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陆畔的心一向丰富多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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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的丧钟,结束了。

    每日,卯时末(不到七点),午时(12点),戌时(晚八点),都会敲响丧钟。

    每次百下,丧钟响彻百日。

    一身素衣的贴身小厮顺子,找机会凑近陆畔。

    用手捂住嘴,小声的冲陆畔说了几句。

    陆畔听完后,先是皱了下眉,随后将早已换成白色盔缨的军帽戴好,说了句:“胡闹。”

    顺子和陆畔说的是关于陆之婉的事。

    眼下,高品阶官员家眷都在宫里哭丧。

    准确地讲,是从大年初一开始,这些家眷就被一直折腾着往返于宫中。

    而今日这不是对百姓才宣布,家眷们更得重新走一遍程序。

    是有指定时辰哭丧,指定时辰念经文的。

    陆之婉怀孕,怀相本就不好,有点撑不住了。

    可她婆婆齐夫人胆很小,不敢作主让儿媳回府。像是宁可豁出去儿媳也不敢触新皇眉头的架势。

    在各种位置跪着的陆之婉的两位姐姐,一位妹妹,心里着急,又不能参与。

    毕竟是齐大人家的事,陆之婉上面是有婆婆的,她们出头让歇着去,指手画脚不好,出头也会引起自家婆婆的不满。

    本该在最前头的长公主,陆畔的祖母,又被陆畔的母亲给搀走了。新皇召见,压根就没在女眷这里。

    陆之婉两位姐姐一位妹妹一看,祖母不在,这怎么办,那脸都不是好颜色了。

    大姐就悄悄使人寻弟弟去了。

    且莫名其妙很不合时宜的在心里寻思:

    她要是有位弟妹该多好。

    她们这些外嫁女,即便陆家女儿也没有底气,毕竟嫁出去了。

    就是没嫁出去也是女儿身,不是国公府的正经当家人。

    但如果此时能有位弟妹,作为这些家眷里身份极高的夫人出头,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唉,她可怜的弟弟。

    大姐陆润之想到这点,心更冷。

    目前这种情况,没时候娶妻,活活被耽误了。

    不要和她提她弟不找,她弟就是被耽误的。

    其实陆润之寻陆畔,真实目的是想能在外行走的弟弟,想想办法给祖母送口信。

    却没想到,女眷哭丧的地方,陆畔竟直接来了,这个干脆。

    陆畔敢来,不过是比女眷们了解新皇,能看清形势。

    在新皇那里,一个孕妇,身体不适,不跪就不跪,那都不是事儿。

    是事的,此时应该是被遗诏气煞。

    先皇遗诏,那遗诏早就拟好,确实传位燕王。

    不过,遗诏里有一条,要尊贵妃郭氏为母后。

    郭氏是谁,是吴王生母。

    是曾经受宠时,没轻了羞辱燕王生母的女人。

    可以说,燕王母妃早早离世,只剩下年幼的燕王,是那位郭氏的手笔。

    而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新皇,为什么独独召见祖母。

    陆畔猜,丧钟响时,新皇压根就没哭,应该是正一边诉苦一边发火。

    哭诉这么多年,养郭氏就够憋气,没给母妃报仇一直是在忍着,一直是在为百姓忍,兴兵黎民百姓才是最苦的。

    估计也会再次絮叨,要不是有姑姑曾在宫中多处暗中保护照顾,他早就被郭氏弄死了。眼下遗诏让他称郭氏母后?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曾经的燕王,在陆畔的眼中,懦弱,老实,先皇当初封地赠与这贫寒之地,燕王也恭敬接着,不过是保护色罢了。

    燕王一直懂得厚积薄发四个字。

    就这事,陆畔也能猜到他祖父祖母指定劝遵守遗诏。

    要不然,这遗诏怎么昭告天下?

    明明有真遗诏,为何要因为一个郭氏而影响江山图治。

    祖父也应是带领一众大臣跪地劝过,句句分析形势。

    结果不但没劝好,还给燕王劝的,据说在先皇棺椁前竟然大怒道:“先皇崩,宫人多从死者。治丧期间,郭氏殉葬,无溢号。”

    应是给他祖父也吓到了。

    按例,即便没有遗诏,贵妃有所出,在例不当殉。

    更何况眼下,不尊母后也就算了,这怎么还要给赐死?给郭氏赐死,她所出吴王就得气疯。

    到时吴王别说来奔丧了,会不惜一切代价和燕王头破血流。

    任性啊。

    从不任性的燕王,勤政为民,一心想得民心的燕王,才成为新皇,就突如其来要干一把大的。

    可陆畔的真心话,他不敢对祖父祖母流露,却打心眼里认为:这不叫任性,不过是人性的选择罢了。

    数英雄论成败,天下,从不是委曲求全得来。

    换他,也定会如此。妻儿,母亲,家人,是不能触碰的逆鳞。

    陆畔右胳膊夹着军帽出现,“三姐姐。”

    一众女眷全部循声回头。

    “随我来。”

    陆之婉跟在弟弟身后,婆家指不上,她还有娘家弟弟。

    而陆之婉婆婆齐夫人都看傻了。

    丧钟骤然停下,似乎还带着回响。

    肩膀身上满是雪的陆畔,耳朵冻得通红,立即收起儿女情长,收起望着漫天大雪眼里流露出的惦念,带领禁卫军站起身。

    不是从武之人,压根不会发现丝毫异样。

    父亲急忙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带着小心翼翼,怕儿子发现会担心。

    心,也当即是像被什么东西刺痛。

    七年时光,大将军王常年驻守征战在外。人人只知国公府权力滔天。

    七年里,他从不向外人道,隐瞒在心底深处,其实是从十岁开始,珉瑞最高兴的事是父亲归来,最伤感父亲离开。

    父亲常年在外,说话做事糙得很。

    总是打岔,总是嫌他啰嗦,还埋怨母亲怎么给教的,连讲话也一板一眼,似乎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

    大年三十,全家人终于聚齐,共同守岁。

    他很配合,当时在摸战马,假装没注意到。

    但心里很清楚,那是父亲的寒腿病犯了。

    以至于,大年初一,一宿没合眼的父亲,没有乘马车,再次骑上战马离家。

    上马前,父亲有那么一瞬,身影僵硬了下。

    黑板竖在一旁,上面写满字迹。

    给父亲讲解这些。

    先皇驾崩很突然。

    三十夜宴,出现见过百官,后半夜却惊得噩耗。

    以至于,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父亲当着一众奴仆的面儿,大咧咧问,就没有相中的姑娘?也似乎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

    而此时,陆畔抬眼看向被扑簌簌雪花覆盖的皇宫,心想:父亲应是离目标地点更近了吧。

    冷清的国公府,陆畔的那几间“实验室”里。

    铁皮子车的画图,才画完车轴。

    屋里陈列着,才制作三分之一的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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