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暮发号施令，几人也习惯了，各自找了石块坐下。
白鹭飞腆着脸，一步三挪的靠近常溪暮，扭扭捏捏的，一眼就可看出他的想法。
然待他挪动了常溪暮的跟前，挤出笑容，不曾开口，另一人也窜到了常溪暮跟前，手里捧着一堆食物。
顺着食物看过去，常溪暮迎上玉簟秋黑如墨的眸子。
他算是琢磨出些门道出来，不能靠脸色判断此人的情绪，要看那双会说话的眼和一些动作。
对方亮闪闪的眸子里跳跃着激动。
“既然雾气未散，”玉簟秋一本正经，话语和脸色完全相反，“不如我们弄些吃食，填饱肚子。晚些时候还可打些猎物，在这野外享用一番。”
常溪暮默然，他算是看出来了，此人是出门踏青的，还必须是和朋友一起踏青，根本没在意那季凌春的死活。
奇怪的人啊！
哪知白鹭飞还真符合了对方，探出手拿起一块点心，三两下咬掉。
“我还真的肚子饿了，多谢啦！”
常溪暮一直在观察玉簟秋，就见他努力控制面上的细微波动，捧着吃食的手却抖啊抖的。
此子声音压得很低，不细听都不听到。
“不用谢。”
哎！
常溪暮长长的叹了口气，结果也拿着两块糕点，去找寻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切的罗清欢。
“谢谢。”
罗清欢没拒绝，视线落在还在探讨吃食的玉簟秋和白鹭飞身上。
“这位冥陀门少主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常溪暮哭笑不得：“和我幻想中的也不一样，单纯得让人匪夷所思。”
“他只是孩子，常人对下三门太苛刻了。”
罗清欢言罢，像是遮掩住甚么情绪，又扭过头，淡淡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少女的侧脸因着雾气略显朦胧，又带一丝神秘，勾人心弦。
常溪暮静静的看着，没打扰对方。
玉簟秋还只是个孩子，却也不算个孩子，对方十五岁了，也该撑起冥陀门了。他亦如此，早在郭家父子叹息自己还只是个少年郎，不该就这么出来闯荡江湖时，他就想，十五还真不，不少人十五就要成家，而他在师父的保护下，还只是个少年姿态，少年心性。
就连白鹭飞，也早早在门派的教导下，自成一风。
唯独让他心疼的，却是罗清欢。
要说他，说那玉簟秋十五少年郎，只是个不经风雨的孩子，那年纪比他们还的罗清欢算什么？
孩子中的孩子吗？
然初见对方的沉稳，再见对方的狡黠，以及之后数次相处时，对方展现出的大家风范和成熟稳重，都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将她当做很实厉害的人物来看待。
事实并非如此。
常溪暮轻叹了声，不敢再细想。细究罗清欢的经历和心绪，怎的自己倒不舒服了？
少年不知愁，少年愁未现。
言外之意，若是季凌春坠落这山崖，只有一半生还的可能。
“那我们等等，待雾气散去后，再做打算。”
“这是为何？”
初闻此事，几人都兴致勃勃，盯得那玉簟秋越发无措，虽他面上不太表现出来，解围的自是几个弟子，三言两语说出了青州的一个传言。
“此处有野兽出没，数年前伤人命，即便官府下令猎人前来围捕，都无计可施，久而久之，官府干脆下令，要求那寻常百姓不可靠近这密林。”
密林前方有一片空地，两旁都是刀劈似的岩石，不好攀爬，偶见几抹绿。往前则是云雾缭绕，这与青州整体地势有关。亦因这清晨雾气，难见山崖下的状况。
“这儿的地势和凤翔府类似。”
白鹭飞道：“山崖可能不深，百丈高，轻功好点的人可以直接飞下去，及底后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却也可能是深渊，一旦坠落毫无生还可能。”
“嗯，我想阿飞也不是故意要赖床的。”
她艰难的将后一句话咽回去了，阿飞也不是故意要拽住常溪暮的衣角喊‘娘，我还要睡，你别烦我’。
“是啊，他不是故意的。”
命令是一回事，官府实则没人手守卫密林，令只是一纸空令，阻拦不了几人的步伐。
很快破开密林满目绿意，展露于前的是褐色的岩石。
而待不见日光再往前行时，光亮越足，可见他们即将穿过密林。
青州两面环山，山上山下密林多，景色优美，亦给百姓提供了不少谋生之路。从樵夫到采药农再到猎人，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在四处转悠，而据探子回报，唯独这一片密林，无人看来。
常溪暮的脸色也不算好，阴沉得要滴出墨，亦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一旁的姑娘忍住了笑意，只是杏眸弯弯时，还是暴露了她的心绪。在这一行人一起行动后，她看似沉闷稳重，然属于这个年纪的活泼和骨子里的冒险都迸发出来，也便越来越拘不住脸色。
清晨热闹的插曲让众人一扫昨日的阴霾，初探密林，也不觉心慌。
因着怀疑王家寨的人也盯着这边，出发前，玉簟秋刻意吩咐探子们前来查看过，确认无人后，一行人才出发。
密林幽深，越往里越是不见日光。
反正在白鹭飞多番赖床后，还真的被他以所谓娘亲的名义追着在屋内外打了一顿，他也不吃亏。
常溪暮咬牙，在这姑娘面前，他还不曾太失态，彼时硬生生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却让走在最前边的白鹭飞打了个寒战，委屈的抱紧了胳膊。
前往密林的路上，白鹭飞垂头丧气的走在最前边。
其后是顶着一张阴郁脸的玉簟秋，此人风姿潇洒，依旧穿着上等的料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里边装了些吃食，看上去是来踏青而非找人的。他面色虽不太好看，可细究眸底，带来些许激动和欣喜。
常溪暮和罗清欢走在最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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