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烨说到上次的节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又立即舒展开来。
“其实吧，我这回挺犹豫的。毕竟上次……对你影响不太好，我做总导演的肯定有责任，所以这次我拿不准该不该找你。但是也有好多人是削尖脑袋想往里进的，这是只挣不赔的买卖，我还是想拉着你一起。”
“这世界上还有只挣不赔的买卖啊？”
艾心大笑了起来，对于叶烨的坦诚，她感激，但习惯性地怀疑这是否完全的坦诚。
“这次是大项目，以前那种小鱼小虾都进不来，你要是想投，也得够那个门槛儿才行。”
似乎是想要佐证自己的说法，叶烨又补了一句，这倒是让艾心更信服了一些。
叶烨往日里不是刻薄的人，能说这话，多半是实情。
“我回去想想吧，门槛多少？”
“两百。”
“行，但是我得和陶离商量，我现在不是自己单干了，得有点规矩。”
“嗯，这事儿也没那么急，我这儿是一手消息，你回去想想吧。”
叶烨刚说完，服务员就端着菜走了过来，把小盘子里的菜放到了桌子上。
艾心看着这一桌精致的淮扬菜，心里却暗暗觉得好笑。
前有李晟廷撺掇自己给他开工作室，后有叶烨找上门来让自己给网综投资，看来自己在不少人的眼里，还真是个冤大头的形象啊。
相比陶离一晚上在酒吧花个三五万的，自己这才是真正的挥金如土啊。
“吃点。”叶烨指了指桌上的糖醋小排，“专门给你点的。”
“嗯。”艾心点了点头，夹了一块到嘴里，却索然无味。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包和手机，艾心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我就知道不该出门……”
艾心嘴里默默地念叨着，换了拖鞋往沙发上一躺，拿起手机给汪雨发了条语音。
“帮我找个保洁，最干净的那种，能除螨的。”
很快，汪雨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是除螨虫吗？”
“对。”
艾心对于汪雨这种，回复上司的微信绝对只发文字不发语音的行为，感到很是满意。以前都是支使陶离去干的事儿，现在有了汪雨，生活也轻松了一些。
可汪雨始终也不能替她生活，最累的那个部分，还得她自己来承受。
不过汪雨办事确实利索，下午三点多，保洁就来了家里。估计是艾心的要求比较高，一起来了两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带着各种工具，似乎是擦玻璃的套装都带来了。
“冰箱里有水和饮料，你们累了休息的时候自己拿就行了。”
艾心大致嘱咐了一下家里需要重点清扫的部分，又反复叮嘱需要对整个卧室进行除螨之后，才躺在了沙发上，看起了综艺。
她习惯在保洁员做卫生的时候不去打扰，自己在一边待着就好了，但这次来的阿姨似乎格外热情，不停地找艾心搭讪。
“妹妹，你这个衣帽间里也得打扫吧，也有灰了。”
“嗯。”
艾心应了一声，虽然自己这个冬天几乎没开过窗户，不过北京这空气质量她也清楚，有点灰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本来按照惯例，自己应该是在春节之前找保洁来大扫除的，但根本就没想起来这事儿，直到春节假期都结束了才找人做卫生，估计这俩阿姨心里也挺纳闷儿的。
“看您要除螨，应该是容易过敏的吧，灰尘也一定也得弄干净啊，哎哟，我儿子就是过敏性鼻炎，一有灰尘就打喷嚏打个不停……”
“嗯，嗯。”
艾心敷衍地应和着，跑到屋里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又戴上了耳机，希望对方能看懂自己是完全不想聊天的状态。
好在两位阿姨虽然话多，眼力见还是有的，看艾心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的，估计人家也是有工作要忙，很快就停止了无聊的搭讪，两个人又相互攀谈了起来。
抱着电脑看了一会儿综艺，艾心感到有些乏力和困倦，但保洁还在家里做卫生，她也不能就这么睡觉去，想了一会儿，还是直接把汪雨叫到家里来了。
艾心忍不住又一次感慨有助理的好处，平时这时候她就只能叫陶离来家里，可陶离贵人事忙，不可能每天24小时都为自己待机，叫喵喵有时候又不太合适，现在有了汪雨，艾心已经对使唤人形成了一种非常良好的习惯。
“心姐。”
汪雨打了声招呼，便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玄关的鞋柜。
“嗯，随便拿双一次性拖鞋就行了。”
艾心懒洋洋地指了指鞋柜的顶部，汪雨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一次性棉拖鞋。汪雨看着它们，感觉它们比自己家里常穿的拖鞋看起来都贵。
“来，坐沙发上。”艾心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又指了指电视的方向，“电视自己看，下面有switch，反正都可以玩可以用，你自己看就行了。冰箱里有饮料水果都可以吃，我实在太困了，但是保洁还在做卫生，你帮我看着吧，做完了结账让她们自己走就行了。”
