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至尊第十六章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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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扆倎怎容她占上地利?叱道:“呵气成剑!”

    另一名同伴大喝一声,扆倎亦发出一道真气,两道一样的气功双双刺向金羽兰。

    金羽兰大惊,电光石光的瞬间,一声尖厉的长啸,掠过天际。金羽兰眼前一花,也看不清事物,便往发出尖啸之物跃去,及时避开这两道夹攻之气,同时一扬羽扇,两只金羽小箭,往两人咽喉射去。

    她居高临下,占了极大便宜,两剑不偏不倚,命中对方咽喉。金羽兰这才来得及看清:自己正一手抓着了一条横梁,是轿子的前轼,而这辆銮轿是凌空飞行着!

    金羽兰大感意外,低头下望,已离地甚远,若是不小心落下,只有摔个粉身碎骨。金羽兰双手抓紧车轼,腰身一扭,已稳稳地坐上了轿内。

    此时更看清了:拖着轿子飞奔的巨鸟,体态似鹰,却而比鹰硕大数倍,一对巨翅平伸滑翔着,约莫有丈来宽。巨鸟又高声长啸,声音直穿云层,划破长空万里,响遍了层峰千山。

    不知为何,金羽兰对这头怪鸟及飞轿并不惊怖,反而有种安然之感。

    金羽兰深深坐入轿中,泰然等着飞轿到达目的地。

    神轿平稳地飞行了许久,云烟在轿边飞掠,金羽兰好奇地伸手抓着云玩儿,一点也不紧张。只见巨鸟连连长啸,飞入其中一座高山,四周光秃秃地,寸草不生,只有浓雾般的云烟缠绕。

    巨鸟滑翔着落地,在云烟滚涌之中,可以看见一对圆柱巍峨屹立,夹着宽广的台阶,一层层地伸展向云雾中,无比雄伟神圣。

    巨柱边站着一名抱胸而立的红脸汉子,巨鸟低下了头,在他胸前摩蹭几下,显然与他十分熟稔。汉子须发皆立,浓眉大眼,横肉紧绷的大方脸比画里的钟馗还要威猛。他一见到金兰袅婷婷地走出轿中,一双铜铃眼睁得更大了,万分惊异的样子。

    那不是见到美女的惊讶,而是见到熟人的惊讶。

    金羽兰对她一笑,虽然她知道自己从未见过这名汉子,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感到对方是很亲切的人。

    突然,自台阶高处传出震怒的声音,有如洪钟般震得人耳内剧痛:“冠天星,把她杀了!她不是蓝色天.chao的人!”

    冠天星一怔,仰首对着上方道:“可是她是乘坐七星神銮来的……”

    “不是蓝色天.chao的人,杀无赦!”

    那威严的声音更冰冷严峻。

    冠天星只好摆出起式,等着对方先发招攻击自己。

    不料金羽兰双手插在纤腰上,气定神闲,非但不怕,还殷然一笑,道:“这是流星七式的起招,我练得烂熟了,你打不过我的。”

    冠天星眼睛睁得大得不能再大:“你也会流星七式?”

    “不信的话咱们拆两招。”金羽兰笑嘻嘻地身子一欠,双拳猛然劈去!

    冠天星本能地举拳格挡,双拳出至半途五爪突出如勾,一上一下接下了金羽兰的招式,金羽兰纤腕一振,滑出半寸,接连呼呼几脚快,冠天星双爪忽上忽下,一一挡过快退。两人拳来脚往,眨眼间已将一套流星七式演练了一遍,一点都不像打斗,说是练招还比较恰当些。

    冠天星神情有点发愣,立时喊了一句:“注意了!”手一挥,一道光点闪了出去,不料金羽兰迅速地将红羽扇当中一挡,红扇上剧震了一下,挡下了这手无形无色的暗器,而一道金光也朝冠天星疾射。

    冠天星猿臂一舒,挡下了这只金羽毛,脸色更是怪异。

    方才自己射出的暗器流星弹,发出金光只是转移敌人注意力,而手中的细针才是点穴暗器,但金羽兰连瞄也没瞄一下光闪之处,可见对此种暗器了然于胸,而她的武器是金羽,冠天星更不疑有他,敛容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小姐赐招。”

    听似平常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激动的哽咽。

    金羽兰正要说话,台阶顶端被云雾掩住面容的人已怒道:“冠天星!她不是盈儿!小丫头,你为何会流星七式?又为何会有金羽箭?”

    金羽兰俏脸生怒,道:“我本来要说的,你这样问我,我不想说了!”

    “你不说,就不能离开此地!”

    金羽兰怒道:“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们凭什么扣留我?”

    “哼!你非蓝色天.chao之人,却假冒顶替,我怎能放你出去?”

    金羽兰冷笑道:“我谁也没有假冒,我有没有易容装扮,你难道瞧不出来?”

    台阶顶端之人沉默了片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师出何门?”

    “本姑娘不想说。”

    “不说就不能离开这里。”

    “你实在太霸道了,我有要事在身,不会跟你耗的!”

    “哈哈哈……悉听尊便。蓝色天.chao位于绝岭,云深重重,连何处有平地、何处是绝崖,都无人尽知。若是不熟悉路径者擅自乱闯,一脚踏空,摔得粉身碎骨乃家常便饭。你要离开,除非是练有‘急速流星飘’的轻功,否则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衡量。”

    金羽兰道:“‘急速流星飘’至少要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才能修习,我不会。”

    “那么,除非你能驾御七星神銮,否则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云雾中的人信心满满,认定金羽兰只能乖乖待在此地,“神銮上的碧眼鹰蛟以肉为生,灵性过人,一般人是无法驯服的,你还是不要妄想吧!”

    “是吗?如果我能驯服碧眼鹰蛟呢?”

    “哈哈……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能驯服碧眼鹰蛟,我可以把七星神銮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我只要离开,离开后神銮归还。”

    说毕,金羽兰大着胆子走向碧眼鹰蛟,此时正面看来,这头巨鹰面目狰狞,尖长的勾喙就像只巨剪,黑得发亮,光秃秃的头部,两颗绿眼比金羽兰的双拳还大,发着幽邃的光芒。

    金羽兰走近了,鹰蛟注视着她,并没有什么动作。金羽兰伸出手,轻轻抱住鹰蛟的头颈,柔声道:“好鸟儿,你送我离开好不好?”

