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州刺史 第九章 打响秧苗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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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杰针锋相对:“诸位可能不知,兔子急了咬人,老鼠急了吃肉。现在它们的目标,是身后的秧苗,如果火墙起,饥饿鼠辈会攻击人。难道长孙长史,要牺牲武公性命,置数千将士于不顾吗?”

    “休要血口喷人”,司法参军王旭嗷嗷,声色俱厉斥责:“狄录参可能也不知,鼠灾不仅带来饥荒,还会带来瘟疫。那是什么后果,咱们心知肚明,婺州全体百姓安危,难道比不过某个人吗?”

    杨选立刻声援:“王参军言之有理,倘若瘟疫起,丢官去职是轻的,甚至有性命之虞。张参军极力阻拦,难道是因为,受武刺史知遇之恩,而假公济私吗?”

    张柬之直接暴走:“身正不怕影子斜,张柬之做事,向来对得起良心。王参军危言耸听,怕是不怀好意吧!请长孙公三思,不到危急时刻,不能点火。”

    关陇系继续施压,吵的脸红脖子粗,王旭甚至命令不良人,控制张柬之。可惜姜大牛不理睬,气的他跳脚。然而李成的话,刺激到兰陵系,司士萧兆兴、司仓许睿,纷纷落井下石。

    萧兆兴恳请:“武公把指挥权,交给长孙公,是出于信任。长孙公作任何决定,皆无可厚非。下官恳请,为婺州数十万百姓考虑,点燃防火墙,晚了就来不及啦!”

    逃出壕沟的老鼠越来越多,追打的人越发力不从心,情况急剧恶化。长孙诠眺望稻田,又想到心中那根刺,瞬间冷若冰霜。手中令旗挥动,下达点火命令。

    狄仁杰和张柬之阻拦,被关陇系、兰陵系控制。三个参军事求情,直接被长孙诠拿下。姜大牛豁出去,带不良人阻拦火把手,气的长孙诠暴跳如雷。

    猝不及防间,有个兵被手不稳,火把无意间掉落,正落在干草上。大火瞬间起,姜大牛急的跳脚,却没胆子灭火。大佬三令五申,凡是破坏火墙者,以军法处置。

    不明状况的火兵,见这边起火,纷纷引燃干草,火墙瞬间形成。崔晴见此,两眼一黑昏厥过去,新城赶紧抱住她。看夫君面目狰狞,一时五味陈杂,他还是在意那件事。武康给我接生,虽逾礼却救命,怎能公报私仇?

    火墙阻挡鼠路,鼠群彻底疯狂,有的冲向火墙,有的报复人类。得到消息的武康,眉头瞬间皱起,长孙诠啊长孙诠,你就是个扑街,就这么想我死?

    恍惚间听身边哀嚎,有士兵突然摔倒,身上爬满老鼠。他疼痛难忍,尖叫着撕扯老鼠,鲜血从咬痕涌出。武康出于本能,大步冲他身边,双手快速扔老鼠。

    然而扔的速度,不及新鼠上身,士兵爆发凄厉惨叫,爬起来撒腿跑。武康伸手去拽,没能拽住衣角,手臂僵在身前。士兵如无头苍蝇,竟然跑向鼠群深处,脚下趔趄摔倒,淹没在地毯中。

    仅仅两分钟,只剩千疮百孔的衣袍,阴森森的白骨。武康头皮发麻,几欲转身逃跑,又很快停止脚步。自己是主心骨,如果仓皇逃命,肯定兵败如山倒。

    火墙已经燃起,根本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士兵们感受恐惧,动作明显迟缓,胆的转身跑,被胆大的拍死。必须重整军心,必须置之死地,方有一线生机。

    此刻需提军心,当即解开衣袍,金玉带扎腰间,露出精壮肌肉,扯着嗓门咆哮:“婺州士兵,没有怂包,弟兄们给我顶住,胜利就在眼前!”

