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我提及许青山的身份，你无半分惊讶，只是顺着我的话来说，说罢，你是何时知晓的？”
那双浅浅的杏眸盛着五月的光，好看是好看，却也难掩深处的黯然。
想及罗清欢十几年的经历，常溪暮又想，坦诚以待又如何？这可是罗清欢，不是别的什么张三李四，何必烦忧？
“我昨晚知晓的。”
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原本许谷主和韦掌门是要一起教导我的，可我在切磋的时候，突然悟出了他的身份，试探了一二，他便”
“便”
罗清欢替他说完，“便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常溪暮尴尬一笑，不敢搭腔。
实则，识破对方的身份是真，可这并非许青山发怒的缘由。对方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远离罗清欢，可这缘由又真能真的告诉罗清欢呢？
一旦告知，心意也就被对方知晓了。
罗清欢喃喃了几句，又细细的观察了他，好似就此相信了，也没再逼问，拿起了一旁的瓷瓶。
“这瓶上虽无忘忧谷的印记，但的确出自忘忧谷，忘忧谷中有一大片良药，当属珍宝，你隔几个时辰服用一二，吐出淤血，再调养生息，内伤会好得快些。”
常溪暮一一照办，可等对方出门后，他才恍然。
“既无印记，清欢又是如何得知这瓷瓶是忘忧谷的？”
他不得其解，可很快，吃下药丸，吐了淤血，他便昏昏欲睡没再多想。
而在这个镇的另一客栈里，许青山在喝闷酒。
韦野渡轻笑，“你就不怕那子尽数告知？”
“他是个有分寸的，”许青山面色极冷，捏住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知道哪些话该说。”
“哪些话？”
许青山又冷笑，“难道他会告诉清欢，是你爹将我打成这个样子的？”
“只要他对清欢有意，就不会破坏我和清欢的感情。”
韦野渡咂舌，“你心眼也是黑的，一边让那孩子远离罗姑娘，一边又下手这么狠，你到底怎么想的？”
对方冷哼。
“不过，就算常溪暮那子不说，你家姑娘就未必猜不出来啊？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每年都会往无相派送上好的金疮药和治内伤的药，就算抹掉了你们忘忧谷的印记，可是你家的还是你家的。”
许青山默然无语。
“实则现在回想，当日是江陵时，我就该料到罗姑娘是在试探我，结果我中计，引来来，又带你去了泸州，怕是让罗掌门也知晓了。”
“知晓又如何，”许青山郁闷又恼怒，“我是她相公，难道都不能看看她吗？”
韦野渡提醒对方，“可世人皆知，罗掌门的相公早在十几年前就病逝了。”
‘咔嚓’一声，酒杯碎裂，内力在屋内回荡。
“别怪我。”
韦野渡一跳三尺远。
“要怪就怪那个老妖婆，当年若不是她，你和罗掌门也不会”
“别说了。”
许青山抬手，站起身时有睥睨天下的姿态。
“这次武林大会，子规定会前来，清欢亦在。常溪暮既在此，黄折月不可能不出关，当年之事，就该了结了。”
韦野渡沉默，半晌之后。
“可若如此，常溪暮那孩子的身世就曝光了。你为引来黄折月说出当年真相，真要这么做吗？”
“那孩子身世一旦曝光，他也就毁了，你家姑娘也会伤心欲绝的，这又是何必？”
“哼，”许青山冷笑，“你以为黄折月是我透露消息引来的吗？事前你提及那汤画扇，她早就有所动作，不是吗？”
“别睁眼说瞎话，那消息还是你告知我的。”
韦野渡默然，他说这话，实则是希望日后许青山能保全常溪暮一二。可想想，可当年事发，这常溪暮又如何能够保全下来。即便性命无忧，名声却是毁了，日后便是再也没法在江湖上行走了。
他欣赏对方的才华，实则，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啊！
这姑娘太聪明了。
常溪暮自诩聪明，可在罗清欢面前，偶尔也会觉自己的聪明不值一提，更何况罗清欢博览群书，在见识方面远高于自己。
她不解，心中难免怨恨一二。
常溪暮忐忑的将粥喝完，“我想，许谷主如此作为，定有他意，你不也说，罗掌门曾在特殊的日子会用雪松香吗？我想，这其中定有缘由，可这是长辈们的事情，你不必烦忧。”
“我不烦忧。”
“不过，你告诉我，为何许青山要如此重伤于你？”
常溪暮开始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你已经知道许青山的身份，对不对？”
“不过唐京华与分别多年，人心难辨，我又寻了韦野渡，试探一二。”
“要知韦掌门花名在外，实则从不和我娘有过牵扯，又莫名的对无相派多加照拂，我思来想去，怕是有人如此拜托了韦掌门。”
那还能是谁？
罗清欢突然一笑，“娘亲用雪松香的那日，是在我爹的忌日。”
常溪暮无言以对。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时恰逢冥陀门的弟子前去传信，也证实了这一点，她确定，许青山真的是她亲生父亲，亦对娘亲有意。
既是如此，当年为何要分别？
“之前我不知，可在红莲宫时，”罗清欢盯着他喝粥，“唐京华告知了我。”
如若是唐京华，罗清欢会知晓也不足为奇。
“不然？”
罗清欢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随后我想，韦掌门许会将这事告知许青山，而许青山若真是我他还对娘亲有意，定会忍不住前去泸州看望娘亲。”
江湖人都知韦野渡和许青山两位出彩人物的关系甚好。
“原来那日你那般说，是为了试探许谷主。”
屋外已大亮，日光倾洒，室内的热意逐渐上涨，让人无端焦躁不安。
“可你之前不是说你不知你父亲的身份吗？”
还在红莲宫时，罗清欢就提及过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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