    鹰蛟虽无表情,但是等金羽兰坐上神銮之后,鹰蛟马上发出响亮的长啸,振起双翅飞了出去。

    冠天星张大了口,指着渐渐消失在云海中的神銮,叫道:“她真的是小姐!主人,她一定是,就算不是,也必是小姐的……的……”

    台阶高处,那高大魁梧的背影,渐渐步下台阶。

    那人身形伟岸,须发皆蓝,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孔,还隐约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端正,正是当年在坠星崖,悲愤自尽的流星君萧三瑞。

    萧三瑞喃喃道:“不会的,当年盈儿所生,是个男孩……”

    冠天星道:“但是,她与小姐长得这么像……”

    “她的来历,一定要查清楚。”

    “是。”冠天星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主人,我与灭形流星都已与主人重逢,为什么主人还要屈守在此,不到江湖中招兵买马,再闯出一片天下?云路天宫现在想必已经一片荒凉了……”

    “不要提起那个地方!”流星君斥道。

    冠天星紧闭着唇不语,流星君惨痛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看破了,权位、威名,有什么价值……?我只希望盈儿回到我身边……还有,杀了叶小钗!”

    冠天星虽未开口多问,一明白为何主人要杀叶小钗,但是由主人的口气听起来,他对叶小钗的痛恨,一定有强烈的原因。

    “白兄弟……”在私下相处时,萧三瑞总是这样亲切地呼唤着十三流星的每一个人,不把他们当作下属,“你一定很纳闷,我跳下坠星岩,为什么却在此地安身。”

    “当然兄弟们都以为您坠崖身亡了,只想替您报仇。可是……唉!”

    “其实,我当时是死定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死,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才醒过来,慢慢养好伤。救我的大恩人……嘿嘿,你也知道他是谁,就是消失武林许久的智慧之君,欧阳上智。”

    “他是我所见过,最难以看穿的人……”流星君沉思了一下,当他知道救自己的人是百余年前,传说中被灭了的欧阳世家之主时,几乎不敢相信。

    同样身为一方之主的流星君却马上想通了:当年的世家灭门之事必是掩人耳目之举,欧阳上智在暗中储备他的新势力,一旦他复出,必定是更为可怕的局面!

    这几年来,素还真与欧阳上智的斗智斗力,他都看在眼里,也更加敬畏这个人。

    流星君自沉思中回过神,道:

    “当我伤全好了之后,我向欧阳上智要求回到云路天宫,欧阳上智便劲我不要回去,他愿意帮助我成立新的势力。唉!当时我只当欧阳上智要收我为他的一支军,所以这样婉转地阻拦我回到旧处。他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对他的威名和心仪,忌畏有加,实在不愿意就这样被他吸收,因此拐了几个弯,才说服他:我只是想回去看看而已。”

    “可是当我深夜回到云路天宫时……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我看见云路天宫不但没有荒废,而且还金碧辉煌,军容盛大,戒备森严!”流星君苦涩地笑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主人,是老主人吗?’我回头一看,是代行,火云露的婢女。她一见到我的脸,马上激动得泪流满面,声音却压得低低的,说:‘主人,跟我来,不要让他们发现了。’我跟着代行,偷偷摸摸地走到堆积弃物的地方,代行才哭着告诉我,火云露自尽了,云路天宫被南霸天接收,寒童他与南霸天勾结,将云路天宫献给南霸天,半月郎君派了重兵把守这里。寒童有南霸天十三连锁会撑腰,我一个人回来,根本无法改变局势……”

    “我本想刺杀寒童这个逆贼,以雪此恨。但是我流星君,岂可自干堕落,成为宵小之辈?就算要杀寒童,也要在昭昭青天、千人万目之下,光明正大地说出他的罪状,让他死而无怨!”

    “于是我回到欧阳上智面前,请求他的帮助。”

    当流星君作了这个决定之际,等于已经把未来的一切,都交给欧阳上智了。

    流星君注视着自己的双手,道:“兄弟,你可知我为何功力大进,更胜从前吗?”

    冠天星摇了摇头。

    “我修练了“天星一气”宝鉴,那是雨台齐天塔,童颜未老人的功夫。”

    “什么?”冠天星吃惊,他万万没想到主人会屈尊修练他人的功夫,而且还是那恶名昭彰的童颜未老人。

    流星君道:“你先莫惊慌,我并没有进入童颜未老人门下,天星一气的宝鉴,是我冒了生命危险,从雨台齐天塔中盗出来的。当年……火云露和她师兄也是由雨台齐天塔偷了《昊阳真经》,练得走火入魔,才导致我家破人亡。想不到,我也步上她的后尘,和她一样,为了秘笈不择手段……”

    流星君长叹了一声,道:

    “欧阳上智又听我说了云路天宫的一切,他告诉我,火云露拿到的《昊阳真经》宝鉴一定是假的,才会走火入魔。我很惊讶,欧阳上智一一为我解开盲点,当初我妻子和她的师兄火阳真君一起盗走宝鉴,为什么是由我妻子火云露独吞了宝鉴?又为什么火阳真君从此下落不明?我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火阳真君以假的宝鉴掉包,让火云露夺走假的昊阳神功秘笈,而他自己却带着真本藏匿起来,偷偷修练。

    “但是,我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呢?火云露已死,云路天宫已落入南霸天的统辖中。

    “欧阳上智对我说,要东山再起,只有打败半月郎君。而半月郎君的功夫,只有以童颜未老人的天星一气宝鉴,可以相克。

    “雨台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略有耳闻。能不能闯进齐天塔、偷出宝鉴?我一点把握也没有。嘿嘿,我流星君萧三瑞,在云路天宫呼风唤雨,一出了云路天宫,在武林道上行走,就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处处难行!”

    “主人……”冠天星听了心里不由得有些难受。

    “你不必安慰我,这是事实,也是形势,人总要受过重创,才知道天高地厚。”流星君道,“就算死在雨台齐天塔,这趟路我也闯定了。临走前,欧阳上智给了我一卷纸轴,叫我千万不可打开,若是童颜未老人亲自追来,我才能打开纸轴对着童颜未老人,以谋脱身。”

    “我就这样闯上了雨台齐天塔……”

    流星君回想起雨台中的机关布阵,每一重都险恶万分,闯过了齐天塔外的刀风剑雨,进入殿中之后,还有风火球、刺珠链、天雷阵……,所有的关口中,他没有见到半个人,都是未老人以他的绝顶智慧,所排设的天然阵局。

    当他终于夺到天星一气的宝鉴,循原路逃出之后,童颜未老人果然亲自追来了。

    事实上也不是未老人亲自出马,他只不过幻出千里传音神功,如影随行地追杀流星君。流星君没命地逃,千里传形神功向来只能以真气聚成影像,童颜未老人却收化自如,并能发出气功,这样的造诣超过传说中何止里计。

    一道宏大的掌气打中了流星君,流星君五内俱伤,喷血往前扑跌,背后的卷轴也被打落了。

    “宵小之辈,敢到雨台齐天塔盗取秘笈,你万死不赎!”

