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暮哭笑不得,他发觉,在蓬莱后人身份被揭穿之后,罗清欢是愈发的和他不客气了。
他不会讨厌这样,甚至有些欣喜。这样的罗清欢鲜活了起来,有了这个年纪的活泼,甚至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隔阂。
又一探子开口。
“不过我们怀疑,衡州的谣言传出来,是为了另一传言做打算。”
那人没了笑脸,让常溪暮和罗清欢都意识到了严重性。
“怎么?”
“传言说你从衡州出发,不日会来岳州帮助官府追缉白少侠。”
入夜前的传言只是说常溪暮会去岳州,而如今呢,却是将他准确的行踪说出来了。
罗清欢蹙眉:“你名声大噪,定会惹得不少江湖人观望,”
是以,不少人为目睹常溪暮的真容,会千里迢迢前往岳州一探究竟。
更是以,常溪暮的容貌言行皆会被流传,他不再是无名卒,举止受到江湖人的监视,多了名气,却少了自由身。
若放在常人眼里,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年少成名,或是扬名门派,或是日后开山建派,都大有裨益。
然,此事放在常溪暮身上,是天大的不妥。
罗清欢心知常溪暮无意出风头,而蓬莱派退隐十余载,若因此再入世,被乱了心境安宁且不说,要是因此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往日数年里,蓬莱岛再也不会是世外桃源。
世间的污浊迟早会达蓬莱,仙人之境也将堕落,是人是魔,亦是在一念之间。
常溪暮眉间哀愁未散,颇为忧心忡忡。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我少不了一顿打。”
想及清虚道人并不温柔的教导,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往日被鞭打的地方也开始泛起疼痛,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又觉腿也疼,眼底差点就不争气的泛起了水花。
毕竟往日里拿这招对付师父时,那不似凡间人的师父勉强会心软,却也会哀叹一声。
“你和他还是不像。”
他?她?
幼时被忽略的记忆如今浮出水面。
他本欲细想,然旁处一探子好奇的打断了他。
“常少侠武功出众,又识天文地理,甚至也懂奇门遁甲,怕是师父会更厉害吧?”
“这是当然,师父可厉害了。”
常溪暮还是少年,难免忍不住将王清虚吹嘘一顿。
然则,他所言亦是事实。
那探子又追问:“那敢问常少侠师承何处?”
常溪暮一愣,复而眼神清明起来,虽说不警惕,却也不敢再得意忘形。
师承王清虚并非耻辱,可在不师父心意之前,他不敢随意自报师门,若是惹来麻烦,让师门陷入苦难,他才怕不是得以死谢罪了。
恰好旁处有意探子嘲笑先前的探子。
“这话要是被少主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苦头的。居然想弃冥陀门投奔常公子,你完蛋啦!”
旁处几人也嘲笑着,先前那人便是涨红了脸的解释。
“我是替我儿子问的,这不过几年他也要学武了吗?”
探子们笑得更加厉害。
“你儿子和你有区别吗?要我说,你生是冥陀门的人,死是冥陀门的鬼,你儿子也是如此,哈哈哈!”
知道这是玩笑话,好几人都笑闹开来了,倒是没了自己hi奇案的压抑沉闷。
常溪暮在这笑闹中静静的微笑,心里按捺不住的失落。
他不知师父如何作想,可他所想定和师父不同。
他想让世人再见蓬莱派,同门可自由出入蓬莱岛。
这外边的世界啊,很可怕,却也很可爱。
这便也是此谣言出来后,人们相信两子多余怀疑。而罗清欢更是因着有个名声极好的娘亲,几乎不被怀疑,甚至质疑那群散播谣言的人。
这便也是前边常溪暮名气不错,却是在解决南疆人时让众人追捧的原因。
白鹭飞便是在一次驱逐蛮子的行动中成名。据说那一日不少百姓看到少年扛着大刀,身披万丈霞光,扬起霸道绚烂的笑容,一路从草原那边狂奔归来。
罗清欢的经历和他类似。
泸州偏西南方,临成都府,又临吐蕃诸部。
罗清欢听闻后,纠集了一批商贾,故意做大,引来那群吐蕃骗子,最后当着百姓们的面一一识破对方的奸计,几乎是不见血刃的将这群人扭送了官府,也教导了那群不会识别的百姓。
白鹭飞是以武出名,驱逐了北狄蛮子。罗清欢则是用智慧让吐蕃诸部不敢来打中原人的主意。
事情涉及到国家,无形之间都会成为一种荣光,沐浴这种荣光问世闻名,罗清欢和白鹭飞的江湖地位便是水涨船高。
“现在你的名气直追我了。”
璞玉一代为数不多的几人成名各有方式。
云和月是因着跟在周春深身边,在众多大场合都有露面,时不时露两手,将那凌云剑法使得出神入化,逐渐被世人所知。
吐蕃子弟多狡诈,他们兵马并不强壮,却善于从商贾下手。好几次出手骗得数家大商贾血本无归。
而商贾之下无数伙计仆人都因此没了营生,一时之间寻死觅活的人无数,家破人亡的人也多。
虽说北狄近些年休养生息,暂时并无入侵大梁的打算。耐不住有些人手欠,纠集了一帮人,专挑边界地带的游牧人民进行骚扰。
数年来让边界人名苦不堪言,而梁成帝登基不久,来不及整顿边防,反倒让凤翔府的鲲鹏派担当大任。
好几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罗清欢不客气的嘲讽常溪暮。
于江湖之中,和黄金一代同辈的不少人都没法做到这一点,几个少年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自是惹人议论,随后因其出身等,成为璞玉一代便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其中唯二极为特殊,一是无相派的罗清欢,一是鲲鹏派的白鹭飞。
此二子出名的方式也类似。
人们称呼他时,很少会用‘英雄出少年’,而是‘少年多才俊’。
秦青螺、段纤云以及那马凌寒榜上有名,源于前两年传出了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的佳话。
常溪暮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抬手拍打旁处的探子。
“兄弟,收敛点,太过了。”
那年轻探子不好意思的收住表情,一脸的正气浩然,可任谁看到他适才的表演,心下对此人的性子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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