    跑到白骨前,面向众人挥锹,砸死五只老鼠。当官的不怕死,当兵的敢拼命,武康积累的威望,促使民兵重整旗鼓,很快投入战斗。前方狂奔踩踏的骑兵,给众人带来好消息,鼠群没援兵了。

    士气再次高涨,咬牙坚持吧,坚持就是胜利。武康知道,要不了多久,鼠群就会撤退。这种畜生很聪明,很会趋吉避凶。记得上辈子,家里老鼠嚣张,有次给老爹打电话,让他买粘鼠板回来。

    搞笑的事发生了,粘鼠板没逮到一只,家里也没了老鼠。后来老爹,老鼠能听懂人话,知道你要对付它们,全部夹着尾巴跑了。

    忽然腰间一疼,有大鼠爬上来,结实咬腰眼上。大手抓过去,攥手中捏死,甩在鼠堆上。轮换甩双腿,甩掉上身老鼠,拿铁锹继续拍。又觉得后背生疼,伸手再去拽,疼的直咧嘴。

    畜生死咬不撒嘴,把武康气乐了,您继续咬着吧。就这样挂个老鼠,像多条尾巴,随他动作不断摇晃。众人见大佬刚猛,无不嗷嗷怪叫,拍打更加卖力。

    武康深感侥幸,征发的这群民兵,都参加过三河戍会战,意志力很顽强,能做到令行禁止。如此骇人画面,没出现大溃败,很是难能可贵。

    战局异常惨烈,很多士兵被淹没,从活蹦乱跳的活人,沦为阴森白骨,只需几分钟。武康不停吆喝,让他们咬牙坚持,无论多么疼,都不要躺地上。只要不被鼠群淹没,就没生命危险。

    然而对于疼痛,有的人真忍不住。有个士兵身体被占据,受不了凌迟般撕咬,疯狂冲向火墙,刹那沦为火人。医疗队马上抢救,却扑不灭身上火,眼睁睁看他烧死。

    鼠和人都疯了,大批老鼠冲火墙,化身为火鼠。有的很快烧死,有的冲入壕沟,引燃沟里尸体。狄仁杰瞳孔紧缩,想到反败为胜办法,民兵杀死老鼠无数,地上铺层鼠尸,为何不放把火?

    想到这越过壕沟,冲火墙外咆哮:“弟兄们快点火,引燃地上鼠尸。”

    民兵马上引火,点燃尸山和尸毯。火势渐渐燎原,焦臭令人作呕,向前方快速蔓延。老天爷开眼,刮起了大风,风往对面吹。

    张柬之高喊“天助我也”,扑通跪倒在地,虔诚的祈祷着。人群纷纷跪倒,老天仿佛感受到诚意,一时狂风大作。火借风势,风借火势,疾速向外扩散。

    苏醒的崔晴,看着满天火海,难以压抑激动,紧握新城双手。太太们争相安慰,新城也握住她,看向旁边长孙诠。后者目光躲闪,受不了质问目光,干脆偏过头去。

    新城不敢相信,知书达理的夫君,心胸竟如此狭窄。武刺史在天池县,救我和林儿的命,这是大恩;长孙诠公报私仇,意图置他于死地,这是大债。恩要还,债也要还,怎么还?拿什么去还?

    火海快速推进,骑兵快速撤退,得到消息的武康,下达逃跑命令。数千人同时跑路,场面相当壮观,又踩死老鼠无数。逃到附近荒村,吩咐民兵散开,各自找落脚点。

    武康爬大树上,居高临下看前方,不禁瞠目结舌。眼前火海一片,弥漫浓烟阻隔视线,看不清对面情况。幸亏早做准备,砍光附近树木,火灾不会继续扩大。

    鼠群往这边退,火鼠比老鼠跑的快,把火传递给同类。画面很喜感,不禁露出笑容,最好吓破你们的鼠胆,从此不来婺州。又敲脑壳自嘲,谁想的放火主意,必须好好奖励。估计是狄仁杰或张柬之,定不是长孙诠,那子巴不得我死。

    就这样呆在树上,等到黄昏时刻,大伙渐渐熄灭。集合众部下,踩焦黑土地,疲惫回婺州地界。双方很快碰头,响起海啸般欢呼,武康笑的很开心,终于熬过去了。

    安抚好晴,交代弟善后,拖疲惫身躯,来自家马车上,倒头呼呼大睡。武元被叫上马车,处理身上伤口,密密麻麻的双牙印,都是老鼠咬的。晴又哭了,无论新城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接到衙门报告,婺州东其他地方,灾情微不足道。往后的几天,情况很乐观,一直到月底,终于有好消息。镜湖水位回落,鼠军班师回巢,鼠灾总算过去了。

