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灰色的雾气散出，百里歌收功睁眼，当他转头见到金姗正在极力压制着感情，无声地哭泣时，纵使他铁石心肠，也难以控制地将她轻轻搂过，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得太多了，他唯有温柔地抚摸着金姗的秀发，沉默不语。
掠过熟悉的百里氏族遗址，战船停在了后山悬崖的上空。
“走吧。”百里歌拉着金姗的手飞到外面，收起了战船。
“你的师门竟然就在这里？”金姗看着脚下的浓雾，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啊，我也很惊讶，族内后山竟然隐藏了一个足以让整个修行界震撼的势力。”他拉着金姗缓缓朝下飞去，“我第一次进这里的时候，是被族人杀害后丢下去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后来才知道，这浓雾的毒性就连大罗金仙也抵挡不住，却唯独对我们尸道弟子大有裨益。”
金姗皱着鼻翼小心地闻了闻，一股熟悉的气息顿时涌了进来。
“好强的尸煞之力！”她惊呼道。
百里歌笑道：“这是师尊用界力激发天尸壶后产生的效果，我虽从未见过其真面目，但既然师叔称其为伪神器，想必也是这世间最强的一件道器了吧。”
悬崖很深，但以两人的速度，说话间的功夫便落在了地上。
崖地的雾气淡了不少，百里歌凭借仙识还能探查到那几个长相奇特的腐尸怪物躲在阴暗角落中探头探脑。
灵墟道人曾对他说过，这种怪物，死后也进不了冥界。
百里歌没有急着去挖掘天尸壶，而是领着金姗走进了尸窟，就像是带她回家一样。
熟悉的石廊，熟悉的大厅，往昔灵墟道人与他对坐饮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是我在尸窟中的住处。”百里歌坐在了那张早已布满灰尘的石床上，正是在这里，他炼成了三神拜天的第一卷，凝练出三大神体，让灵墟道人大吃了一惊。
金姗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简朴到能用简陋来形容这里的环境，却走出了两个界王，和一个让仙魔极度头疼的百里歌。
敖晟也安静地听着百里歌再次讲述起生活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这些事，他和金姗一样，听了好几遍了。但和金姗不同，敖晟的感触更深，被族人杀害抛尸，在绝望中重整旗鼓，种种这些，仿佛就是他自己的经历一般，其中的心酸和艰难，未曾遇到过的，根本体会不到。。
这一天，百里歌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坐在石床上絮絮叨叨。
这一天，金姗什么也没有问，同样只是靠着她心爱的男人，将他的每一句话，深深刻在脑海中。
在百里歌的双掌之上，漂浮着两团漆黑的雷光，她更清楚，那是他在将魂炼后的寂灭之力，转化为可怕的寂灭雷霆。
天赋强到极致、修炼刻苦到极致，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何等待他的依旧是如此戮心的未来。
百里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仙品高阶战船飞驰在东海大陆的上空，舱室内，只有百里歌和金姗二人。
一路上，金姗都没怎么说话，她数次想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咽了下去。眼泪水不停地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直到接近了通山地界，终于扑簌地坠落在地。
哪怕是当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时候。
舱室内寂静的有些可怕，百里歌背对着她，周身被一片灰蒙蒙的光晕笼罩，金姗知道，那是他在推演融合之道的第二步。
四周偶尔会有刀光掠过，轻微的破空声瞬间即逝，金姗也知道，那是他同时在修炼刀道。
旁人不知岁月尸心是何物，可金姗却听得心底一沉，张口想说什么，但见百里歌的眼中几乎都已经快喷出火来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成就尸君，其根本源自尸心珠。但尸心珠的炼化其实分为两层。第一层，便是将其内含的尸煞本源完全吸收，取代体内的尸煞之力，从而让肉身成为堪比本命道器的存在，且极难被摧毁。
而第二层，便是接受冥河水的洗礼，将尸心珠彻底融入心脉。届时，肉身即是本源，血脉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冥河水。就算将来成为了界王，他也没有半点完全复活的可能。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距离越来越大，明明是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可她似乎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对方的心在想什么。
就好像，百里歌和她相隔了两个世界。
百里歌并没有隐瞒，他坦诚道：“不错，炼化岁月尸心必须在冥河底进行，成功后，我便是非人非鬼，哪怕有朝一日魂力退化，也进不了冥界投胎，浑浑噩噩，直至烟消云散。不过你放心，这对你没有影响，龙魂觉醒之时，我会将真龙兽骸分离出来，交给你。”
敖晟叹道：“小子，你我本是一体，说实话，我并不想看到你走到那一步。”
泰隆和云琅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姗儿，陪我回趟尸窟。”百里歌沉声道，“我要闭关，炼岁月尸心。”
“岁月尸心？小子，炼化了那玩意儿很强吗？”魂体中，敖晟也不禁问道。
“很强。”百里歌说道，“炼化之后，我的肉身将进一步成为尸煞本源，跟我动手，就是跟整个尸道动手，除非对方能强大到毁灭一个位面世界，否则，我就算不敌，也极难被杀。而且一旦炼化成功，我的道心也会彻底被转化为尸道意志，就算没有功德之力，也能让龙魂安全觉醒。”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认真道：“若是能强大到这种程度，想必炼化的过程定是凶险异常，而且，代价也定然不小吧！”
岁月尸心，指的就是那些炼化到第二层的人，唯有面对无尽岁月空叹，再也无法重归人类。
金姗紧握着百里歌冰冷的手，后者隐隐能感觉到她那略带不安的颤抖，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师叔……”百里歌死死咬着两排牙齿，身子微微颤抖着。
虎殇最后笑着看了眼他和金姗，身子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师兄……”金姗担忧地看着百里歌，两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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