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头！”我已然在他身后站过良久，背后像是无数次被人推向前方，可我站稳了，一切都被我我克制住了，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纯风时，他那张“灰头土”脸，这三年来，明明记忆力又下降，却始终不肯磨掉关于你的皮。
“大灰头！”我知道，你背负了比我想象中更要遥远，更大，更险的梦想，但其实你和我不一样，明明伤害着自己却不肯补偿，因为你喜欢原谅，原谅我像一个十三四五的孩子。
“大灰头！”你说过，想让我在天上飞，你不希望我总是在原地踟蹰，你说那些美丽的模样不必单靠想象，你说要有一个不同凡响的梦，可是！可是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站在越高越冷的地方感到紧张？
“大灰头！”我好想回到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看着你傻傻呆呆的样子，然后站在后台阶梯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再到后面毫不犹豫地为我弹奏一曲，你知道那是我后来觉着多么感动而又珍惜的事吗？大灰头！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我的担心有那么多？
不知何物让我的脑花错综飞舞起来，我不曾想我能在几秒钟内想到那么多东西，我只不过是叫了他一声而已！叫了一声后他晃晃脑袋，还没听清楚是谁而已！
“梦清……”纯风唤我。
我忍不住地抱住他，将他贴入怀里，用力地绷紧，绷紧，再绷紧！直言道：“是我，是我！”当我抱得紧紧的，极度满意的时候，眼泪也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流。
此时此刻，于我脑中已然一片混然，心中情绪波乱无法自理，却又听见阳台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天大的胆！你们竟还真真儿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拉！”说话那人却是我父亲！
说毕，他随手便拿起手中的棍子，狂乱打将过来，暴跳如雷，眼睁睁地看见棍子落在纯风身子周围，纯风一把将我推开，受了几棍浑然不知，只吓得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这平平一个“遏”字何苦让你为难至此？
我轻苦地喊他：“大灰头？”
大门还敞开着的，是知道今天有客要来？我拍拍子凌肩膀，“嘘”的一声，我要悄悄进去，吓他个满意！
屋子里安静而祥，除了一张音乐会的海报斜贴在墙上之外，什么也找不着，还有两个屋子，一个屋子大开着，乱七八糟的杂货都堆在里面，另一个屋子半掩着门，我轻轻将门推开，这便是纯风的卧室罢，所谓卧室，便是睡觉的房间，可里面简简单单的样子，真真儿像极了那纯白的风，整洁的床面可是被熨斗熨过？不，桌面上的废纸团和阳台上晾起的那几样衣物告诉我他不会用熨斗。
阳光从窗户台的空隙透射进来，一米一米的，酥酥软软的，屋子里面那个沐浴其中的少年手里正紧紧握住一只外壳已经生锈的钢笔。
大白宣纸上，飞沙走石，刚劲有力地写到：
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
九字未完，却知蔡邕之句：“藏头护尾，力在字中，下笔用力，肌肤之丽……”故而有：“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
一路上，健壮的车夫总会刻意在其他车夫面前露一手，嗖嗖的一声从你面前驶过，仿佛在说：“你们以后别坐他的车，跑得慢还收小费！”
子凌就会指着笑道：“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我也一笑：“你积点口德！”
他痴痴地坐在那里，想写些什么，却又迟迟不敢落笔。
“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
我本以为纯风喜欢的是绚丽缤纷的地方，原来这种灰蒙蒙的颜色，他也住的惯。
我眨巴眨巴眼睛，随子凌身后，慢慢走到二楼，子凌单手一指，咯，就那了？
今天是礼拜天，唯一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的一天，纯风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只会在自己花低价钱租来的的房间里度去一日。
子凌照样在街头找车夫，各处大中型娱乐场所外面都会有戴沿边帽的车夫，这有一个特点，他不喜欢找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喜欢找中年一点的，他说：“老马识途！”。
“怎么？”我咳咳两声，那车子已经到前面去。
“那辆车……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吧！”子凌让我迷迷糊糊的，他本想说柳伯父在车里，可能怕我责怪，因为之前被我骂过一通，便住嘴了。
倒没什么关系，我们很快就到纯风的住处，而那辆黑车也停在这里，这里还有很多车呢，虽然都是些自行车、黄包车，都锁在靠墙的地方呢，很多人都在这里租房住。
这时候，一辆黑色小轿又从我们旁边超过去，子凌突然注意到：“喂！你看那黑车！”
车子扬起满天灰尘，我下意识地遮掩住口鼻，哪来得及回头看。
除去三六、五一，还剩三天时间，这三天中的礼拜二和礼拜四便都扎在这家餐厅里，之前忘记说，这是一家音乐餐厅！
可听子凌说，这家餐厅似乎并不是非常喜欢纯风，因为纯风不擅长西洋乐器，18世纪以来，欧洲国家将管弦乐器、弹弦乐器和键盘乐器定型，不久之后便开始在中国盛行。类似于这样的音乐餐厅大多喜欢用的西洋乐器是萨克斯小提琴大提琴贝司钢琴架子鼓等，纯风嘛，更喜欢吉他，在这一大堆洋玩意儿里面，也只会吉他。
上天怜悯我，在昨夜触痛子凌后给了我这个见纯风的机会，所以我常说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子凌的痛楚和辛苦之上的，不！一处相思两处愁的体会子凌应该早一点体会到，那样的话，我从一开始就能和纯风共渡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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