    童颜未老人发出尖锐的怒斥,再一掌击向流星君。

    “哇!”流星君被这一掌打中,受伤更加沉重。身子一滚,触到了地上的卷轴,不假思索地便展开来朝向童颜未老人。

    童颜未老人陡地尖叫一声,四周的气流狂乱地卷扫,带出一大片烟尘,狂风呼啸。

    等到尘埃渐渐落定,天空也出现一片清朗。童颜未老人已经退走了。

    流星君拖着几乎无法再动的身体,勉强把卷轴转过来一看,原来卷轴上画的是春宫图,这就是童颜未老人所修练武功中的弱点。

    流星君苦笑起来,一瞬间明白了欧阳上智叫自己千万不可打开卷轴的用意。若是自己先知道了卷轴中的内容,也就等于知道了当初火云露和她师兄一起闯雨台而能成功的原因,这不但是对他的一大羞辱,更会挫折他夺取宝鉴的魄力。更或许,流星君会耻于以这种方式逼退童颜未老人,而平白丧生也说不定。

    冠天星望着陷入沉思中的流星君,虽然想知道主人如何突破雨台齐天塔,想知道智慧之君欧阳上智给主人的卷轴中是什么内容,但是主人不说,他也不好逼问,只奇怪于主人神色间的阴晴不定。

    流星君心情复杂地说道:

    “总之,我带着天星一气宝鉴回来了,被童颜未老人击成的重伤,也再度被欧阳上智疗愈。欧阳上智还找到了急雨星、速风星。他们一直不相信我坠崖之后会死,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南霸天附近寻找觅我、甚至潜进南霸天不下数十数,要打探我是否被文武太皇所擒。怎料到没打听到我的下落,却无意中见证了这段日子以来,半月郎君与南霸天十三连锁会的主席夫人如何勾结,里应外合,谋杀了文武太皇,夺占南霸天的整个过程。

    “急雨星、速风星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云路天宫与南霸天十三连锁会成为死仇,都是半月郎君居中挑拨。唉!文武太皇信用半月郎君,导致死得不明不白,固然可叹;我明知寒童不是善类,却未能及早远离他,比起文武太皇,更加地可笑!古人所谓:“善善而不用,恶恶而不去”,就是在嘲讽我这种人。”

    冠天星道:“主人后来杀了寒童,也等于雪了此恨!”

    “不,我没有杀他。”

    “为什么?”

    “你慢听我说完,”流星君道,“我伤了以后,急雨星与速风星带我去刀轩剑庐黄花居,与盈儿重逢,原来盈儿这么有福运,被鼎鼎大名的‘一世用剑不提剑’一剑万生、‘一生持刀不用刀’一刀万杀所救。盈儿因为听说我身亡的消息,受到重大打击失去记忆,在一剑万生为她寻访良医的期间,被一个可鄙的小奴才所诱骗而失身,还怀了孽种!”

    流星君说到此处,淡然的声音里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怒气,道:“这个小奴才见闯下了大祸,居然一走了之,一点负责的意思也没有!一剑万生为了追杀这个奴才,已经离开天南山了。盈儿被这个小子骗得团团转,听了一刀万杀这样跟我说,居然大怒若狂,不知好歹地骂一刀万杀诬蔑她的情人,像疯了一样,差点要当场对一刀万杀无礼,被我喝退,才哭着跑开。”

    “盈儿向来冰雪聪明,怎会变得这样不明白?女孩儿家就是……唉!”事过境迁,流星君对女儿的选择还是中心怏怏,无法释怀。

    “那个无耻奴才,就是叶小钗?”

    “嗯,”流星君点了点头,“盈儿对一刀万杀这样无礼,一刀万杀非但不加怪罪,还叫我不要苛责盈儿,并且坦白告诉我,一剑万生爱慕盈儿,希望娶她为妻。能与一剑万生、一刀万杀这样的绝顶高手结亲,是我作梦也不敢想的,再说,盈儿已非完璧,怎有资格成为一剑万生的妻子?”

    “我不敢贸然应诺,一刀万杀口气委婉,不断地要求。我明知这样太对不起一剑万生了,左思右想,却还是希望盈儿能有个了不起的夫婿,因此答应了一刀万杀的提亲。为人父母,总是自私的,我实在欠一剑万生太多了……”

    冠天星也为之颔首,一剑万生行侠仗义,又不在乎少宫主的一时失足,以一片真心对待少宫主,这样有情有义的豪杰之士,人品比武功更加可敬。

    只是,此时谈论往事的两人,一点儿也不知道真相往往令人错愕。人人称颂的英雄豪杰,也会有着卑劣的一面。

    流星君道:“我一应承了婚事,一刀万杀高兴得什么似的,还自告奋勇,帮我收复了云路天宫。一刀万杀一个人,就有万夫不当之勇,叛徒寒童的乌合之众不是对手。在混战中,一刀万杀斩断了寒童的双臂,流星手寒童失去了双臂,虽然逃出一命,也等于是废人一个了。”

    “我总算回到了家破人亡的云路天宫。盈儿的肚子也慢慢大了,我老早就叫代行弄来堕胎药,几次要骗盈儿服下,总是被盈儿识破,每次都是她寻死寻活、大吵大闹作为了局……唉!家丑,真是家丑!若不是还要把她嫁给一剑万生,若不是这婴孩有一半恶劣的血统,我怎会不要孙儿?他总是盈儿的骨肉,但是让盈儿生下来,已经是万般丢丑,我如果还让她带着孩子嫁人,岂不是太对不起一剑万生?”

    流星君说到此处,不胜凄楚,可以想见当年萧竹盈怎样为了保住腹中孩儿,与深爱她的父亲翻脸吵闹的情景。

    “为了盈儿的幸福,这孩子绝对不能生下。可是,盈儿为了保住孩子,手段用尽,除了自己亲手找来的食物之物,不敢吃任何别人端来的东西,连水都不敢喝;夜里也不敢深睡,把刀剑放在身边,一有动静,就惊醒过来,往往都是坐着睡着的……”流星君声音里已有点哽咽,道:“我实在不忍见她这样苦,只好答应不会再设计她,但是盈儿不信,她心里头,早就没有我这个父亲,只有那个骗了她的奴才!”