“好。”
汪雨迅速地点了点头，这么安逸的工作，他感觉自己已经要无法自拔了。
而且，他想买一套switch很久了，虽然也买得起机器，但算上后面无止尽的购买游戏，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
艾心合上电脑，随手摆在茶几上，就拿着手机自己进了卧室。
汪雨大概玩了三个多小时的塞尔达传说，两个做卫生的阿姨才摘下手套，走到了客厅里。
“小伙子，差不多了，您看看吧。”
“好。”
汪雨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柄，站起了每个屋子查看了一遍，尤其是厨房和衣帽间，几乎没有什么灰尘了，窗明几净，他才点了点头。
“辛苦了。”
说完，汪雨拿出手机，在软件上支付了两个人的酬劳，又把两人送出了门，才回到了屋里。
这时候他本该进去叫艾心起床了，但他并不知道这样进艾心的房间合不合适，艾心的起床气也很有可能发作。再说，他还想再和林克温存一会儿……
直到下午七点多，汪雨还没听到艾心起床的动静，有些不安地关掉了游戏，走到紧闭房门的卧室面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证明艾心还在睡觉，但这已经四五个小时了，怎么着敲敲门艾心也该醒过来了。汪雨皱了皱眉头，又加重了敲门的力度，直到他用力拍了几下门依旧听不到任何回答之后，他决定直接开门进去了。
床上的蓝色被子裹着一团不明生物，怎么看也都是那个瘦弱不堪的艾心。
汪雨站在床前，试探性地喊了两声，被子里的生物动也不动，毫无回音。汪雨感觉有些不妙，轻轻地拉了拉被子，里面露出了艾心的头，还有一头被汗水浸湿的黑发。
“心姐？”
汪雨又喊了一声，但艾心只是皱着眉头，呢喃般含含糊糊地应着，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看着她这副样子，汪雨凭借自己的生活经验，迅速地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况。
艾心应该是……生病了。
因为不知道艾心是感冒发烧还是什么别的病症，汪雨也不敢给她瞎吃药，也不敢给她量体温，考虑了几分钟，还是直接给陶离打了电话。
对于自己的来电，陶离似乎不太感冒，声音懒洋洋地接了起来，还带着几分不屑。
“干嘛？”
“呃，我现在在艾总家里，那个……艾总好像是生病了。”
“生病？”陶离的声音瞬间高了一个八度，又连珠炮弹似的问道，“感冒还是发烧？还是胃疼？打喷嚏流鼻涕了吗？还是就是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人呢？人还能说话吗？”
“陶总……”汪雨无奈地打断了他，“艾总现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看出了不少汗，还在发抖，百分之八十是感冒发烧了，我也不好给她量体温……”
“你放着别动！”电话那头的陶离喊了出来，身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马上过来，你别碰她，就待在那儿等我过来！”
“好，知道了。”
汪雨挂断电话，对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这陶离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不过也罢，他早就看出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与其说是男女之间的暧昧，倒不如说是早已经超过恋人关系的亲密，反倒是像亲人一样，这样的紧张和关心再正常不过了。
陶离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不过倒是很守时，挂断电话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艾心的家里。
汪雨估摸着这时间，正是堵车的时候，他想象不到陶离坐地铁的样子，大概是人刚好就在附近吧。
“行了，你走吧。”
陶离看着在床上万分难受的艾心，估摸着应该是前段时间太累，一松懈下来就发烧了，吃点药应该就能好，便挥了挥手打发着汪雨离开了。
“好的。”
汪雨点了点头，他已经渐渐习惯了陶离这种态度，虽然不友善可却没有给自己穿过小鞋什么的，这些敌意都来得光明磊落，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等到汪雨出去之后，陶离才在医药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体温计在艾心额头上探了探，果然已经38度了。
