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表弟，你还没说，你在哪工作呢？”
李岩心想逃不开这个话题，而且二姨一家人显然想用自己衬托表哥，只要坦诚宣科：“额……我还在原来那家娱乐公司工作。”
“原来的岗位？”
“原来的岗位。”
“哎呦！”二姨夫大叫，“侄儿你怎么能这么混呢？你在那干了多少年了？北辰的房价都升了百分之十了，你原来那不到三千的工资，怎么生活？”
“对对对，你要努力点、学学你表哥，”二姨拍拍表哥的肩膀，欣慰自豪地介绍到，“他现在刚转正，工资已经2万块了！”
话一出，公交车的人全都看向这边，显然这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表哥颔首，偷偷瞄了一眼陈子珊，但她没有太多反应。
“那也只是基本工资而已，主要还是提成。”大姨夫挺直腰杆，仿佛他才是领工资的人。
“提成？”
李岩这句疑问一发出来，他立马后悔了。
“当然！”姨夫颇有兴趣地转向李岩，科普到，“做金融的，没几个靠工资吃饭的，大头还是靠提成。”
李岩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狼山村来的乡下小子，不由自主感叹表哥厉害，基本工资都2万了，提成还更加厉害，难怪二姨这么骄傲。
“侄儿，你这样真不行，你本来就是高中毕业，要趁年轻早点结婚，不然你以后很难找到老婆，不读书的人哪有像你这样不着急的？”
姨妈又一次提到了‘找不到老婆’的事情，说真的，李岩有点愤怒，说到底，他这个亲戚为了给儿子找个老婆，已经不顾一切了。
而且，他读过高中，怎么能算是‘不读书’的人呢……
“我还年轻……没想这件事。”李岩叹气望向窗外，心灰意冷。
“你几岁？”陈子珊出乎意料地打断二姨，问李岩。
二姨全家人都蒙了，上车后一直没说话的陈子珊，竟然主动问李岩的问题？
他们感觉不太好受，姨妈直接帮李岩回答：“我儿子比他大两岁。”
这句话厉害的地方是，主语根本不是李岩，李岩是nothing，什么也不是。
“哦。”陈子珊快速觑了一眼李岩，又看向窗外，随后又直身说：“对了，李岩，我们加一下微信吧，到时候联络方便。”
“好吧。”
李岩掏出手机，表哥和二姨都慌了。
二姨立马打断：“陈小姐，你也加一下我儿子的微信吧，我老年人，有时候会忘记看信息，这样你有事，可以找我儿子。”
子珊有点惊讶，睁大眼睛地说道：“可惜你没签名……你记得吗？你把追款的责任转给了李岩，他是我的委托人了，现在。”
“你加一下嘛，又没什么——”
叮一声，子珊通过好友，直接别头看向窗外，没有理会二姨。
她的坚决程度，让李岩心中暗道，这个女人很聪明，不简单，她一开始就看穿了二姨的把戏，完全没有入套的想法。
表哥似乎很伤心，但也没气馁，他找到一个方向。
他问李岩：“表弟，你现在还租房？不打算在北辰买间房？”
“额……”李岩又有不祥的预感。
“房租多少啊，表弟？”
表哥表现得很热切，奇怪的是，李岩好像当他面，回答过这个问题。
“五百……”李岩只好重复一次，这个尴尬的数字。
“哎呦！”二姨尖声叫了起来，吸引了一大堆公交乘客，“五百块的出租房，怎么住得了，环境肯定很差吧？你像你表哥，找一个两千五那种，市区环境好，而且设备齐全，周围没那么多闲杂人等，你这种500元的，不用想肯定是那种城中村贫民窟，犄角旮旯的地方。”
表哥反而骄傲地说道：“我打算换一个更好一点的了，价格贵点无所谓。”
“哦。”李岩尴尬捂头，感觉他一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
他很想质问二姨家人，他为什么不买车，为什么不住好的房子，道理这么简单，你们就没个B数？
还在这公共场所，问来问去，羞辱来羞辱去，就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在陈律师面前面子好点？
当然，李岩还是没发飙，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下决心谁问他问题，他都不回答了。
旅途不短暂，他们坐到末站后，又上了一辆远途巴士，这辆车比城内的巴士破烂很多，没什么乘客。
陈子珊这种美女，一上车甚至引起司机吹口哨。
“司机，我们去灵山村，要多久？”
“灵山村，可能差不多2个小时吧。”
空位很多，李岩特意找了一个‘远离纷争’的位置，奇怪的是，子珊坐在了他旁边。
表哥有点难受，扭扭捏捏像个女孩子一样，好别扭才凑在离子珊近的位置，但也挺远的。
“李岩？你的家人想给我相亲。”子珊咬牙盯着李岩说道。
李岩扑哧一下笑了，子珊也回予苦笑，他偷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表哥，他显然也很想参与到两人的‘笑话’当中，神情很着急。