    “就这样,盈儿还是生下了孩子。我一见到孩子,心也软了,总是我萧家的后人,我暗自决定偷偷养大这个孩子,只要瞒着一剑万生就好了……但是,盈儿才一能够活动,便带着孩子失踪了。”

    “我心里有多失望、愤怒,白兄弟,你了解吗?盈儿居然认为我会杀死婴儿,她已经疯了!根本谁也不相信,我是她爹,她连我都不信!”

    冠天星也不由得鼻酸,他看着少宫主长大,从前宫主是多么疼爱少宫主,把少宫主宠得无法无天,那时两父女何等亲密,怎会变成如今的惨况?

    流星君花了一段时间平复心境,才续道:“想不到过了两天,盈儿回来了……”

    “什么?”冠天星有点讶异。

    “她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地回来,说她担心婴孩会有不测,就带去交给叶小钗的父母扶养,自己要去找叶小钗的下落。但是,越想越舍不得,又回头去找叶小钗的父母,想要回孩儿。不料她回到现场,就见到一片死伤狼籍,叶小钗的母亲倒在血泊中,临死前告诉她:南霸天十三连锁会的人前来寻仇,血手魔魁带着婴孩逃走了……”

    “她十分惊慌,回来求我去救血手魔魁和孩儿。她知道我所练的天星一气,是半月郎君的克星。虽然我很想杀死半月郎君,但是,一想到是为那奴才的父母报仇,一想到盈儿心里只有他们叶家,我就怒不可遏,一点也不想出面。盈儿跪在我面前哀求,她从没向人低声下气过,更不会这样对我下跪,苦苦哀求,却为了叶小钗的孽子,这样求我!她越是哀求,我越是愤怒,越加不理会她。”

    “知道我绝不会帮助她之后,盈儿便站了起来,用充满了恨的双眼瞪着我,说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也永远不会认我做她父亲。”

    流星君萧三瑞凝视着滚涌不已的云海,轻道:

    “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盈儿会用那样的手段报复我。她失踪了好几年以后,有一个叫照世明灯的人来告诉我,盈儿她……她组织了一个地方,叫做‘迷宫金屋藏千娇’……这个地方,专门以美色诱骗男子,声名狼籍,盈儿居然自甘堕落到此地步,我大怒若狂,带了人到迷宫金屋藏千娇去捉回盈儿,但是,我一到那个地方,只见到一片死伤,现场有许多赤裸的女人尸体,这些人之中,没有盈儿……”

    “望着一片血腥,我才体悟出来,是我逼盈儿走到这步田地,我不应该坐视她出走,不应该见死不救……但是,一切都太迟了,我只想见到盈儿一面,弥补一切。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萧三瑞坚强的脸上,滑过一道泪痕。他背对着冠天星,因此没有让人见到这忍了许久的泪水,冠天星却完全能够了解他心里的悲恸。

    也就是这样,流星君不愿再待在充满伤心回忆的云路天宫,隐居不出,只带着几名忠心的旧属,以及从前萧竹盈坐惯的七星神銮,隐居在这绝高之地,蓝色天.chao。

    七星神銮依旧,而过去却像这变幻不已的云烟一般,难以掌握。

    [霹雳至尊]第十七章残骸

    七星神銮平顺地落下,金羽兰安然下轿,张望着四周,树木扶疏,鸟鸣蝉噪,是一个风景秀丽之地。自己并没有来过此地,不知道碧眼鹰蛟为何会选择停在这里。

    金羽兰拍了拍碧眼鹰蛟的头,柔声道:“鹰蛟,你认得我,是不是?我大概知道你和你的主人,与我是什么关系了,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再上蓝色天.chao,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里的人……唉!再见了,你走吧!”

    也许是鹰蛟不解离苦,长啸一声,便飞走了。

    金羽兰目送着碧眼鹰蛟与神銮消失的方向,直到天际又成为一片无瑕的青苍,才怅然若失。

    她想起了萧竹盈教她武功的种种。萧竹盈把所有的武功都教给她。却不告诉她这些武功的来历:每当金羽兰发问,只会换到一顿毒打。有几次萧竹盈酩酊大醉,零零碎碎地说出不为人知的过去,慧黠过人的金羽兰听在耳中,将一片一片的往事拼凑起来,渐渐了解了萧竹盈的身世。因此,她一点都不恨萧竹盈,只希望让她伤心的人得到报应,让她快乐的人及早出现。

    她知道隐在云烟间的,必是萧三瑞,她多么想见萧三瑞一面!可是万一真的见了面,要怎么办才好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金羽兰不由得怔怔地落下泪来,想道:“母亲为何这么恨外公?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从不许我叫她一声母亲……虽然我不是叶小钗的骨肉,但是,我也是她生下来的……”

    就在胡思乱想间,金羽兰发觉前方有打斗的声音,一时好奇而赶去看,女僮所叫出的那句“刀狂剑痴叶小钗”,令她全身一冷!

    她赶到现场时,决斗已经结束,而胜利的一方──叶小钗──也早已失去了踪影。

    金羽兰开始没命地追,居然会在此地遇到叶小钗与强敌的决斗,她一定要见到叶小钗!这个她听了几万遍的名字,这个令萧竹盈改变了一生的人!

    七星神銮会选择在此地放下金羽兰,并不是巧合。

    碧眼鹰蛟以前是萧竹盈的座骑,为了寻找萧竹盈,流星君每天都放出碧眼鹰蛟,让它自己到处飞翔。利用动物恋主的天性,如果碧眼鹰蛟见到萧竹盈的踪迹,一定会飞到她面前,将她载回来。

    流星君的作法很聪明,碧眼鹰蛟就是在半空中,见到萧竹盈惯用的金羽箭光芒,而俯冲下来,接走金羽兰。虽然金羽兰不是萧竹盈,但是身手一致,容貌、身材、声音,都是年轻时的萧竹盈的翻版。经过这么漫长的时光,萧竹盈外表已经有变,反倒是如今的金羽兰比较像当年的萧竹盈,因此连碧眼鹰蛟都认不出来。

    载着金羽兰离开蓝色天.chao之后,碧眼鹰蛟很自然地就将她载到天南山附近,这个地方,从前它曾载着萧竹盈来过无数次,因此本能地以为主人要来这个地方。

    这附近,有叶小钗与萧竹盈告别的山洞,萧竹盈总是独自回到此地,泪洒黄土,沉思往事。

    但是,金羽兰当然不知道。

    她以最快的轻功紧追着,终于见到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灯行走。

    “站住!”

