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又见刺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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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儿又道:“那坏事是什么?”

    于谦道:“司马光云:‘农夫蹑丝履,走卒类士服。’这又是奢靡之端,令人心忧。”

    金光鼓掌大笑道:“大人高见,吾等不及!”众人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无不翘大指称赞。

    于谦打量半晌,将碗递给谢小石道:“好生收好,还给他们,损坏了要照价赔偿。”谢小石打个激灵,连忙将双手将碗接过,捧在手心,左顾右盼,伸手就要把它往怀内揣。

    东方雪飞身而起,揪住他的耳朵道:“区区只碗就把你怕成这样,把它先拿给我用!”

    于谦哈哈大笑,手指点着谢小石道:“谢少侠,你过于小心了,还不到这个地步。”众人无不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这时,三位青年农夫搀着位满头白发、满脸白胡子的老年农夫走来。老农身穿褐色土布衣服,足蹬草鞋,手里拄着根黑色的油光发亮的云头拐杖,有人的个头高。他满脸皱纹,沟壑重重,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

    他边走边道:“你们说的于大人在哪里?”

    于谦连忙站起身来,抢上几步,来到老农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胳膊道:“老人家怎可亲自来?实在是折煞于某了,快快请坐。”说着,把老农往自己原先坐的地方请。

    老农抬起眼皮看了下面前这人,见他国字脸,鼻直口阔,元宝耳朵,五十上下,身穿青衫,足蹬薄底皂靴,两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不由打了个激灵道:“这位是——?”

    蓝儿在后面叫道:“老人家,他就是吏部尚书于谦于大人。”

    老农倒吸口气,连忙屈膝下跪道:“草民张老汉拜见于大人。”膝盖未弯下一半,于谦已双手把他搀扶起来,道:“老人家万万不可行此大礼,于谦何德何能,实在愧不能领。来,请上座。”

    张翁背后的三位青年,挠着头,站在原地咧着嘴傻笑,张翁回头瞪了他们眼道:“还不快叩见于大人?”三名青年连忙弯腰屈膝,给于谦下跪叩头。

    于谦连忙摆手,把他们搀起来道:“快快起身,勿得多礼,这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打扰你们干农活,于某心里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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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全看向他,大惑不解。蓝儿更是挠着头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于谦笑道:“普通的农夫用这种碗,说明他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故是好事。”众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谢小石手晃了下,从背后拿出个馒头大小的白瓷碗来,釉色均匀,光亮如雪,其底部还写着“景德镇制”的字样。他把碗递给东方雪道:“雪儿姑娘,用这个喝水。”

    蓝儿正抬着头喝水,眼角的余光瞥见,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猛地放下水罐道:“好你个谢吱吱,私藏好碗不给大人用,让大人用粗碗!”

    东方雪刚抬起手来,指尖才碰到白瓷碗,就停了下来,脸上飞起朵红霞。

    于谦接过碗,放在眼皮底下翻来覆去地看,并不时地用手摸碗的边缘,不住地点头道:“此碗厚薄均匀,光洁莹润,足可赶上官窑的水平了。不知它是何人的?”

    谢小石道:“回大人,它是那几位农夫用的,我见它好看,顺手抄了来,起初他们还不乐意。”

    于谦摇头笑道:“真是胡闹!”随后低头沉思了片刻道:“这是好事,又是坏事。”

    “扑——”于谦刚喝下的水猛地喷了出来,喷出三四步远,他连连摇头道:“这不好,要和颜悦色,回头要向那几位农夫礼貌归还,万勿借老夫的名头压人。”

    谢小石连声道:“是!大人!”

    于谦微微笑了下,仰起脖子将剩下的半碗水喝干,顿觉四肢五脏凉气直冒,像刮了阵清风,浑身清爽,不由笑道:“老夫喝过许多水,有山泉水,有井水,有河水,当然也有酒水,哪个都不如农家午休的茶水好喝。蓝儿,再倒上碗!”他高抬左手,将碗递到蓝儿面前。

    于谦抿了口茶,把大海碗放到地上,道:“蓝儿休得胡闹!”然后伸手道:“谢少侠肯否将此碗交由老夫过目?”

    谢小石呆了下,连忙双手将碗递到于谦面前道:“大人若用,请便!”

    柳随风眉毛挑起,嘴角微微往上翘起。

    蓝儿给于谦倒了碗茶水后,不由分说,将水罐递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水顺着嘴角淌下,打湿了他的衣服也不顾。

    于谦伸伸脖子,硬是把口饼子咽下肚,而后接过海碗笑道:“有劳谢少侠了,同时代老夫转谢那几个送水的农夫。”说完,抿了小口水,咂巴了下,然后又连饮几口。

    谢小石挠着头,“嘿嘿”笑道:“不用谢,做这点小事是应该的。那几位农夫听到于大人您的威名,莫说是水,恨不能连饭也送上来。”

    柳随风木头似的呆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道:“五妹说的对!来,金兄,我们痛饮番!”说完,他拿起装酒的羊皮袋,抬起头,直往嘴里灌。酒像小河淌水似的流入他的嘴中,嘴角两边还滴下两条水线,将他的衣服打湿了脸盆大小的片。

    他足足喝了大海碗酒的量,方才放下水袋,哈了口气,抹了抹嘴唇,然后把水袋递给了金光。

    金光“嘿嘿”笑了几声,把酒杯往身后甩去,扔出几辆马车远的距离,落在地上,摔个粉碎,双手接过水袋,笑道:“正合我意!”说完,抬起头,学着柳随风的样子把酒往嘴里倒,大口张开如狮子,喉咙“咕咕”有节奏的跳动。

    “咔吧”声,柳随风手中的酒杯碎成了大小十几块,酒浸了他满手,他微微抖动着,嘴唇青紫。

    柳金燕轻轻拽了下他的后腰,笑道:“用这么小的酒杯饮酒不过瘾,不如直接用水袋喝!”她的眼睛眯成了条线,柳叶眉耷拉着,嘴角微往上翘。

    蓝儿站起身来,抢上步道:“你可来了,快把水给我!我渴死了!”说这话时,他嘴唇发白干裂。他抢过水罐,双手抬到嘴唇边,仰头要喝,忽地停住,对谢小石道:“把碗拿来!”他左手提着水罐,右手抢过海碗。

    这水罐上细下粗,形似酒坛,开口处有圈黑边,里面有半罐茶,茶沫子四散漂浮,茶水淡黄,发出淡淡清香。

    蓝儿单手提着水罐口,另只手托着海碗在下面接,倒了大半碗水,把水罐交回到谢小石手中,自己则双手捧着海碗,走到于谦面前,递上水道:“大人,请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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