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两碗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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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声中,又有女子的笑声,软的像云,轻飘飘的顺着横梁,飞到了穿云的耳朵眼里。又有那稍微豪放的笑声,穿云一听,便知是石娘标志性的笑声。

    此时此刻,石娘身穿袍子,手拿酒盏,正对着小郎君举杯道:“先前倒是奴婢小看了小郎君,后来那无赖可曾为难小郎君了?”

    “他吃了大亏,便是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小郎君口中轻蔑道。

    “那街坊里得了清净,倒是小郎君的大功一件。”石娘佩服道:“可惜那街坊里头的人并不知道,实在可惜。”

    “这有什么?”小郎君举起酒盏,“小爷行事全在心情,那起子虚名对小爷来说,便是毫无半分用处。”

    “若非瞧见那小娘子有几分眼熟,小爷也不会出手。”小郎君仰头喝了杯中酒,又拿眼睛去看那弹奏琵琶的歌姬,目光自有几分轻佻。

    若是寻常,石娘自然要鄙夷一番,此番却是毫不在意道:“这人活一辈子,若是看开了,那起子虚名最是没有半分用处。”

    “姑娘看得通透。”小郎君移开了目光,冲着石娘举起酒盏,他面带坨色,自有几分醉意。

    这二人你一杯我一盏喝的痛快,宋如是却在一旁,随手拿着个杏脯,小口吃着。

    那琵琶女一身红衫,很有几分颜色,她低头弹奏琵琶,露出一截子白皙的脖颈,似是察觉到了宋如是的目光,那一抹脖颈,便多了一抹红晕。

    这几人有吃有喝,只苦了房顶上趴着的穿云,瞧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虽有琵琶之声,但到底是不能管饱。

    过了午时,那酒肆之中,便热闹起来,吃饭的喝酒的听曲儿的,还有那听墙角儿的。

    穿云一身绿袍,正趴在房顶上,手拿瓦片,耳朵眼儿凑向屋里头,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奴婢是伺候人的……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奴婢若是做不了……可不就是交不了差了……奴婢交不了差……自然要领罚……”米儿坐在地上,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辛姨娘听到这哭声,只觉得耳朵眼儿疼,她才要出口呵斥,突然想到隔墙有耳,若是六娘子听到米儿痛哭,只怕会心生误会。

    辛姨娘心里头思量着,一时又想到那贵重的珍珠耳坠子,于是心中暗道:“总不好这厢拿了六娘子的东西,那厢就被她误会打骂了她的丫头……无奈拿人手短……不如就吃了这碗饭罢了……”

    辛姨娘呼出一口气,复又拿起了筷子,她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这婆子实在作死,好端端的稻米竟然蒸成了麸子,这般干巴巴的,却让奴家如何下咽。”

    “姨娘……”米儿惊天动地一声哭嚎,辛姨娘又拿起了筷子,“住口!”

    米儿登时止住了哭声,只低声抽泣着,又泪眼汪汪的看着辛姨娘,眼看着辛姨娘吃上几口便要停下来喘上几口气,这才能勉强再吃下几口。

    米儿说话间,眼泪滚了出来,只可怜巴巴的看着辛姨娘,也不说话,一会儿的功夫,就流了满脸的泪水。

    辛姨娘方才得了这贵重的耳坠子,心情自是不错,于是便把那珍珠耳坠子仔细的放在了匣子里,又把那匣子仔细放在妆台里,这才走了过来,“多大点儿事就值得你这般昏天暗地的哭?”

    “奴婢是六娘子的丫头……自然是六娘子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如今姨娘不吃饭……奴婢该如何交差……”米儿抽泣道。

    “你这丫头莫要哭了,奴家吃就是了。”辛姨娘想通了其中关窍,于是便平心静气道。

    米儿听到这话,便掏出帕子抹着眼泪,一脸感激道:“多谢姨娘能够体谅奴婢……奴婢过几日就去庙里头给姨娘点上一盏长命百岁灯……”

    辛姨娘话音刚落,米儿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姨娘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丫头……因为姨娘……奴婢已经挨了骂了……若是姨娘再不吃饭……奴婢如何回去交差……”

    “交差交差,你这奴婢只会说这两个字不成?”辛姨娘抖落威风不成,突地恼了。

    “米儿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辛姨娘吃惊道。

    米儿抽泣了两下,口中哽咽道:“娘子特意吩咐奴婢来伺候姨娘用饭,姨娘若是不吃,奴婢该如何跟娘子交代?”

    “这干吃饭如何使得?”辛姨娘皱眉道。

    “奴婢也不知该如何?”米儿哭的越发大声,“那婆子嫌弃奴婢事儿多……还骂了奴婢两句……再说那厨房里早就熄了火了,哪里能为了奴婢再起火炒菜……奴婢与那婆子理论了两句……偏又被她羞辱了一番……”

    辛姨娘搁下筷子,口中不悦道:“那厨房的婆子个顶个的踩高就低,奴家迟早要与她们清算。此番给了奴家两碗干饭,就想让奴家捏着鼻子吃了?她们倒是想的美!都说仗势欺人,她们即便不看奴家的脸面,也该想一想郎君的脸面。若是惹毛了奴家,奴家只在郎君面上提上两句,仔细有好果子吃。”

    辛姨娘心中鄙夷六娘子了一番,到底是坐了下来,待瞧见案几上的瓷碗时,口中便有些惊诧,“怎地只有饭没有菜?”

    辛姨娘这话一说,米儿哭的越发悲伤起来,“方才是姨娘口口声声的要吃干饭……奴婢这才去厨房求人蒸了两碗……”

    辛姨娘只顾着摆弄珍珠耳坠子,对镜头也不回的说道:“米儿丫头你且回去吧,奴家一会儿再吃。”

    辛姨娘话毕,那米儿丫头并未开口,辛姨娘也不在意,那龙眼大的珍珠,如今可是实打实的在她手上。珍珠特有的光芒,温和柔美,她手上摩挲着珍珠耳坠子,面上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辛姨娘正看得专注,一门心思里只有珍珠耳坠子,突地冷不丁的听到米儿的哭声,她心中奇怪,这才回头去看米儿,结果正对上米儿红彤彤的的眼眶,她眼眶发红,正一脸悲伤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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