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姑娘有了身孕之后，便一直苦心瞒着，直到此番怀胎五月因着腹痛，此事方才被人知晓。”石娘切好了蜜桃，只眼巴巴的看着宋如是。
“这姑娘也是个傻的，既然明知表兄是娶了亲的，为何还上赶着去飞蛾扑火？”宋如是叹了口气，又拿起一块儿蜜桃。
“娘子错了。”石娘嘴角带着一抹嘲讽，“这姑娘可不傻，还指望着母凭子贵呢，这表兄虽然娶了亲，但只生了个闺女。”
“这姑娘一味地瞒着人，只怕是打定了主意的，只是不知怎地，这姑娘吃坏了肚子，这才引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出来。”石娘目光只在那瓷盘的蜜桃之上，这蜜桃色泽鲜亮，闻起来味道香甜，直到宋如是笑道：“石娘你且尝尝。”
石娘拿起一块儿蜜桃，口中欢快的说道：“这姑娘算盘打的虽然好，但是还有一样她忘记了，那便是天意难违，她吃坏了肚子，那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保不住了，只是可怜那成了形的男胎了。”
石娘一口气吃了两块儿蜜桃，口中方便满足道：“那掌事的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那姑娘十两银子，就打发了她。”
“那表兄呢？”宋如是问道。
“娘子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石娘又吃了块儿蜜桃，方才一脸满足的说道：“掌事的倒也痛快，把那表兄的请了过去，好酒好菜的供着，后来又送给了那表兄两个模样好看的小丫头。”
宋如是微微一怔，而后笑道：“这两个丫头必然有些古怪之处……”
“那表兄先前不觉得，心中自是欢喜不已，谁知没过几日就过来求见掌事的，旁的什么话都不说，只说无福消受这两个丫头。”
“那掌事的自然不允，那表兄就痛哭流涕起来，模样甚是可怜，原来那两个丫头可不仅是寻常的丫头。”石娘一脸痛快道。
“正是这个道理，之后那姑娘吓得面如白纸，只竹筒倒豆子说清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姑娘有个表兄，也在庄子里头，也不知怎地，这两人就混在了一处，这表兄家里头是娶了亲的。”
石娘端着蜜糖，送到宋如是身旁的案几上，口中与有荣焉道：“这蜜桃乃是郎君亲自去寻了那掌事的，这才得来的。”
“娘子有所不知，那掌事的最是擅长养桃，但有一样，他脾气甚是古怪，寻常之人若是前去，即便是拿了重金去买，他也一个不卖，但若是遇到了有缘之人，他便要分文不取。”石娘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把短刃，只把那蜜糖小心的去了皮，切成了小块儿，盛在个绘着牡丹花瓣儿的瓷盘当中。
“这人倒也有几分傲骨。”宋如是拿起一块儿蜜桃，果然味美多汁，果肉细嫩。
“何止是有几分侠义，先前那庄子里头有个姑娘，不知怎地突然腹痛如绞，这管事的也也不知在何处听了郎中的名头，只派人寻了郎中过去。”
“待郎中进了庄子，那管事的又支走了旁人，果真，那姑娘家是有了身孕的。”石娘嘴上不停，手上也甚是利落，很快就又削好了个蜜桃。
“这掌事的倒也细心，他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指派郎中，只怕这桩丑事就瞒不过人去。”宋如是点头道。
张婆子蓦然转了话头，“欢儿姑娘如今攀了高枝，只怕早就忘了水月胡同的旧人了。”
“嫂嫂说的哪里话……”欢儿姑娘端起那瓷碗，双手捧给了张媒婆，口中笑道：“嫂嫂过来一趟，走了这么许多的路，只怕早就口干舌燥了。这汤最是滋阴补气，嫂嫂且先喝一碗解解渴。”
“如此就多谢欢儿姑娘了。”张媒婆挑着眉毛，头上簪着的牡丹花又大又红。
“旁人都怕得罪权贵，他倒是不怕，先前有个纨绔子弟捡着深更半夜的时辰，翻了围墙进去偷桃，谁知被那掌事的逮了个正着，只把那纨绔打的鼻青脸肿，好几日都不能出门。”
“那掌事的倒有几分侠义……”宋如是又拿起一块儿蜜糖，小口吃了起来。
“娘子且瞧瞧还有这个……”石娘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碟子拳头大小的蜜桃，“娘子这蜜桃可是城外桃林边儿上的庄子里的，那家掌事最是擅长种桃养桃，这便是今年春上第一茬的蜜桃。”
宋如是看着那拳头大小，色泽鲜美，皮薄肉嫩的蜜桃，面上自有惊喜之色，“这蜜糖是从何处买来的？”
“嫂嫂来了？”欢儿姑娘搁下小碗，迎了过去。
媒婆张氏瞧见欢儿姑娘，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欢儿姑娘，她见着欢儿姑娘身上拿着的帕子都是上好的雨丝锦，于是面上似是笑开了花，她掏出帕子，口中笑道：“欢儿姑娘如今珠圆玉润，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嫂嫂方才去见了娘子？”欢儿姑娘听到这话，登时惊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睛，站在院中没一会儿，头皮就晒的发烫，石娘进了正房，满脸通红，口中不停说道：“娘子这天儿也太热了些，瞧起来并不像是四月份的天儿，倒像是入了伏。”
她手上提着个食盒，第一层放的就是瓷碗盛着的汤，雕花的盖子打开，香味上涌。
欢儿姑娘一摸手腕，倒是忘记了带那镯子，于是口中试探道：“嫂嫂此番过来，莫不是要陪张婆子说话？”
“奴家方才去见过了娘子，此番想到欢儿姑娘，于是过来瞧瞧姑娘。”张媒婆手中捧着瓷碗，她也不客气，三口两口喝完了汤，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欢儿姑娘吃完了黄杏，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灶台上搁着蒸笼，泥胚小炉上炖着砂锅。
蒸腾的香气萦绕着砂锅，看得欢儿姑娘直吞口水，她掏出帕子，垫在手上，揭开锅盖一瞧，只见着那锅里喷香的白汤上下翻滚。
欢儿姑娘在那枣木柜子里，寻了个瓷碗，小心的舀了一碗，正小口吹着，门帘子一撩，进来个妇人。欢儿姑娘一瞧，来人头上戴着朵大红花，不是张媒婆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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