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看向郭羽，“以郭将军现下手中的兵马，又能做得了什么？”
宁宛城中少说有两万疆卒，如是再算上疆南的逃过去败军，便已有三万一众。呼延廷不是柯勒石，不可能给郭羽近身搏杀他的机会，想要重现疆南的奇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能干翻他。”
郭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程琪雪那张冷淡的俏脸好似出现了裂痕。
“郭将军，我虽不知你缘何有此自信，但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儿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情绪说道：“郭将军如是珍惜手下的性命，还请即刻回军疆南。”
分兵本就是险招，想要一万人对抗吸纳了疆南败军的呼延廷更是如同玩笑。倘若呼延廷主动出击，以宋军的兵力在野外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唯有退回疆南，据城而守，方有一丝胜算。
“宋军如何行动，便不劳殿下费心了。”
对于程琪雪的劝言，郭羽毫不领情，“这呼延廷本将军是吃定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本将军说的！”
他看向沉默下去的女子，笑道：”便请殿下拭目以待。”
……
程琪雪外表冷淡，心境也素来平和，往常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总能保持一副淡淡的模样，心情也不会有太大的起伏。
这是她身为王族的素养，也是她多年来刻意养出的涵养。
不过，自从认识郭羽后，她这份保持多年的心境便被屡屡打破。
而其中的原因，并非由于情爱，而是被气的。
在宋军离开疆南的第五日，郭羽忽然传出一道命令，停止行军，就地建寨。
他所要建的，并非是往常用于过夜的简易营地，而是那种要塞一般，看着就能长期据守的大型营寨。
眼见身边的宋军甲士一个个化身成伐木工，热火朝天地砍起树来，颇为疑惑的程琪雪走入郭羽的军帐。
“郭将军这是意欲何为？原地过冬么？”
她冲坐在大帐内悠闲听着黄清抚琴的郭羽问道：：“既然是要取宁宛，为何又在此处建寨？”
“先前不让本将军去的是你，如今本将军停了，你又来问。”
正阖目听曲的男子，眼都不睁一下地问道，“殿下，你又是意欲何为？”
“……”
程琪雪沉默。
“本将军行事，自有本将军的道理，殿下无需操心。殿下若是闲得没事，不妨也去砍几颗树，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
就因为郭羽这样一句话，伐木大军得以再添一名悍将。
北疆毕竟不比九州，程琪雪虽算是王族贵女，却也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儿。斧子一握，抡得是比宋军甲士都要威猛，看得周遭的人无一不傻眼。
一来是震惊于北疆的王女如此生猛，二来则是惊讶他们老大竟会舍得如此美人砍树，着实是牛嚼牡丹，不解风情。
又过五日，寨子总算是搭好了，郭羽也似是没有再向前行军的打算，就这样让手下在原地驻下。而没过多久，程琪雪则又一次进入郭羽的军帐。
“郭将军，敢问你的兵马现在何处？”
正边嗑瓜子边看话本的郭羽随口答道：“那不都在外面待着呢吗？这个时辰小龙龙应该正在营里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才对，怎的，你没看见？”
“我问的是另外那些。”
今日一早，程琪雪便发现营中少了近一半的人，除此之外，郭羽手下那几个统领也有几人不见了踪影，其中还包括那个英气十足的小姑娘。
不止如此，大营中的战马也几乎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寥寥几匹。
如此异状，自是难以不让程琪雪在意，而这也是她此次过来找郭羽的原因。
“郭将军，作为盟友，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程琪雪皱着眉看了眼沉迷话本无法自拔的男子，“你究竟要做什么？”
“本将军做什么，殿下不是都知道么？”
郭羽应付道：“在疆南时本将军便告诉你了，要取宁宛。”
“那你眼下又为何在此地驻军不前？”
“我说殿下，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十万个为何么？”
郭羽很是不耐烦地从书中抬起头来，“先前也说过，呼延廷若是知道本将军在，便一定会自己打过来。既是如此，本将军又何必过去，等着他来不就好了？”
“…所以，郭将军之所以在这里安营扎寨，是为了等呼延廷？”
“正是。”
“……”
程琪雪如五日前那般陷入沉默。
“如果殿下还是闲得没事做的话…”
郭羽不再理会身前的女子，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话本上，“那不如再去砍几颗树来，说不定能用得上。”
于是乎，尊贵无上的北疆王女，在无数甲士惊异的目光之下，再次握起斧头，走进密林之中。
“…那好。”
程琪雪垂下眸子，语气也随之一变，“就算呼延廷真如黄姑娘所说那般会引军来攻，那且容我问郭将军一句。”
“不重要么？”
程琪雪不抛弃不放弃。
“不重要。”
程琪雪皱眉看向男子，眸中带着不解。
“王女殿下，你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黄清微微勾起嘴角，“哪怕我说明日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郭大将军也会信的。”
如此，又怎能不让程琪雪感到怀疑？
“你究竟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些？”
面对程琪雪的质问，黄清只是笑了笑，“这，重要么？”
郭羽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套娃，“既然是黄监军所说，那么自当可信，殿下无需刨根问底。”
“如此没有根据的消息，郭将军也愿相信？”
“重要么？”
黄清再次重复。
现如今，她又十分详细地讲出呼延廷的诸多事迹，甚至就连其因为郭仪而梦魇缠身多年这等隐私的不能再隐私的事都清楚。
前两者俱已应验，而后者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
黄清笑容依旧。
“不重要么？”
程琪雪疑问依旧。
程琪雪柳眉微蹙，“不重要么？”
“重要么？”
事实上，程琪雪对于黄清的怀疑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在醉香楼，她指出王叔因病昏迷。
与柯勒石的那一战，她无比精确点出对方的武道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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