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佐？
郑东来想笑，可一直以来的循规蹈矩让他不敢对师父放肆。
师父此言分明是笃定他可坐上鲲鹏派掌门之位，又想将位子传给吴临风。
可是啊，就连朝廷的皇位都不能保证要世袭，而以武力为尊的江湖人更是不讲究这个。
想想浮山派，金不归其实育有一子，早年也入浮山派，不过出师后一直在外游历，不曾归来，更对那掌门之位无意，金不归也不曾强求，一心培养周春深。
还有那扶摇派、镜湖派和沉渊派，十一代掌门皆有孩子，奈何天资不出众，不如如今的掌门，他们为了门派传承，还是将门派交给了更有天赋的弟子，没有一人像吴夜阑这般愚昧。
即便他日吴临风成了掌门，他想，那鲲鹏派也定是走到了尽头。
一个无能的人掌控六大门派之一，不等没落还等甚么？
“好，师父，”郑东来忍下那口气，心里对师兄弟的死哀伤不已，“假设我们都不了解阿飞，也不知当日岳州郊外发生了何事，可如今，门内弟子皆入住客栈，我等随你外出办事，事成归来，弟子皆亡，如何证明那些人是被阿飞所杀？”
“阿飞再厉害，亦是寡不敌众啊！”
吴夜阑笑了笑。
“可这世间手段如此之多，未必需正面迎敌。”
“可，”郑东来绝望的闭上眼，“您适才才说，放出如此谣言是有目的，可如今，您已不信阿飞，那谣言的目的难道不是对阿飞赶尽杀绝？”
吴夜阑终于沉下脸来，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
“为师要如何做，需要你来教？”
“还是说，这首席弟子的身份，你不想要了？”
言语之下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郑东来并非舍不得所谓的首席之位，他只是被这话语中的威胁吓到了。
难道师父真会因自己的一句反驳而将自己逐出师门？
曾经那个沉稳和蔼的师父去哪儿了？
茶水袅袅升起，热气升腾间模糊了吴夜阑的脸。
郑东来看得不太真切，隐约只觉师父这会的神色带着些肃杀，还带这些狡诈，是他以前不曾见过，如今不愿相信的。
已经死了十几个同门，难道阿飞真的会被千夫所指含冤而死？
他不敢想象，彼时却是低下头，恭敬的作揖。
“弟子不敢。”
吴夜阑这才满意的点头，摆手让郑东来出去。
郑东来照办，出门前，余光终于注意到了神色恍惚的吴临风。
他亦才惊觉吴临风这几日都有些不对劲，不仅不再针对自己，甚至都不出门潇洒快活了。这等变化，因何？
说是要尊敬师长，出了门，郑东来就唤来飞鸽，书信一番。
“小师叔，就看你的了！”
放飞信鸽时，他喃喃自语。
再次出门时，常溪暮和罗清欢发觉街上江湖人多了不少，提剑或带刀，偶尔是些见过的物什。周边的百姓见怪不怪，倒也多排斥，不过苦的是府衙。
前有清水寨十三洞等人的死未真相大白，后又死了十几个鲲鹏派的弟子，因这些年江湖和朝廷关系不差，多数人也讲理，便是按着国法来处置，不曾私下解决，增大了府尹们的劳作力。
如今江湖人云集，说是相信这群人不会乱来，可府尹怕啊，又怕扰乱百姓，又怕私下械斗，更怕江湖仇怨，最终又发生命案。
便是江湖人之间，又可见不少官兵们在巡视，不过因着气质和衣裳，倒是泾渭分明，一眼可看得出来。
吴夜阑正色：“你听过白眼狼吗？你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东来啊，你天资好，也努力，若是继续下去，日后定是辅佐临风的一把好手，就是心太软，妇人之仁，随意相信他人。”
郑东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您明知阿飞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放言说他灭了我鲲鹏同门？十几条人命啊！这样的罪行若是成立，阿飞会入狱被杀不说，还会被天下人耻笑一辈子的！”
吴夜阑老神在在的喝茶，余光瞥见角落里的吴临风神色恍惚，闪过一丝不悦，面上荡出云淡风轻。
师父他真的是要除掉阿飞好让吴临风入璞玉一代吗？
且不说如今璞玉一代不计人数，就说吴临风那样，没了白鹭飞他也进不了。
“师父，”郑东来声声哀切，“您是看着阿飞长大的，您知道他是甚么人。清水寨和十三洞的人根本不是他杀的。”
他亦只当是知晓自己从师王清虚，可事实定非如此，否则也会出言‘你的毛病和他一模一样’这话。
然，彼时，他兀地涌起了追求自己出身的渴望，他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又因何抛弃自己，如今是否尚在人世，又在何处。
罗清欢的脸色亦有些施洛，她像是在询问，又看似在喃喃。
“这是为师之策，你还小，不懂。”
实则已过二十，郑东来懂，他太懂了，却亦不敢懂，不敢相信其他师叔们的议论。
就在两人失魂落魄下了山，进城，又朝着别院的方向走去，府衙提供的屋舍内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争吵。
“师父，你为何要这般做？”
一个身上无胎记也无配饰被扔到海上的孩子，哪来的爹娘？
此后便是遇到神医南山，那个六指老头言语间隐约透露出熟悉自己的话语，他只当是认识自己的师父王清虚，不敢多想。尔后又遇韦野渡，那前辈在指导间也隐约流露出认识自家长辈的神色。
常溪暮垂眸。
“得看是不在意还是身不由己罢。”
罗清欢一怔，眸中兀地闪现些许水光，不待被发现，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这世上能有甚么因由让父母不见孩子的？”
甚么因由？
做爹娘的，总该不能让孩子失望。
试招交锋，言辞恳求，一个时辰下来，反倒这话对两人影响极大。
常溪暮没见过自己的爹娘，王清虚那套说辞彻底打消他打听自己爹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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