未央抻头去瞧,扇面上画着一道残虹半湖碧波,右下角印着她的章,章下有她的签名。确系她所画,也只有她才会把章印在签名之上。

    “如若没记错,这副扇面我是画给吴郡双林禅院的无方和尚,四年前!”未央犹自记得,当初她看上了双林禅院的一本孤本经书,那和尚不识货将它扔在旧书堆里,好说歹说拿一页扇面算是换了来。

    那本破书她贴身收藏,回到京城连家也未回便跑到碎空寺和慧嗔邀功,硬是拿一本破书强换了他的断越剑来。

    一晃四年已过,她至今仍记得当时慧嗔那种二选其一的纠结。

    “在下便是吴郡人士,和双林禅院的无方是至交好友,他念我慕公子才情,实是替在下所求。”祁殇娓娓道来。

    两人因有共同爱好,越聊真是投入,不知不觉间一坛酒将尽。

    未央并非好酒之人,喝也成不喝也无妨。祁殇却并非擅饮之人,此时已有了七分醉意。只因遇到久慕之人心中欢畅,并不似平日里那般克制寡淡。

    “未央兄,如今正值国丧你怎会远来此城?”祁殇随口问道。

    未央斜了他一眼,漠然而语:“江湖中人自在江湖中过,国丧又碍我何事!”

    只听得一声叹息自祁殇口中溢出,似带着不得志的遗憾一般。

    “确是如此!如今新皇未定,东楚处于危难之中,我辈之人虽志在壮大楚威,却碍于井下之目而不得礼遇,有志难成!”祁殇眼睛盯着手中半举着的酒盏,嘴角含嘲。

    未央起身闭了房门。

    “无妨!今日酒醉才这般胡言乱语,却是让未央兄担忧,实是祁殇的不该!”话落又饮了杯中之物。

    未央亲自倒了盏茶递给他,敛眉道,“祁公子有报国之志何不上殿求取功名,以自身之力捍卫东楚家国?”

    祁殇微微苦笑,“今春才落的榜,不得圣心。”他轻叹一声又开口道:“在下不才,自四岁始读书习文,能通古史亦知典籍,六岁上为强身才又习了武艺。故去先皇以武治国并不重文,在下师长亦不赞同殇之文道;说治国当以外强内息,廉政惠民最是王道。可是殇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东楚开国至今做对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对汾河的治理,过程虽不胜艰辛却也因此奠定了东楚真正的安稳,民丰才能国富。”

    未央静静的听着,她从不知道自已竟然成了东楚的功臣。

    祁殇摇晃着站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

    月色很好,只是凄冷了些。

    半晌后才又叹了口气,“太子不重才学,在位十数年无一件壮举,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夺位之上,那天下至尊的帝王之位即便到手,也要有能力坐稳坐实才行!”祁殇声色渐冷,如窗外半弯新月。“宁王之乱虽息,可璃王虎视眈眈盯着帝位,怎会轻易便放弃?内忧起外敌必会趁机来侵,殇自帝王崩后便启程,想的就是到栖霞关尽自已的一份为臣为民之薄力。”

    未央听他一翻言论,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他一回。忽然间心里有些莫名的冲动,若将来东楚国得他为相,那将会是怎样一翻气象?

    她不知自已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只单纯觉得他和自已所想是那般相近。

    两人半晌皆不言语,对着清冷的上弦月沉思。

    街上梆子响起,三更天了。

    “未央兄,今日一别不知是否还会有重聚之日,只可惜了才与兄台相厚便要分离。”祁殇怀着淡淡的离愁与诀别。

    未央拱手为礼,“若有一日东楚将危,未央或许会在征战之途与祁公子并肩而驱,同为楚人自当以家国为己任。”

    未央话落,祁殇深深的看了她两眼,转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走出去。背着身体也不回头,豪气干云的留下两句话,“若有归程,再与兄台醉酒诗画!”

    祁殇走后,未央久久立在窗口不能平静。

    四更天,有暗号敲响了未央的房门。

    “进来!”

    三九进门看着的满室清冷,“少主未眠,晚些时候再走罢!”

    “你去准备,城门一开即行,片刻也不要耽搁!”未央回转身形,在床上坐下,运起内功调息着身体。

    三九悄声闭了房门,和掌柜的要了水和干粮,牵着马候在门前。

    五更天,未央洗漱了下楼,和三九上马出城,直奔武陵城而去。

    天气尚好,又行了一日这才来到武陵城。

    在城外十里的别庄上宿了一夜,第二日便有隐在栖霞关的龙使送来消息。

    武陵城是东楚南疆边境最后一城,再往南行百里便是栖霞关,东楚和南诏的国界。

    “三九,今日你且先进城和残影汇合,我自往栖霞关去瞧上一瞧。”未央焚毁了手上的信笺,沉声吩咐道。

    三九本想着要说跟去之类的话,却瞥见未央认真的脸色,自知不能左右她的决定,便也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大战在即,少主此去定要小心谨慎。”

