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以后不久,家里出了变故。
我和爷爷住的院子附近有个大斜坡,说是斜坡,我觉得更像是悬崖。
那悬崖上有个洞,很深,即使是白天,站在山洞口往里面看,能见度根本不超过五米。
我好像又做梦了,我梦到我爬进了山洞,走了好长时间都没走到底。
山洞的空间很大,走到深处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妖魔鬼怪,他们都追着我不放,就像是几百年没有见过食物一样,我又拼命往回的跑,直到我看见了爷爷。
爷爷手上带了很厉害的法宝,往那些妖魔鬼怪身上呼过去,那些妖魔鬼怪打的鬼哭狼嚎。
但是那些鬼怪的数量太多了,爷爷怎么打都打不尽。
后来我和爷爷一直跑,一直跑,爷爷被那些死人打得浑身是血,行动上有些困难,我就背着爷爷拼命地跑。
密密麻麻的妖邪鬼物都在我们身后追,我一直跑,直到跑到了山洞口,这才摆脱掉那些东西。
爷爷伤得很重,身上都是血,道袍都被撕成了破布条,到了洞口以后,他从我背上下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会儿,然后一个金色的八卦图案出现在了空中,爷爷右手一推,把那金色的八卦打进山洞。
山洞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是我却没时间一探究竟,爷爷人就不行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扶着爷爷,爷爷就会直接摔到地上,仿佛刚才画的那个八卦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似得。
爷爷很想交代我一些事情,但是貌似身上的疼痛影响到了他,他张着嘴,嘴皮子在动,却发不出来声音。
我慌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爷爷的离开会这么突然。
我希望这是梦,等我醒来,爷爷依旧会摸着我的脑袋,告诉我外面的新鲜事。
可惜,这不是梦,刚才的事情也并不是梦游。
我背着爷爷顺着大滑坡爬了上来。
我身上的衣服上有血,家里院子的门开着,爷爷身上破旧满是补丁的道袍被撕成了破布条,衣服上都是血,血滴在黄土院子里,只留下一点痕迹。
我把门合上,把爷爷背进院子,放在他最爱躺着晒太阳的大躺椅上。
我不死心,小心翼翼的在爷爷的鼻子底下试了试,原来爷爷真的已经仙去了,我的鼻子瞬间酸涩了起来,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峰哥峰哥,你在家里吧,我来找你有事。”李小玉略带高兴的语气不言而喻,老木门的“嘎吱”声响起。
我和爷爷住的房子还是旧时代修的土房子,围墙也是黄土垒起来的,大门是老旧的木门。
村里这些年不管是外出打工的,还是做生意还是干别的生计的家庭,都翻修了院子,有些人家四五层的小别墅都盖起来了,比如李小玉家里。
唯独我家,土墙土房,家里只有房梁和瓦片和桌子椅子不是土制的。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大门口传来,我一听就知道是李小玉发出的声音。
“张爷爷怎么了。”李小玉跑过来,有点害怕的问道。
“爷爷死了。”我忍住泪水,但是声音哽咽,再也憋不住。
“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张爷爷明明昨天晚上还在我家隔壁,那个李狗子的家里看事儿呢,怎么突然就去了。”李小玉有些紧张,估计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死去的人。“我……我要去告诉爷爷。”
说罢,少女风一般的又跑出了院子,离开这里。
我整理了一下难受的心情,理了理爷爷身上破碎的衣服,把爷爷抱回了屋里,放在土炕上。
我拿出了一个小碗,看着底下的“孤”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是我,害死了爷爷吗?
没一会,门外熙熙攘攘的来了一群人,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个爷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那老人是李小玉的爷爷,也是我们村的村长。
“峰子啊峰子,张老头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去了呢?”
村长一进来就看到躺在老土炕上的爷爷和坐在一旁神情呆滞的我,两个人都是满身的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所以我想,爷爷的命数,便是“贫”吧,想来,即使有人给了爷爷百十万的财富,怕也是守不住的,还不如当成是做益事罢了。
后来有一次,我趁爷爷不在的时候,我照着书上说的,翻开了爷爷藏起来的祖师爷画像,照着入派仪式,行了大礼,拜了祖师爷,也选择了自己的命数。
我的毛笔字都是是爷爷教的。村长的孙女李小玉很崇拜我,说我字写的好看,他们学校的老师都没有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的。
我还听李小玉说,干爷爷这一行的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可是爷爷每次只是收一点点钱,维持家用,李小玉说他不懂爷爷这样的做法,她说,你爷爷明明能做村里的首富,但却总是不收别人的钱,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陶弘景创立了道教茅山派,陶弘景和他的弟子在茅山经营数十年,从而使茅山成为上清派的中心,故后世也称上清派为“茅山宗”,而陶弘景就是茅山派的开山掌门。
茅山派的入派仪式就是,在祖师爷像前准备三个碗,碗底下书写“孤”“贫”“夭”三个大字。
然后行大礼,谢祖师,最后择其中一个碗,饮尽碗中水,碗底下所写的字,便是茅山弟子这一生的命运。
从小到大,我经常梦游,村里人说的,而且每一次都会吓得各家的家禽都不安分,鸡飞狗跳,就连小玉他们家的猪崽子都吓跑了好几头。
因为我每次醒来的时候,不是在别人家的猪圈就是别人家的房门口。
他们很想打我,但是他们都忍着,我知道,他们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才放过我的。
我没有回答李小玉的话,但是我清楚爷爷的做法是为什么。
我看过爷爷的书,才知道爷爷是茅山弟子。茅山派尊三茅真君为祖师,书里面说,在汉元帝时期,陕西咸阳有茅氏三兄弟,茅盈及其弟固、衷于茅山采药炼丹,济世救民,被称为茅山道教之祖师,茅氏三兄弟得道于茅山,开茅山道派。
爷爷说,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世界,我总要自己一个人走跟爷爷不同的路的。
至于后来,越长越大,我就越来越很少问爷爷问题,总是在爷爷外出的时候,看看爷爷的书,或者练习毛笔字。
爷爷说我妈出车祸的时候,把我的几缕魂吓跑了,也就是魂魄不全。
小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说我是傻子,说我是倒霉鬼扫把星转世,他们都排斥我。
但是爷爷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任何关于他以前的事,也从来都不教我他诛邪抓鬼的本事。
爷爷总是慈祥的对我说,以后有机会去了大城市,娶妻生子,做一个普通人,挺好的。
爷爷教我读书写字,告诉我外面的大世界怎么好怎么好,说我以后到了大城市,应该怎么生活之类的话。我总是好奇,为什么爷爷总要我去大城市生活呢,虽然村里人不好,但是爷爷在这里啊。
因为爷爷是附近村子有名的阴阳先生,看风水,测八卦,做法事,无所不能,就连李小玉的爷爷,我们村的村长,也要看爷爷的面子。
在爷爷的书房,我看过很多很多的书籍,我知道,所以我知道爷爷师承茅山派,是茅山派的正统继承人。
我叫张丹峰,是个遗腹子,爸爸和妈妈出车祸死了,妈妈死的时候正怀着我,那时候已经怀了八个多月。
爷爷很自责,怪自己没有算好爸爸妈妈的出行时间,让爸爸妈妈全死于非命。
当时医生都说说母亲和胎儿都没有生命迹象,但爷爷坚持说我还没有死,让医生进行剖腹产,于是,我的命,被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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