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望着上面的车牌道：“这是你们单位的车？你不是在企业上班吗？怎么弄了个绿底的车牌？”
唐康之替郝书记说话了，道：“这不是我们单位的车，这是郝书记的私车，车牌是杨司令特办的，那不是杨司令看郝书记为人太实在了吗？怕他这种秀才万一遇上敲诈，算是震慑坏蛋的。”
李牧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道：“你的工资不是比我还低吗？听说你生了四个孩子，还有余钱买车？不对不对，这么点工资，我养两个孩子都勉强，你养四个还买车？”
“咱郝书记不靠死工资吃饭，他开了家超市，比江城超市还大，生意好得不得了，不仅仅是整个朵岭，连五昌县和江城的人都慕名去买东西呢，郝书记超市的名声好，专门卖正品商品，不卖假货。就说这茅台吧，朵岭超市里的都是在厂家拿的货，百分百保证是真的，带朵岭超市独有的防伪标记的，最关键是价格还比外面低。”
“这样啊，老同学，你当初在学校里读书成绩就比我们好，没想到中途辍学了，没继续深造，依然能混得比我们好。三岁见老，三岁见老，读高中就决定了，你这辈子都比我混得好。”李牧刚刚有的一点优越感顿时没有了，其实请吃饭，他是有炫耀的意思的，想在学霸面前证明，自己现在不差，没想到，还是没有人家强啊。
一日强，日日强；高中强，一生强。
帮郝书记吹完牛，唐康之脑子有些清醒了，这个李牧不也是郝书记的高中同学吗？难道他不认识朵岭超市的背后投资者甄老板？难怪有传闻说朵岭超市其实是郝书记的呢，肯定是的，他是怕人找他借钱吧，找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来做挡箭牌。
“烟我也戒了，去年体检，一看，肺全黑了，当时就吓着了，不敢抽了，不抽好，不抽好。”
回医院的时候，看到郝天沐径直走到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后面，打开后备箱，提了两提酒，还真是茅台。
不过基本上是周围单位的招待宴，和刚刚抓到老鼠的白猫和黑猫，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成果的，一般工薪阶层没几个三天两头来这儿吃，因为吃不起。
上菜很快，菜的味道非常不错，分量也足，当然价钱也不低，四菜一汤两瓶酒得一个月的工资，一个月的工资一餐吃完，换了谁都肉痛。李牧当然也肉痛，但这不是老同学吗？几十年不见了，招待一次怎么了？
虽然可以用单位的招待费，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从不以权谋私。
吃好喝足，还剩下一瓶酒，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指着郝天沐说，他早就结了。
“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你什么时候把账结了？”
“咱同学之间，谁请谁不一样？对了，知道你好酒，我给你拿了两瓶茅台，本来要拿烟的，我家老大说吸烟有害健康，不让我拿，说最好的朋友，就更不能慢性伤害了。酒每天小喝上一杯可以，烟我劝你也别抽了，咱这个年龄了，家里的顶梁柱，可禁不住有什么事。”
目送着周云妮一阵风地出去，郝天沐生怕李牧对这两人有什么想法，连忙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道歉道：“这都是我的错，太过主观了，你们的员工办事能力都很强，我错怪她们了。”
“让你见笑了，有本事的人都是有性格的，万主任是我们医院的招牌，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倒是我要为她的性格向你道歉，让你受委屈了。”李牧有些尴尬。
“这世界上就是要多一些这种有本事，又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被这种人冷淡，我心甘情愿。”郝天沐道：“我们单位就缺这样的人。她丈夫是我们单位的一把手，居然开出这么虚高的报销金额，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家的？实在是搞不懂啊。”
不过让李牧心疼的是郝天沐居然不喝酒，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可是喝了酒的，而且酒量不错，所以特意点了两瓶酒，让他喝尽兴，这么喝，就肉痛了。不过毕竟是领导，心里肉痛没表现出来，和那个唐科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很开心。
郝天沐呢，承包了倒酒的工作，自己拿个随身杯子出去加了几次开水，喝得很带劲。好在吃了不少菜，不然李牧就更心疼了。这一餐酒，可花了他一年的私房钱。
李牧的薪酬也不高，虽然爬到了院长的位置，但全民薪酬不高的年代，就算是管着一千人单位的第一把手，薪酬都不如卖茶叶蛋的小商贩高。但基于老同学当初给他讲题目的人情，他特意拿出私房钱，准备私人请吃餐饭。昨天接到老同学的电话时，他就想好了，豁出去了，到池亭月去点几个菜，来两瓶酒，和老同学不醉不归。
三人直奔池亭月，找了个单独的四人位，坐下来，点了四菜一汤，两瓶酒。池亭月酒楼很大，八层楼里的一楼和二楼，足有一千平米，生意很好，座无虚席不说，后面来晚了的还得等位置。
“那你们财务里能接触这个票据的，有没有姓金的？或者和万山红有一点关系的？”
周云妮一拍脑袋道：“有啊，万山红的妹妹万山绿是我们财务的副科长，不行，我得去找开票员问一下，她有没有把这一联撕下来给万山绿，这个开票员才是关键人物。”
唐康之很享受餐馆吃饭的提议，口袋里的钱不足以下馆子，所以餐馆里的菜对所有人都有诱惑力，下馆子必须有肉，意味着改善生活。而且酒席上谈事，大家吃好了喝好了，心情也好了，事就容易谈成。
眼睛下意识地朝郝书记的夹包那儿看，昨天拉开拉链的时候，里面装满了万元一沓的红钞，好几沓呢，付了香烟款之后变薄了，今天又鼓起来了，自己这么点工资付不起一餐饭钱，还是别跟他抢付账好了。
等我以后有条件了替郝书记付账……关键是什么时候才能有条件呢？啧啧……
“搞不懂就不要搞懂，接受事物本来的面目就行，不早了，走，我请你们吃饭。”李牧道。
“好，你请客，我付账，走，找家上档次的餐馆，咱叙叙同学之情。”
万山红解决问题干净利落，一点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在大家的目光里优雅淡定而坚决，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还顺便在外面轻轻地帮他们把门关上，四个人面面相觑。
郝天沐冲李牧道：“万山红一定是个技术很过硬的好医生吧？金重山那种五大三粗的酒麻木哪里配得上她？我觉得她没说假话，这票据肯定不是她拿的，而且她是医生，这么清高，怎么会对财务的人低声下气？”
“万医生是我们医院的一把刀，除了有些高冷，没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周云妮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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