    金羽兰双足一蹬,凌空飞过他的头顶,落在他的面前。

    这下她可以好好看清叶小钗的长相了。

    眼前是一张毕生所见最俊美的脸,白皙地有如青瓷般的面孔上,长了一对深幽无比的双眸,那对眸子就像深山绝岭的冰泉一般,映着出尘的幽静、宁谧。

    金羽兰呆了片刻,原本上冲的火气不知为何消了,也许见到那张温柔的面孔,就生不起气来吧?

    “你是叶小钗?”

    “我不是,姑娘认错人了。”他回答,声音也好听得像轻风。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杀死那两个人!”金羽兰大声道。

    他微皱双眉,道:“你说什么?”

    “你一身是伤,而且是刚刚受的伤,你看,血还在流!”金羽兰指着他,果决地说道,“你一定是叶小钗!我听见他们叫你的名字!”

    “在下照世明灯,陆慈郎。有名有姓,不是你所说的叶小钗。”

    “不要骗我了,你的对手就是叫你叶小钗!”

    照世明灯苦笑道:“你说的是金童银女吗?在下被他们打成这样,那两位去老返少的高手,武功胜我万倍,我哪有可能杀死他们?”

    “我明明看见……”

    “在下不知道姑娘看见了什么,只知道打不过就得逃命。所以在下逃之夭夭,没时间去看是谁杀了那两位高人。如果姑娘见到他,也请代在下说声多谢救命之恩吧!”

    金羽兰急了,眼中泛着泪光,叫道:“你不要装了!我知道你就是叶小钗,你再不承认,休怪我不客气!”

    金羽兰红扇一收,取出金羽箭,便要发招。

    照世明灯眼中一亮,退了一步,道:“姑娘且慢!”

    “你快快承认身份,跟我回……回去!”她总算紧急想到不可将月中天曝光,忍住了没说出“跟我回月中天”。

    照世明灯道:“你一定听错了,杀死那两位高人的,绝不可能是叶小钗。”

    “你胡说……”

    “因为叶小钗已经死了。”

    照世明灯突然间口出此言,金羽兰反应不过来,怔了怔。

    “你说什么?”

    “叶小钗已经死了,他的遗骨是我收葬的。”

    金羽兰怔怔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照世明灯道:

    “叶小钗的遗骸就葬在附近,我可以带姑娘去亲自确认。”

    金羽兰道:“现在就带我去!”

    “请随我来。”

    照世明灯带着金羽兰,便往天南山下而行。金羽兰紧跟在他背后,不敢轻忽,只怕他找机会溜了。两人遇路走路,遇水涉水,照世明灯有如识途老马,一点都不迟疑,也没有要逃的意思,金羽兰才渐渐相信他。

    直到一大片树林尽处,一座山壁洞口前,照世明灯才停了下来,道:

    “叶小钗的遗体就在里面。”

    金羽兰正要大步走入,被照世明灯拉了住。

    “且慢!姑娘进入此地之前,我要明白:你与叶小钗是什么关系?”

    “这你不必知道!”

    “在下既然为他收葬,就有义务保证他的遗骨不会被仇人所毁,如果姑娘要对遗骨不敬,在下便不惜与姑娘一较高下!”

    金羽兰冷笑道:“叶小钗生前不忠不信,死后却有人对他这样忠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金羽兰不耐烦地说道:“我恨叶小钗,但是我不会毁他的遗体,我以人格保证!”

    照世明灯确定了她不是说谎,这才点了头,放金羽兰进去。

    金羽兰大步踏入洞中,才走进几步,就见到一具石棺停放在中央。金羽兰握住棺盖,真气凝聚,大力推开石棺盖。

    棺内的遗体,早就化为枯骨,衣服尚未腐烂,是很常见的青衫武靠,已经有点腐朽的枯黄。而单薄的棺内,殉葬的只有一对刀剑。

    这就是叶小钗?

    金羽兰怔然望了好久,直到耳边响起照世明灯的轻语:

    “姑娘看够了,就请盖上棺盖,免得遗体毁得更严重。”

    金羽兰如梦初醒,道:“你凭什么说这副尸骨就是叶小钗?万一他不是呢?”

    “我亲自收葬,怎会不是?”

    见金羽兰仍一脸不信,照世明灯叹道:

    “叶小钗当时身受重伤,正好被我遇见,他自称是刀狂剑痴叶小钗,要我带他到这个地方来。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金羽兰瞪着他不说话,显然是不知道。

    “这里,是玉颈金羽萧竹盈,当初与叶小钗成为真正的夫妻的地方。”

    金羽兰张大了口,全身发冷。照世明灯微微举高了手中的灯,照出壁上一片刻划过的痕迹:

    “你看,这里有他们当时刻下的名字。”

    金羽兰木然朝着灯光照出的地方看,石壁上果然有浅浅的刻痕,一看就知道是武功不深的人刻的,只有“萧竹盈”、“叶小钗”两个名字。

    在名字旁边,有一大片不自然的光滑面,似乎有人以极为锋利的刀剑,削平了石壁。

    “这是什么?”金羽兰指着那片被削平的地方。

    照世明灯道:“本来是一阙词,我扶着垂危的叶小钗来到此地,叶小钗看见了,低声长叹,喃喃自语说:‘这一定是她写的……何必留恋过去?何必留恋消失的过去呢?’说完,便以刀削去了萧竹盈所写的词……”

    “写些什么,你记得吗?”

    照世明灯微笑道:“叶小钗亲自削去了字,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在下就算记得,也不应该对姑娘说。”

    金羽兰将金羽一扬,威胁道:“你说!不说我杀了你!”

    “是,是。”照世明灯似乎有些无奈,道:“那阙《临江仙》是这样的……咳!词意有涉风月,请姑娘海涵。”

    “少啰嗦!快念!”

    “是。上面刻的是:‘岂恨无端肠已断,不应更怨衷情。罗衫轻解触温琼,玉香销魂意,冷夜破瓜盟。’‘从此相思萦怀处,还君珠如泪倾。忍听后约事无凭,此生都已矣,何况在他生!’”