不算太高的温度，陶离从箱子里找了盒退烧药出来，就着手边的水给艾心灌了下去，又把她重新塞回了被子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又拉了一床被子出来，重重地盖在了艾心身上。
他自然是担心艾心的，但艾心免疫力本来就弱，时常有感冒发烧的情况，她自己和陶离都已经习惯了，也就不会太大惊小怪。
不过这次……陶离看着迷迷糊糊说着胡话的艾心，忽然心里蹦出来了一个主意。
“喂？”
电话接通，陶离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
对方似乎没想到陶离会给自己打电话，有些惊讶，语气也不算是特别友善。
“没事儿，给你提供个特别情报，艾心现在发烧了，在她自己家里，温度挺高的，看你表现了。”
“什么叫看我表现？喂？喂？”
那边的人还在追问着，陶离却直接挂断了电话，又看了一眼艾心，毫不犹豫地转身，直接出了艾心家的大门。
他向来爱赌，小打小闹的根本就没意思，这次就算是赌一把艾心的愚蠢能不能换来什么别的东西吧。
陶离笑了笑，发动了自己的车子，从小区里径直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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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叶烨，艾心的话总是不那么婉转，这是叶烨喜欢的交流方式：有话直说，能谈就谈，谈不成也散买卖不散交情。
“是，也是上次的节目效果不错，这次才能下血本啊。全球旅行我都不敢想，能全国旅行我都觉得挺大的了。”
“网综？”艾心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很快又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碰影视好几个月了，现在都在忙别的事儿，没太关注。”
“哦。”叶烨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艾心嘴里有几分真假，但要是她打算装糊涂到底的话，自己也没必要一直追问，“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想法？嗯，这次是什么来头啊？”
艾心笑了笑，似乎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兴趣，这反而吸引起了叶烨的兴趣。
“怎么，我看你以后是打算彻底脱圈了？”
“那倒没有，偶尔关注呗，毕竟这几年行情这么好，我也想捞点油水啊。”
“不是跟你，跟谁都这样。”艾心摘下自己的所有装备放到一边，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我过敏性鼻炎，怕花粉，得挡严实了。”
“还没到三月呢，你对腊梅也过敏吗？”
叶烨笑了起来，拿起手边的ipad点了些艾心平时爱吃的菜，又继续取笑着她。
“嗨，还是上次梦想接触差不多的人，换了俩资方，我们摄制组没变，估计是觉得效果还不错吧。比上次投的大了，这回能做一年。主咖是固定的，算是很大的咖位，每个月换卡司。前后期宣传都到位，所以挺多人想往里进的，我们的定位是来上几期大咖做话题的，然后基本上都是带新人进去圈粉，完了还有几期是搞情怀的那种。算是旅行性质的，主咖他们四处跑，然后和卡司一起做做任务挑战什么的，还有些跟街头路人或者是粉丝的互动这样吧。”
“挺综合的啊？”
艾心决定演到底，绝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图，不然，到时候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新网综。”
“姐，出来跟我吃个饭，需要这么严密的武装吗？”
叶烨看着面前戴着口罩、帽子、墨镜还有丝巾的艾心，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
“咱们俩就别来这套了，你也是听到信儿了是吧？”
叶烨了解商人，无利不起早，只不过艾心比一般的商人多了一丝人情味儿，加上同样的艺术追求和品位，才一直让他另眼相看。
“什么信儿？”
“再说了，北京绿化没这么好吧，我看你是空气污染导致的。”
“怎么都行吧，反正春天我可是不愿意出门。”艾心看了眼叶烨，忽然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立即换上了一脸温柔的笑容，“不过，跟叶导吃饭，再怎么着也得来的，对吧？”
自打跟夏正宇吃完饭之后，艾心就一直在家待着，美其名曰在家办公，但一年一度的春天就要来了，陶离知道，艾心对花粉过敏的鼻炎也就要来了。
待了两天，算是在艾心的意料之内，童宇一直没联系过自己。
同样在艾心的意料之内还有一件事，就是叶烨联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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