    武康实现诺言,没有让一只越州鼠,啃噬一颗婺州秧。此时此刻,必须向朝廷邀功,不能让弟兄们白忙啊!于是四月初三这天,洋洋洒洒数千字,描述抗灾经过。

    着重强调公主的功劳,诸如亲临前线,如何运筹帷幄,强行让她居首功。相信李九收到公文,会乐的找不到北,毕竟公主名声不好,必须树立典型嘛。

    请狄仁杰、张柬之修改,去掉不合理用词,检查犯讳的地方。有条很坑的法律,给李九的公文,出现犯讳字眼儿,一处挨二十鞭。譬如不能出现“治”,因为他叫李治。

    加盖刺史大印,五百里加急发出,估摸四月中旬,能收到回信。武康不闲着,为万年宫之行,制定缜密计划。找最好的铁匠,打造两个滑轮;找最好皮匠,缝制结实背背佳;找最好裁缝,编制结实长绳。

    四月十五那天,朝廷公文来到,果然不出所料,大半篇幅夸新城。李九龙颜大悦,不仅给丰厚赏赐,还写文章歌颂,制诏书昭告天下。

    给武康的赏赐很坑,一件崭新紫袍,原来的被鼠咬坏了,不能失爱卿威严。也给崔晴一身衣服,让她欣喜若狂,流下激动泪水。李总得知她陪公主抗灾,封她金华郡夫人,正三品诰命。

    唐朝对官员母、妻命妇的诏封,有严格规定:一品官妻、母为国夫人,三品以上为郡夫人,四品为郡君,五品为县君。母与妻的区别,是封号上加“太”字。

    譬如武媚娘当皇后,她母亲杨氏,被封荣国夫人。武康是四品刺史,若是按照惯例,晴只能封金华郡君,是李总开恩了。以后众部下称呼晴,不能是“九娘子”,只能称“金华夫人”。

    这个名号很坑,老是想起金华火腿。晴哭的稀里哗啦,非穿诰命服显摆,无奈听之由之。女人最大荣誉,毕生所追求的,就是诰命加身。陪她溜两圈,满足她虚荣心。

    长安之行迫在眉睫,着手安排一切:教稳婆用产钳,应对早产和难产;交代狄仁杰掌管刺史印,代行刺史权利。

    带着楚神客、林平郎、钱顺,精挑四十保镖,带必备工具,带足够盘缠。四月十七早上,改道歙州北行,前往万年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武唐第一佞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聊人生,寻知己~

    关陇系马上支持,兰陵系保持缄默,张柬之反对:“请长孙公三思,武公还在前线,如果点燃火墙,他们就没了退路。就算点火,也得等士兵撤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司兵参军李成反驳:“倘若鼠群过境,所有秧苗尽毁,想再种植不可能。张参军应该知道,这意味着绝收,意味着灾荒。倘若朝廷怪罪,谁也担不起,我赞成杨参军提议,请长孙公下令。”

    长孙诠接令旗,武康接铁锨,迈步跳过战壕,转身冲身后喊:“咱们婺州人民,那高尚的情操,作战悍不畏死。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本官冲锋!婺州威武!”

    威武声铿锵,喊杀声激昂,武康冲前方。所有后备民兵,纷纷跨过战壕,跟随大佬脚步。踩着活鼠和鼠尸,与先锋队汇合,各找合适位置,高举手中铁锹,奔鼠辈狠拍。

    数条老鼠脑浆迸裂,再次扬铁锹,重复拍打动作。不要考虑精度,甚至不用睁眼,每铁锹下去,只要力量足够,都能带走几条。喊杀声喝骂声,压过铁锹拍地声。

    忽然第六感示警,眼角余光悄悄扫,露出诡异微笑。公主不关注长孙诠,直勾勾盯我家爱郎,有点儿意思啊。不过很可惜,你身份太高,你俩没机会,最多偷偷滚...滚床单,威胁不到我。