    金羽兰一听,分明是萧竹盈的口吻,更加不疑有他。

    照世明灯道:“叶小钗就在我面前静静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我想,他重伤垂危,要我把他带到此地,一定是想在这个地方了却残生,我便将他的棺木停在此处,以慰亡灵……”

    “但……但是为什么被杀的那两人,称对手是叶小钗?”金羽兰急得追问,泪花已在眼眶中打转。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金童银女遇见强敌,一时心慌,所以脱口叫出来的。”照世明灯推得一干二净,金羽兰心乱如麻,也无法深思下去,见到叶小钗的遗骸,又听说他特意回到此等死,一颗心早就像被好几股丝乱绞着,撕扯着,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萧竹盈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金羽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发足奔了出去。

    背后的照世明灯冷静地将棺木盖上,口气一点也不悲伤地说道:“叶小钗,你安息吧。”

    手中的灯闪了几下,不知有什么含意。

    话分两头,谈无欲肯定了一剑万生不会为难宇文天之后,立刻由刀轩剑庐黄花居赶回无欲天。

    荫尸人与沙人畏已在无欲天附近守候了一阵子。自从谈无欲把宇文天带上去之后,没多久他们就见到谈无欲御空而去,神色凝重,就算听不见上面的对话,由这种情形看来,也好像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荫尸人和沙人畏又等了将近一天,荫尸人才道:

    “沙人畏,你真的觉得我们投靠谈无欲,安全吗?”

    “那么你认为呢?”

    “我总是觉得谈无欲不太可靠……”

    “那你就回去投奔素还真!”沙人畏怒道。

    “素还真和谈无欲半斤八两,投靠素还真也不可靠,还是义父最利害……”

    此时自天顶传来谈无欲的千里传音,朗声笑道:

    “死去的人再利害也没有用!荫尸人,沙人畏,你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一黄一黑两道身影,灵巧地落在两人面前。

    谈无欲手执拂尘,一派高高在上的气度;而在他身边的宇文天也昂首挺胸,前一阵子的恐惧萎靡之态,半点都不见了。

    “谈无欲,你的意思是……?”沙人畏故意装傻。

    谈无欲微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悠然道:“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你们已无法在无极殿立足,因为无极殿有绊脚石。所以,唯今之计,只有打入无极殿!”

    “呵!谈无欲,你说得很轻松。”沙人畏阴沉地笑着,“你攻入无极殿,无非是为了趁乱杀死你的心腹大患素还真,而我们呢?我们以世家义子的身份,带外人攻进去,其它潜伏在武林的世家义子,就有了声讨我和荫尸人的正当理由。你这招借刀杀人,再过河拆桥,也玩得太如意了吧?”

    谈无欲一笑:“你想跟我谈条件吗?”

    “岂敢?我只是不想帮了你之后,马上就死无全尸。我相信与素还真合掌半边天的你,会有智慧保护盟友的。”

    “你确实很会保护自己,我了解你的立场。”谈无欲高傲地一昂首,道,“‘周失其鹿,群雄逐之’,你和荫尸人会担心成为武林公敌,真正的原因只是:你们没有当上武林至尊。”

    “这不是废话吗?”

    荫尸人闷哼了一声,沙人畏却很专心的听着。

    “你们其中之一如果被拥为欧阳世家的新主人,那么就大权在握,反抗你们的才是世家叛徒。”谈无欲条理清晰地说道,“现在无极殿里有声音的几个伪君子,都互相谦让,不敢自己推荐自己当世家的主人。这头肥鹿既然放着没人好意思抓,那么你们拿去又有何不可?我们攻进去,杀了素还真立威,剩下的一线生、柳百通等人,除了乖乖拥你们为至尊外,没有别的路走。这样一来,世家潜伏在武林中的义子,也将成为你们的手下,一张召集令就叫得出他们,不来者即为叛徒,你们还担心谁过河拆桥?唯一的问题是──你们两人,谁要当至尊?”

    荫尸人连忙望向沙人畏,沙人畏安然道:“这不是问题,就让荫尸人当世家的主人,我心甘情愿辅佐他。”

    “很好。”谈无欲道,“我会帮你们,宇文天也会。无极殿有谁是比较值得忌惮的?”

    “素还真、素云流兄妹武功最为高强;剩下来的就是一线生和柳百通。至于兵马护卫,只是用来挡挡普通的闯入者,根本不算一回事。”

    谈无欲冷笑道:“阵容如此单薄,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我们必须一战奏功,所以,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人盯人。素还真当然交给我对付,沙人畏,你对付素云流。她武功不弱,你想必不会笨到跟她来真的吧?”

    沙人畏扯动青蛙般的嘴角微笑。

    荫尸人窃喜,听得谈无欲继续分配:“一线生交给荫尸人,那么柳百通就交给宇文天了。”

    除了素还真与谈无欲这一边会成为一场硬战之外,其他三人的场面都胜券在握,依照计划,三人处理完对手之后,应该要回头帮谈无欲对付素还真,让素还真成为以一敌四的不利处境。不过,沙人畏却已经打定主意:要等到素还真和谈无欲都两败俱伤,才出手帮谈无欲。能顺便除掉这个高手,让他和素还真一起到地狱去作伴,当然是最好的了……”

    四人计议已定,便出发赶往无极殿。

    深夜的无极殿里,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安的气氛。

    来来往往的守卫们,竟无人注意到天边飞窜而过的四道人影。

    谈无欲四人落在大殿的屋顶上,就像四片柳叶一般轻盈,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四人互换了一下眼色,便分头闪了开。

    紧接着,四道宏大的真气,轰然击向地面!

    “哇!”“啊!”

    地面上响起纷乱的惨叫,烟尘散去,只见遍地死伤,众守卫无一幸免。

    “什么事?出了什么事!?”一线生由侧殿奔了出来,一见到正殿前庭院的惨状,大惊失色。

    一瞬间灯火通明,到处都响起警讯。屋顶上的谈无欲提足一顿,真气穿透殿瓦,轰降击碎天花板与横梁。

    一线生急忙回头望向殿中,只闻飒飒衣衫飘动,谈无欲自破裂的殿顶翩然落下,昂然站在宝座上。

    紧接着几道光闪,一个个人影都跃了下来。

    “沙人畏、荫尸人?”一线生惊愕地看着分立正殿周围的三人,“你们和宇文天、谈无欲勾结!反了,真是反了!”

    其他的守卫都奔了出来,围在殿外严阵以待。谈无欲面上带着轻蔑,道:

    “一线生,叫这些人都退下,这些人不值得我谈无欲动手。”

    “谈无欲!你这个卖友求荣、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还不放弃你的野心吗?”

    谈无欲冷笑一声,荫尸人走上前一步,嘿嘿笑道:“你的对手是我,来吧!”

    “其他的人呢?一线生。”沙人畏问道。

    以轻功跃至一线生身边的两人,站定了之后,都怒目望着沙人畏等人。

    柳百通抚着长须,素云流则注视着谈无欲,像要把他看透一样。

    一线生道:“果然被素还真说中了,你们一定会勾结外人,入侵世家!”

    沙人畏笑道:“入侵?一线生,你说得太严重了。我们是要整顿世家,如果你愿意合作,大家都会很愉快!”