“可是……他们……”子珊好像有点为难，“他们没意识到我是他们诈骗案的律师么？”
“啊？”李岩不解。
“一个能被这种骗局骗20万的家庭……说真的，我没什么有任何与他们联姻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李岩大笑。
子珊大概用尽她一生人最友善的表情了。“按这种逻辑来说，你还好，才被骗五万。”
李岩挠头，纠正到：“我妈被骗五万。”
两人相视一眼又笑了，远处的表哥更加着急了。
二姨夫妻在后面也非常不开心，使劲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师傅。”子珊探头问司机，“你认识一个人叫郑大福的人吗？”
“灵山村的郑大福？”司机有点惊讶。
“对。”
李岩皱眉，有点敏感，连忙问：“什么回事？”
“我们村的一个恶霸。”司机哼一声，“算是村霸吧，混社会的，怎么了美女？你不会与他有什么过节吧？”
“还真是……”子珊向李岩解释，“我的同事无意中看到档案，说你叔叔的案件让他想起一宗相似的咨询，你不会知道，你叔叔也欠了郑大福几百万吧？”
李岩紧张了，直言不知道。
司机反而比李岩更怕，唉声叹气问道：“你死咯，你欠郑大福几百万？”
“当然不是！”子珊赶紧纠正，并且给了李岩一个危险的眼色。
“那就好，那就好。”司机释然，“那个人不好惹，说起来有点可怕，这几年得罪他的人，混着混着都在村里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给他拉到村外埋了……”
听到这话，李岩脸色都青了，这反差太大了，自然引起了子珊的怀疑。
她眉头皱成V字型，用那媚眼直勾勾地望着李岩，问：“奇怪了，我没跟你说任何东西，你的表情好像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陈子珊回予礼貌一笑，表示理解。
表哥说完，静悄悄地望向李岩。
这句话与其说喊，不如说是吼，而且直奔陈子珊。
车内的单身女士又一次望向这边，很可惜，他表哥长得高高胖胖，穿着一件卡其色西裤，配一件肥大T恤，也不受市场欢迎。
他谈不上帅，只能说年轻皮肤白，没有太多别的优点。
“我……也没有男朋友。”她颤巍说完，底下了头。
二姨一点都不害羞，直接介绍道：“陈姑娘，你觉得我儿子——”
“妈！”话没说完，直接被表哥制止，“不好意思，陈律师，我妈老这样。”
表哥没有炫耀自己的车，李岩从朋友圈刷过，一辆卡罗拉，并不是什么好车，而且这辆车还是表哥转正之后，第一时间贷款买的。
但二姨家找到更好的方法，不用提及车的牌子，用对比衬托的手法，来促成这场相亲。
“侄子，你呢？你怎么去公司上班的？”几个人坐在同一片区域，二姨特意回过神来，大声质问李岩。
二姨趁着表哥尴尬脸红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陈子珊问道：“你呢？陈小姐。”
陈子珊抬起头，看着这奇怪的一家人，期待的眼神，这下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没女朋友。”
李岩抿嘴摇头，哀伤气氛还没沉坠，他二姨立马插嘴宣布：“我的儿子也是单身！”
“我！”表哥连忙挠头，“我也是，平时开车到公司，没怎么坐过公交车。”
李岩有点难受，刚才刷公交的熟练技巧，一定凌然被看见，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阶层’。
“对的，对的，不过……”二姨夫也抚腮认同，“侄子你有女朋友了么？”
掷地有声，公交车上的女人，纷纷调过头来寻找话语对象，发现李岩既年轻，又没富贵气派，穿着一双Air-jordan的球鞋，看起来跟个街头少年一样，霎时又没兴趣了，纷纷转回头。
连陈子珊也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媚眼静候李岩的回答。
“我、我坐公交。”李岩快叹了一口气，大概没人看到他眼中流露的厌恶。
“表弟，你这样不行，”表哥唱双簧般跳出来，“男人怎么能不买一辆车呢？要是到时候女朋友想出去哪玩，还要跟你逼公交？”
公交车来了，炎日如焚，几个人迫不及待地窜上公交车，陈子珊很明显少坐公交车，刷个卡十分疏生。
“陈小姐，平时一定很少坐公交吧？”二姨观察到这个细节，特意提起。
“嗯，”子珊苦笑，“平时出门都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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