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飞垂涎那栗子糕，只觉腹中饥饿，然他和常溪暮都有怪癖，无功不受禄般，不把事情办妥就不肯用膳。
“问了，这位大娘的夫婿是半年前和邻居家的男人一起去红莲宫做苦力，前三个月月尾都会回来，带些银两衣物。却从三个月前就杳无音讯，都不曾回来过年。”
中原人都讲求团圆，无人身处何位何处，临到年关，便是在千里之外，都要赶赴家中与家人团聚。若是不归，只可能是被迫。和被贬官员不同，寻常百姓不归家只可能是出事了。
“还有啊，”白鹭飞压低了声音，“这位大娘已经连续两个多月前来府衙了，知府根本不理睬，都不曾立案，更别说是派人找寻了。”
他压低声无用，口中的这位大娘闻言再次哭哭啼啼。
再看她的面容，可谓是憔悴至极，身形也瘦削，好似风一吹就倒。手上也有厚厚的茧，可见是做久了农活，肤色偏黑，五官找不到出挑之处，年纪看着过了三十。
“不立案的由头是什么？”
常溪暮沉下脸，都不觉那栗子糕吸引人了。
大娘抹了抹眼泪，红肿的眸子看过来，尽是无助。
“因着妾身邻家大哥每月都按时归来，他无事，知府大人便言，是妾身无中生有，又言是妾身的夫婿自己离开了，不要妾身了。”
说着，她便又‘嘤嘤’的哭出声来。
常溪暮仔细打量了她，心翼翼的询问。
“您家中可有孩子？”
妇人摇摇头：“并无，妾身顽疾在身，不能生养，可夫婿他并不介怀，他愿去拿红莲宫，也是听邻家大哥所言，银两多，且红莲宫有上等的药材，想求一二送给我补身体，可哪知”
没有孩子，那怕是知府的话更加难听了。
然而这不是不理睬妇人的由头。
“您邻家大哥是怎么说的？”
此人着实关键。
然妇人所言，却将常溪暮的心打入深渊。
“他竟说不认识我，更是不认识妾身的夫婿，还言妾身妄言。他家娘子亦是如此，分明以前还与妾身关系不错，结果成了陌路人。”
“能否带我们去见那位大哥？”
常溪暮意识到问题了，匆匆站起来，白鹭飞不明所以，也跟着站起来，着实忍不住，将栗子糕拿出来，咬了一大口，香甜的味道这才让他舒爽了不少。
“可他上个月就离开了，眼下家中只有老母，那位娘子，还有他家的五岁的孩儿。”
“没事，我问问他家娘子就知晓了。”
常溪暮笑了笑，安抚着那位妇人，也拿出一块栗子糕递过去。
“大娘您垫垫肚子，我们会帮您的。”
话虽如此，然事实变化如同风云莫测。
三人离开了茶肆，七拐八绕，来到一片低矮房屋处。
此处较为荒凉，杂草丛生，房屋也不及主街气派，偶尔见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孩童跑来跑去，瘦骨嶙峋，面上却是一片不谙世事的天真。
常溪暮和白鹭飞不免心酸，又觉幸运，遇到了各自的师父，否则就是流落街头的乞儿，日子比这些孩童还要不如。
变故也就在一刹那，路过妇人的房子，三人并未停下，径直来到邻家院门口前。
浓重的血腥味顺风而来，常溪暮当下变了脸色。
然则那妇人还在疑惑。
“他家的狗怎么不叫了？”
常溪暮走近，将栗子糕递过去，亦端起了一碗茶水，咕噜噜喝完后才轻声询问。
“如何？”
然，他不知晓的是，在他离开后，一人从店铺内闪身出来，随手将一孩让旁一扔，目送常溪暮远去后，摸了摸鼻子，神色晦暗不明。
角落里，适才强装镇定的店铺老板正抱着自家孩子哭泣。
他觉心烦，眉头蹙起，眼刀飞过去，吓到那对母子抱头瑟瑟发抖。
常溪暮折返到府衙前，发现白鹭飞已经带着妇人在临街的茶铺里坐下来了。
茶铺相较茶馆简陋不少，和那早点店差不多，几张桌子凳子，随意摆放的茶水，一个铜板就可以喝一大碗，大多市井之人会来此。而那茶馆分为雅座雅间，皆有古人诗词画作当做屏风隔开，用的是上等的茶叶，分门别类。前去的大多是才子佳人，也有商贾为求安静之处谈生意，也会前往。
桌上摆放了三碗茶水，走了大半天滴水未进的白鹭飞咕噜噜的喝下不少，那妇人却垂泪神伤，不为此动摇。
“你看着大娘，我去去就来。”
不多言，不多问，实属两人间的默契。
意识到自己许是碰到了高手，又恰逢寒风乍起，天时地利，他自然是使出了飞龙入天中的玲珑琼碎，将身影隐于风中，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人。
“大爷，饶了我们吧，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妇人反复念叨，发现迟迟没人回应后，抬头一看，适才那个满身戾气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是府衙，周边一般是普通百姓的房屋，过了几十丈才有店铺。待走到一家栗子糕店前时，青草味已被那栗子糕的味道取代。
他委屈巴巴，才想起自己和白鹭飞一上午都未进食，不得不买了几块栗子糕才折返。
难辨这杀意是否针对那妇人，常溪暮于此刻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线索。
他迅速告知白鹭飞。
这种味道着实特殊，他好似自哪里闻到过，奈何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去哪了？”
到手的线索就这么飞了，他不甘心，硬是将自己当做客栈里的那条大黄狗，寻着淡淡的青草味寻过去。
难辨是自己功力不到家还是那人武功着实厉害，离那人还要十丈远时，那人消失了。
常溪暮连忙赶到角处，黑瓦灰墙，灰色石砖绵延，空无一人，只是残留着淡淡的青草味。
无独有偶。
就在常溪暮二人发现一妇人于府衙前哭诉时，常溪暮注意到府衙拐角处立于一人看着这个方向。
青天白日，晌午时分，那人虽衣着得体却蒙面。距离微远，他却觉对方眼神犀利，带着些许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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