    素云流骂道:“沙人畏,枉费义父当年多方栽培你!义父尸骨未寒,你就垂涎世家大权,真是不知羞耻!”

    “哼!我为世家也立下不少功劳,凭什么让败军之将素还真作主?我只服义父一人,其他的我都不服!素云流,时势不同,就有不同的作法和目标,你如果够聪明,就站在我们这一边,不要白白失去生命。”

    素云流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要说话,谈我欲已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有素还真,他不是世家的人,你们又何必为他这样卖命,替他当挡箭牌?难道他真的是你们内定的下一任至尊吗?”

    谈无欲这一番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就算沙人畏等人不四处张扬,在无极殿外的众人难保不会对别人说出这样的疑虑,似乎一线生等人将素还真请进无极殿,就是为了把无极殿的权力拱手一般。

    一声感叹虽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

    只见士兵群里走出了一个人,大家一见到他,都有点吃惊,那不是别人,正是断臂缺目的素还真。

    “你总算出面了。”谈无欲冷笑道,两人同修多年,反目成仇,如今相见的心情,恐怕不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劣者老早在第一时间出现了,只是觉得没有我说话的余地,所以跟各位守卫站在一起,等着一线生叫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你们高手对决,我们负责看戏。”素还真笑道。

    在他身边的众兵也都面带笑意,素还真确实是和他们一起赶来的。

    “下一任的至尊,与兵卒混在一起,未免太委屈了吧?”谈无欲讽刺道。

    “‘将’、‘帅’最怕的就是‘兵’、‘卒’,劣者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素还真仍是一派悠然,谈无欲却脸上一红,想起了一件事。素还真以棋语暗示的,无非是从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山仙棋岩的一场棋局。

    一线生也想了起来,故意提高音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唉呀!我差点忘了,谈无欲,你以前在天山仙棋岩,和素还真以棋论高下,你们比试前说什么来着?你说如果你败了,就退隐江湖,永远不再现世。结果到底是谁胜谁败,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素云流,你想得起来吗?”

    “叫他自己说吧!”素云流道。

    “素还真,你说说看,是不是你输了?”一线生道。

    素还真道:“劣者是记不太起来了,不过我好像有喊过一声‘将军’……”

    “你确定是你喊的?你会不会是记错了?不然谈无欲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嗯,劣者应该不会记错,当时的心情我还记得很清楚。”

    “哦?什么心情?”

    “‘道友,不要怪我……’的心情。”

    “可是,如果谈无欲没有赢,那他应该退隐江湖,不再现世了才对,像谈无欲这样统辖文武半边天的高人,是不会那么厚脸皮,发过的誓当成没发过的!”

    素还真笑嘻嘻地说道:“劣者与谈兄多年同修,对他比较了解,你们都误会了。所谓的退隐江湖,江湖也者,只限水面,陆地不限。所谓不再现世,是‘不,再现世!’当时念得太快,致有语气之误也。”

    一线生和素还真两个一搭一唱,把谈无欲损得脸上无光,要反驳也不是,要承认也不是。

    “当”地一声,宇文天拔剑出鞘,站出前来道:“废话少说!今日不是敌人,就是同志!柳百通,我先问你!你肯不肯弃暗投明,站在沙人畏这一边?”

    柳百通背负着双手,头一扬:“不可能!”

    “很好!”

    只见金光一闪,宇文天居然一剑已刺中柳百通!

    “危险!”素还真身子一动,以间不容发之势窜至柳百通和宇文天之间,却迟了一步,柳百通被推开之时,单锋剑已刺入颈际,素还真这一推,内力往单锋剑上一送,将剑势击偏,在柳百通胸颈间划出一道深长的伤口。宇文天发剑疾刺,素还真头部一闪,避过此招,一手抓着柳百通倒跃开几尺之外,这一切只在一秒之间,柳百通被素还真拉退之后,鲜血才从伤口中迸流出,一下子就染红了衣裳。

    宇文天连间息的时间也没有,握剑的手往前疾刺,身势亦快不可当,迅猛狠疾的剑招连绵不绝,素还真只有一手可用,根本无法抵挡,被宇文天逼得连连后退。

    “欺人太甚!”素云流叱道,一掌往宇文天打去,却被沙人畏的另一道掌气打中,两道宏伟的气功相击,轰然巨响,震得横梁上沙土扑飕飕地落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沙人畏怪笑道,不容素云流说话,便提气往上一奔,肥胖的身体飞絮般跃至半空中,双掌往素云流攻去。

    素云流连忙挥动拂尘,护住天灵,钢鞭般的拂尘丝线打退沙人畏,沙人畏双掌距地,跳了起来,绿影再度扑上前去,素云流知他拳脚功夫虽不见得是自己的对手,但“天下第一毒”的封号,却教人毛骨悚然,万一被触及手脚,恐怕就比被剑刺中、被掌气打中,还要吃力。

    多数的武林豪杰,想必都是宁肯受伤,也不愿意中毒。伤势易愈,毒患却难解,最怕弄得要死不死,活着受罪。

    因此,素云流心生忌惮,处处以防守为要,屏息闭户,将周身要害封锁得滴水不漏。身子一纵,奔出了大殿。

    沙人畏一追出去,素云流娇喝一声,回身一道掌气往沙人畏轰去!

    沙人畏身子落地几下滚动,狼狈地闪过杀招,顿时明白了素云流奔出大殿,并不是为了逃命,而是在空旷之地,让毒患不易聚集。

    “你很聪明,但是,对天下第一毒来说,未免可笑。我的毒气只消点滴,便足以弭平千军万马!”沙人畏说着,便一挥衣袖,一股黄烟往素云流挥去。

    素云流大惊,连忙身子疾转,周围士兵们惨叫盈耳:“唉呀!”“哎呦!”