    “嗯!”未央自昨日进了别庄后便颇有些严肃,不似平日里懒散模样,惹得三九也跟着紧张了几分,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栖霞关守将戚家,三代人坚守此关从不曾懈怠,深得皇上重用。他为人谦和,军纪严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未央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三九,“寻个机会入前锋营,不要惹人生疑,我自有用你这处。”

    三九有些不解的看着未央。

    “栖霞关只有十万兵马,多年不曾征战,也不知如今锐气可还在否。前锋营那两千人是这十万兵马精英中的精英,我想探探他的底。”未央低沉了声音慢慢的说道。

    “三九遵令!若大战将至,必会强敛人丁以充军营,混进去也容易。”三九说道。

    “前锋营由戚敬勋长子戚尧率领,半数以上皆是两代府兵出身,余下的也是自大营中挑选而得,且莫大意。未央抬头瞧着他,“不可强出头,我意在打探虚实。”

    三九复又点头。

    隔了半晌后她又开口,“还有,留意些营中将士出入,非常时期不得已便用非常手段。”

    两人又商定了一些联络方法,三九便进城去了。

    未央歪在床上细细的思索了眼下的事情,眼瞧着日阳西沉这才起身换了件粗布的外裳,黑不黑灰不灰的;随便在衣摆下扯了一条束起发,手脸涂黑,扮作一个樵夫,收整随身所带之物出了别庄。

    她并未入城,反而绕城向东进了大山之中。

    “我以为他上一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命还真大,鬼草那种无解之毒都能死里逃生,怪不得公子说此人不简单!”蓝衫的年轻后生低声和老者说话。

    老者瞥了一眼消失在楼梯口的众人,低喃道:“查了半年之久,却仍是查不实他与清觞酒庄的关系,难道是公子多心了不成?”

    掌柜的迎至门口。

    “两间上房,再要两桶热水,吃食挑好的备下,一并送到房里来!”三九先行下了马,又扯过未央的马缰绳,待她下马后一并把马给了伙计。

    未央一身白衣,怀中抱着那口看起来颇有些古旧的长剑进了清觞酒庄。

    “嗯!”未央浅浅的应下,迈步进了天字一号房。

    伙计张落了一应吃用后便下楼离去。

    堂上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了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穿蓝衫的年轻后生。

    黑衣公子闻听翻身下落,不见任何动作轻轻降在锦衣公子身畔,眯着眼睛往棋盘上瞧了一回,随手抓了一把核桃撒向棋盘。

    前后不过眨眼的空,待下棋的二人再观棋盘之时,老和尚手上捻着的一粒黑子失手落在桌上,少年却不小心捏碎了一粒白棋。

    二人抬头望着黑衣公子,那是个长相十分俊美的少年,不足弱冠却气沉如海。

    此时天色已黑,清觞酒庄内偌大的堂间只有四张桌子边坐了人。未央也不抬头,在掌柜的招呼声中上了二楼。

    左边第一间,掌柜的亲手打开房门,侧身让开恭敬弯身轻轻尊了一声:“少主!”

    天黑前将将来得及进城。满城安静,偶有往来客商也都悄悄来去并不见往日喧嚣。皇上新丧,江陵城离京城虽甚远却也难掩哀色。

    顺着大路来到了清觞酒庄门外。

    两个谁也不肯罢手,正在苦缠不休。

    “你即醒来便下来瞧瞧如何?”老和尚眼神不离棋盘喊向睡在梁上的黑衣公子。

    执白棋的锦衣公子沉默,若有所思。

    且说慕轻烟带着三九两骑疾驰,天亮后进了一个叫东阳的小镇。二人策马入城,寻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换了身上的衣裳,又吃了些东西这才打马又行。

    一路直取南路而下,三日后来到江陵城。

    老和尚看他落下的核桃正好阻住两方人马,寸步难进。拿过一旁桌上的紫砂泥壶押下两口茶缓缓吐出胸口浊气后,一颗一颗慢慢的拾回棋盘上的七颗核桃在眼皮底下的桌上摆成一排,“天将降大任,即使无心,却仍需担负起天下太平之责!”

    两个公子对视一眼后都未说话。

    大相国寺东北角一处堆柴禾的跨院内,一个须如霜华却红光盈面的老和尚手捻着一粒墨玉棋子细细斟酌,每一步都走得十分镇定。

    “小子,这天下三分之势已成定局,你又何必耗心血苦熬?”老和尚叹息着看向对面执白棋的锦衣公子:“即便拼个鱼死网破,终究不过是以生灵涂炭为祭罢了!”

    锦衣公子犹不死心的想要冲出重重被围之困,两人互不相让,一个时辰后整盘棋乱作一团。白棋看似还有生机却透着无尽的绝望,黑棋的包围圈虽被撕裂却犹如野火复燃,熄而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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