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春的神色陡然变得危险。
“我折了十个人，总算是将他给找到了，就差最后一击了。”
“可是，”常溪暮不是很能理解，“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季凌春轻飘飘的扔过来一个眼神，常溪暮这才想起来。当时罗飞在江南一带被杀的时候，季凌春和方远是在青州收到的消息，他们根本没看到尸体。而当时促使所有流言传播的，是金盏阁。
“他诈死？为了陷害你？”
常溪暮脊背后生出一股寒意。
要知这罗飞，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算是和方辞年一起创立了八音盟，后来甘心只做一个支盟的盟主，尔后又亲自将季凌春引入八音盟内，再添助力。
至少当初，直至当下，季凌春还对罗飞有感恩之心。
不过眼下看来，也许当初对方的一心相邀，就是阴谋的开始，那也难怪季凌春的神色如此难看。
“这信不能说明甚么，可我偏信，他是金盏阁的人，就好比这个人，亦是金盏阁的人。”
他拿出了一个信物，有些眼熟。
“这不是金盏阁吴管事的？”
“不是他的，”季凌春冷笑，“是他女儿的，他女儿你应该略有耳闻，无相派的吴琴。”
千丝万缕，在此勾勒成线。
阴谋早就很久前就开始了，而布下的天罗地，竟是将他们所有人都罗其中。
“原来如此。”
常溪暮反而不气了。
“实则，金盏阁利用吴琴陷害罗清欢，最终的目的还是我，对吗？”
季凌春沉默以答。
“无论是罗飞，还是王天明，亦或是吴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是为了对付我。而我从出岛之际，就被人盯上了。”
“更甚者，就连我的出岛，都被人算计了。”
师父不是轻易会被算计的人，要么，师父亦参与其中，要么，师父身不由己，当下的蓬莱岛已经出事了，那是师父都无法掌控而急需将自己送出来的事情。
“我会被算计，绝对不单单是因为身世，而是，”常溪暮一字一顿，吐出那个他从未肖想过的秘籍，“《生死判》。”
“你很聪明。”
季凌春：“当下看来，金盏阁的目的，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这本秘籍，还有一部分，我隐约有个猜测，你听听便罢。”
“甚么猜测？”
许是自己都觉得好笑，季凌春说出时，都忍不住发笑。
“为了武林盟主之位。”
常溪暮直视着他，一言不发。
“不好笑吗？”
“可是我觉得很有道理。”
“包括八音盟为何会被针对，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就连我们被算计，只是因为你，因为那本秘籍。”
的确，纵观整件事，还真的是这样。
“所以我在想，问题是不是出在名字上？”
常溪暮愣了会，才哑然开口，“八音盟？盟？盟主？”
季凌春不说话了，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八音盟好歹算个中等门派，仇家不算不少，都可在控制范围内。过去多年和秘籍无关，未来本该也无关，就连算计他，也只是因着他的性子，完全可以换一个人。
他是真的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常溪暮轻咳了几声。
“这猜测太匪夷所思了，我们还是说说秘籍罢。”
“他们针对我，算计我，一步步将我推到这个地步，难道是笃定我知晓秘籍在哪？”
他能够知道才怪！
“罗飞？”
“对，罗飞。”
他示意常溪暮看向木桌上的竹筒和信件。
“我们昨天那一趟没白跑，找到了不少证据。根据这些证据，我们应该去寻的人有，”他轻笑一声，“第一位就是那位王家寨的王天明。”
这个常溪暮知晓，当时王天明从金盏阁手中买入情报，在青州城外拦截方镜，手段残忍，结果没过多久，青州就传出消息，实则方镜被季凌春所杀，而秘籍的下落，只有季凌春知晓。
“前日入惠州时，王天明有意在青天白日之下拦住我，分明是给我一个可以合作的信号。当然，也是为了试探金盏阁。果不其然，我被金盏阁坑了，那么说服他，只要抛出合适的引子，这个人，我去寻，保准将所有需要的人和证物准备得齐齐全全。”
“可以。”
季凌春又点了点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而信的内容，十分简短，但称呼，让常溪暮惊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来。
“常公子，您醒了吗？主上希望您去趟前厅。”
“马上！”
王天明也知道自己被骗了，可当下，他不会傻乎乎的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杀害了琴盟一支的人，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在前。
常溪暮思忖了会，主动请缨。
常溪暮捋了捋头发，蹙起的眉心缓缓舒展，“我不这么觉得。”
季凌春轻笑，复而正色，“长话短说，目前我们要寻的人有些短，找你过来，是为了分工。”
他长大了，像是那种一夜之间，身上那是吊儿郎当的气质就消弭殆尽了。曾经镌刻在眉心的活泼开朗，被丝丝阴郁代替，整个人显得十分沉稳，却又凌厉。
若说之前他是一把随时随地都会露出锋芒的剑，如今他就是收剑入鞘，只是偶尔，在极少的时候会让人不寒而栗，因那锋利而震撼。
“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季凌春今年二十多了，不到而立之年，却完美的做到了三十而立变破。他和属下们都很清楚，此事罢了，一旦成功，日后就没甚么可阻挡他了。
“是吗？”
答复一句，常溪暮才翻身下床，随便一拾掇，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前厅。
他披着一身日光踏入时，让已在厅内的季凌春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细究的话，对方那眼眸里流淌出的，多是欣赏。
被那恶意的眼神惊醒时，常溪暮才觉窗外日光太过刺眼。
他伸手挡住眼睛，翻身坐起来，眉心蹙成一团，半阖着的眼眸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若是有人在此看到他，定会陡然间生出一句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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