    素云流定神一看,这才发觉那一团黄烟只是铜钱,全被自己的护身气功猛力打飞四射,就像威力万钧的暗器,打中了周遭这人,还有不少牢牢地钉住树干中、打碎围墙砖屑。

    “你们通通退下!”素云流高声命令道:“沙人畏已攻上前去,一股腥风逼得素云流连忙闭口凝气,只抬袖挥挡着沙人畏的攻势。

    “呵呵……你要作散财仙子,大家这样退下不是可惜吗?”沙人畏再挥出一股黄烟,素云流不敢大意,却也不敢再大展手脚,只以一只手将拂尘在身前挥得密不透风。

    沙人畏看出素云流心生恐惧,更加得意,就像是玩弄着猎物的猛兽一样,反倒不舍得就这样杀了她,原本已握毒在手,却不立刻就散出去,肉球般的身子一弹,踢出几记快腿,素云流只能闪避,不敢接招,两人气势高下已判。

    反观无极殿内,素还直扭转颓势,将柳百通放在角落边,迎面对上了宇文天。单手便把单锋剑逼得窘境连连,宇文天原拟自己的对手是柳通,应该轻松愉快,想不到竟变成素还真,而谈无欲袖手旁观,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宇文天的剑气呼啸,剑诀变化莫测,素还真却举重若轻,一一化解。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宇文天的剑光轻快,素还真的掌风沉稳,两人来往过招快慢有序,极为美妙。虽然只限于在无极殿内,却显得游刃有余。

    另一边却又大不相同了,荫尸人急着要杀一线生,先了了这边的帐,二话不说便往一线生攻去,一线生大惊,及时闪到素还真身边,宇文天一剑刺来,素还真一掌推开一线生,正好让宇文天的剑招被荫尸人的气功击中。

    一线生被推得扑跌在地,素还真与宇文天已又斗开数丈,耳边尽是呼呼剑啸。

    “荫尸人你偷袭我!”一线生这才来得及叫道。

    荫尸人哼地一声:“你一线生有何能耐,我还需要偷袭才能杀你吗?看招!”

    荫尸人重拳又击向一线生,一线生滚开几尺,青石地面被这重击打出点点石屑,吓得一线生的脸色和青石几无二致。

    “素还真,救命!”

    一线生奔向素还真,素还真分身乏术,全神挥挡着宇文天的剑招,宇文天手臂一震,被素还真的点穴指打中关节,差点长剑脱手,及时手腕一翻,重新握住,咻地一声往素还真刺去,素还真随手一拉,将一线生拉到身前,迎面正接着宇文天的剑锋,宇文天不欲替荫尸人除敌,剑尖一偏,依旧往素还真刺去。

    一线生吓得脸色如土,所幸素还真袖气刚猛,挥舞着缠住了宇文天的长剑,一线生这才有隙可脱身。宇文天剑身被困,踢起左脚,便往素还真腹部攻去,素还真不得不脱手放剑,反手拔出拂尘,真气一震,拂尘便有如千万只细针般刺向宇文天。

    方才一线生躲在素还真附近,荫尸人也不敢出手,只怕一打到素还真,素还真转而对付自己,当场变成自己对上素还真,而宇文天对上一线生,那可是大大不划算。

    素还真与宇文天又斗开一段距离,一线生追着素还真跑,荫尸人投鼠忌嚣,发出的攻势,都在一线生附近攻击,不敢打得太近,就怕被素还真注意到自己。

    大厅内外,剧斗方酣,整个地面突然间由上往下大力弹了一下,接着,又是剧烈一弹,大地又震了一下。

    众高手都被这规律的地震所惊,攻守也慢了一步。

    一线生大喜道:“紫霹雳!”

    这一声惊喜的呼声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之感。

    扆倎大惊失色,倒地的三名同伴颈上都刺入了金羽小箭,抓紧了箭尾想要拔出,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就已痛苦万分地断气了。

    她举手之间连毙三人,连眉毛也不动一下,这样的心狠手辣,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扆倎最后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已抛到九天之外,与另一名同伴同时呼喝着,挥舞着亮晃晃的大刀往她身上劈去。金羽兰轻易地闪过几式快攻,扆倎的刀式呼啸而过,几度差点砍中她,金羽兰才发觉低估了对手,便不再恋战,猱身欲跃至有利地点。

    蓝色身影轻轻巧巧地落在众人面前,那纤不盈握的腰肢,楚楚可人的薄肩,都大出众人意料。更意外的是,女子容色光艳,她轻摇着手中红色羽扇,半遮半现,更显出绝代风华。

    “你……你为什么拦路杀马?有仇的有冤的,一一说清楚,否则南霸天不客气了!”

    金羽兰冷然道:“我与你们没什么冤仇,只是听见南霸天几个字,心里便不爽快!”

    扆倎哈哈一笑,道:“如果不呢?”

    金羽兰眼中杀气一闪:“南霸天的人都得死!你们不脱离,那就在必死名单上!”

    “这丫头疯了!”众人纷纷讪笑,本想略加教训一顿,以报杀马之仇,就放过她一命,不料根本还来不及说什么,金羽兰已挥袖如电,几下挥扇之际,接连两、三名同伴惨叫几声,挣扎着倒了下去。

    带队的扆倎脸色一沉,跃下马背,蹲着扶起暴毙的马头,注视了一会儿,道:“有点子。”

    “什么?”

    马的额心,流出细不可见的细小血流。

    扆倎道:“哼!你小小年纪,可知南霸天的威名?”

    “这个臭地方有什么威名?只有臭名、秽名!你们五个给本姑娘听好,马上连说三声‘南霸天臭名远播,下流无耻!’然后自断手脚,宣布脱离,本姑娘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扆倎一听是个女流之辈,声音又传自树梢,便放下了心。真正的高手不会在高处说话,必是站在平地,轻描淡写地说出动手的原因。遇到那样的高手,只好认命了事。

    “死丫头,给我下来!”扆倎大刀一砍,双臂合抱粗的一株柏树被硬生生砍断。

    四人大惊,纷纷勒马,拍转马头,问道:“怎么回事?”

    被马甩落在地的同伴跃起身,拍了拍衣上灰尘,道:“我不知道,这马突然发了狂……”

    众人大怒,锵锵几声,都亮出了刀剑,严阵以对。

    扆倎怒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怎样的,也现出面来,不必这样躲躲藏藏!”

    一阵清脆的声音自树梢传来,冷若冰霜,严不可犯:“谁叫你说话下流无耻?这个教训记住了罢!”

    扆倎疾站而起,扬声道:“道上的朋友,在下南霸天十三连锁会分支长,路经此地,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出面指教。”

    话声过处,金风一掠,又一匹马甩头狂嘶,倒地死去,四蹄还在抽搐不已。

    原本金羽兰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着无极殿的动静,从素还真负伤而回,被一线生扶进去养伤,一直到南霸天的五名使者闯入,最后被素还真收伏,递出半月郎君的信函,一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听见“南霸天十三连锁会”这个名称,仇恨之火瞬间便在她胸膛燃起。她隐忍着等到五使者离开无极殿,才尾随而去。五使者的快马,在她眼中亦不值一笑,轻盈如羽的身影,维持着距离追踪五人。

    一直来到无人的密林,金羽兰纤手一扬,金光射处,其中一匹马人立长嘶,重重地摔倒在地,瞬间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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