    漏网鼠群越发密集,众官员越发担忧,民兵体力下降,不是好兆头。宽大防鼠壕里,不时有老鼠逃出,在土堆上被打死。

    司功参军杨选,眼珠转计上心来,正气凛然建议:“形势太严峻,诸位有目共睹,要不了多久,鼠群会突破防线。为保卫秧苗,请长孙公下令,点燃柴堆火墙。”

    站在最前沿,拧眉黑着脸,全神贯注看。骑兵还是太少,如果再给五千,不会如此艰难。想到这自嘲摇头,对农耕社会来,战马永远捉襟见肘。恐怕整个江南道,也没骑兵五千,朝廷也不允许存在。

    骑兵冲出越远,表示鼠群越大,心也沉入谷底。骑兵成为黑线,如此宽阔的纵深,得有千万只吧?让我怎么熬啊?

    大片鼠尸丛中,冲出有无数老鼠。令旗再度挥舞,于洪志带头冲锋,浦阳防区民兵,联合百姓志愿者,排十个横队,每队二百人,手中清一色铁锹,呐喊着冲锋。

    然而没多久,只剩啪啪声,最后是噗噗声。武康满头大汗,紧咬牙紧握锹,重复机械动作。可怜的老鼠,大部分被拍死,部分冲出封锁,被拍死在壕沟。

    尸堆越积越高,像八座大坟,既壮观又恶习。崔晴收回目光,轻抚凸起腹,锁定奋斗一线的紫袍。我的宝贝儿子,快看你阿爹,多么威武,是咱娘俩的骄傲,要像他学习呦。

    到了巳时六刻,异变再次横生,十几民兵脱队。浑身爬满老鼠,哀嚎着往本阵冲来,躺战壕边打滚。医疗队赶紧过去,拿掉身上老鼠,擦干满脸血痕,酒精清洗伤口。

    又有数十名,情况更严重,都看不清人脸,老鼠在身上来回摇摆。这些畜生成精了,这样下去不行,把令旗交给长孙诠:“长孙兄你来指挥,如若抵挡不住,等弟兄们撤回,再点燃火墙。”

    该死的扁毛畜生,大千世界你不去,为何来到我家门;该死的越州都督,如果我是李九,非把你诛族灭满门;该死的褚遂良...算了,媚娘会收拾你。

    令旗摇动,战鼓擂响,骑兵冲击,无情铁蹄,肆意践踏。三百匹战马,地毯式碾压,鼠尸伴随尘土飞扬。时间分秒过去,形势不容乐观,鼠群太过庞大。从量变到质变,最弱动物,成最棘手劲敌。

    辅兵带着清扫队,端簸箕扛箩筐,清理鼠尸堆成堆。大伙儿各司其职,在干柴长城外,堆起八堆鼠尸。随时间推移,尸山越积越高,血腥越来越浓。

    同仇敌忾之下,热火朝天之势,妇人也加入战团。壕沟后百十米,高高凸起土丘上,飘扬杏黄大旗,上书“新城”二字。旌旗下站着太太团,以新城公主、崔晴为领导。

    她们独树一帜,组织各家奴婢,招聘百十妇人,承担后勤工作。狄仁杰妻张氏,张柬之妻李氏,接新城命令,带领团队肩抗手提,给抗灾士兵送吃食和水。

    跑出二里左右,与先头部队遭遇,踏鼠群继续跑,进入鼠群内部。铁锹高高扬起,使尽全力拍下,带走几只鼠命。两千铁锹或拍或铲,宏大的场面,令人热血沸腾。

    漏网的越过柴城,掉入壕沟里。手中令旗再摇,百姓站沟外,手持木棍、铁叉等,灭杀沟里老鼠。等尸体足够多,清理尸体上岸。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三月二十一日,巳时两刻。

    义乌县浦阳江边,万余救灾百姓前,婺州刺史武康,发表重要讲话,作出明确指示:全体官员及民兵,团结一致以身作则,打好抗灾攻坚战,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并呼吁广大群众,保护自家稻田,为自家生计而战。

    巳时三刻,两州交界地平线,升起两名骑兵。一手扬鞭催马,一手摇摆红旗,阵地鸦雀无声。武康轻叹息,鼠灾红色预警,最严重的等级。铺天盖地的灰色地毯,吱吱鼠鸣异常刺耳,数以百万计鼠群,如洪水猛兽,大肆冲击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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