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真的领人冲出城去与宋军决一死战，毕竟狼主的尸首还在城下放着，要是真领着人打过去，谁知道会不会也被人给割了耳朵。
但不去归不去，该做的样子总还是要做的，周围的手下尚且怒意满满，他如果不做出些表示，只怕还不等宋军打过来，自己便要先出事。
“走，且先下去收拢了狼主的尸首。”
马吉一挥手，自己率先往城下走去，“待将狼主以及众兄弟安葬好后，便与宋人决一死战！”
“是！”
城头的疆人很是激动地应了一声，旋即跟着马吉走下城去。
不多时，一众人来到城口。几个疆卒自发将那最大布袋的从马背搬下，马吉上前几步，伸手将其解开，随即一张熟悉的面孔便从中露了出来。
柯勒石的双眼睁得很大，脸上还保留着些许惊讶。他身上满是血迹，但除去喉咙上的创口外，便再无其他伤痕，显然是一击毙命。
哪怕几日前马吉便已是从那些逃回来的疆卒处听说狼主是被人一枪封喉，可当他真的见到柯勒石的尸体时，心下仍是免不得震惊。
马吉实在是难以想象，像狼主那般豪横的强者，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连柯勒石都是如此，他又能顶得上什么用？方才若是他真的领着人马杀出城去，估摸着下场不见得会比狼主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马吉的心中一阵后怕。
“将狼主的尸首抬回去吧。”
说了这么一句，他又将目光投向剩余的布袋。虽说这些袋子大部分都还被系着，但他已是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右耳，整整五千六百二十四只右耳。
一想到宋人杀了那么多的疆人，还特地将他们的耳朵割下送来耀武扬威，马吉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
“把这些…也都收好。”
他咬着牙说道：“带回去好生安葬。”
附近的疆卒应了下来，分别将布袋取下，还有几人走向那些掉在地上的耳朵，红着眼睛一只一只将其收在布袋中。
“千夫长…”
正整理间，疆卒忽地发现了什么，小跑着奔向马吉。他手里抱着个东西，正是那先前的宋人最后丢下的黑匣子。
“这个，该怎么处理？”
“给我。”
马吉将匣子拿过，放在手上用力晃悠了两下，听着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他皱了皱眉，一时间有些犹豫。
稍稍纠结半晌，他将手放在匣子上，深吸一口气，终还是将之打开。
盒子开启的一瞬间，一颗狰狞的头颅赫然进入视野之中，饶是马吉这般常年在刀头上的人物，当下见到那张丑陋异常的脸，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卧槽！”
他下意识将盒子丢出，里面的人头摔在地上，轱辘了两下才停住。
兴许是觉得自己失了颜面，又或者是因着在手下的面前如此表现有些尴尬，马吉低骂一声，抬脚用力将那颗人头踢开
“草！”
还以为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不想竟是颗丑得要死的死人头。
狗日的宋人，故弄玄虚半天，故意不说里面装得是什么，为的就是想吓一吓自己，心真叫个脏。
马吉正自腹诽着，旁侧眼尖的疆卒发现那匣子里除了人头以外还装着别的东西，他俯身捡起，又将之递向马吉。
“千夫长，这里还有封信。”
“哼！”
马吉瞥了眼他手中的信，冷哼一声，开口道：“拆开，念与本将军听。”
“是。”
疆卒应了一声，动作麻利的将信封撕开，随即念了起来。
在郭羽等人扬长而去后，马吉也渐渐冷静下来。
毕竟也是能当上千夫长的人，他虽然性子生得有些莽撞，但总归也不是一个傻的。
“程琪雪之所以会答应你的条件，想来便是觉得郭大将军你至多也不过就取下疆南一城而已。若是知道你的胃口如此之大，她怕是宁肯自己与程枭涯拼命，也不会来找你结盟。”
“不过，这三城之地，郭大将军想要将之收入囊中也绝非易事。”
黄清看向郭羽，“即便你手上有着王女这枚人质，王明华那条老狐狸也未必肯就范。三成的国土与一个可有可无的王女，孰重孰轻，可想而知。”
“程枭涯，王明华，程氏姐弟，还有完颜家…北疆这水本就浑得很，而我想要的，就是在这水彻底变清之前搅上他一搅，顺便再摸条鱼。至于这条鱼…”
男子笑道：“从来都不是城。”
……
郭羽揉了揉眉心，继而答道：“攻心之策已成，休整一日，待将士们养足精神，便可着手攻城。快则半日，多则一日，疆南便可为我军所破。”
“清儿问的是破城以后。”
黄清伸出手指，点在地图中所画的疆南之上，“郭大将军的这次北伐，应该不止于一座疆南吧，接下来又作何打算？”
“无妨。”
郭羽不以为意地说道：“即便没有程琪雪，在攻破王城之前，王明华也不敢翻脸。就算程枭涯倒了，也还有个暧昧不清的完颜家在侧，只要不想教人平白捡了便宜，他便绝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郭羽与程琪雪所达成的协议，如是真的能拿下宁宛白台二城，那么待到内乱平定后，连带疆南在内，北疆王城以南的三城都将纳入大宋的版图之中。
北疆九城，乃是疆人的中心，割让三城，便等同于将南部的土地全部送与大宋。纵然北疆疆域颇大，可怎的也承受不起像这般一下子就送出三成的国土。
黄清看出他的笑容似是有些勉强，不过倒是没有揭穿。她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当下问道：“下一步打算如何？”
“自然是拿下疆南城。”
“攻宁宛，拿白台，尽取南方三城。”
“郭大将军这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听完郭羽的话，黄清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惊讶。
“接下来…”
男子看向北疆地图，眸光渐深。
大帐内，白袍男子正对着桌上的北疆地图发怔，他低着头，双肩微垮，看着有些落寞。
看见他这副模样，黄清抿起嘴，缓步走到他的身旁，温声道：“心情不好？”
听到声音，郭羽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侧头看了面带关切的女子一眼，轻笑道：“我怎会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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