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凡人时代(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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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诞生于黑暗,终于黑暗,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就是命运的本源,唯一的真理。

    ……

    法鲁格、涅伊特、玛丽娜和裘德震惊不已的看着脸颊遍布漩涡状黑色纹身的丽塔,他们注意到丽塔的双眼血红一片,神情十分平静,没有一丝疯狂的迹象,但是那种平静太过超然,就好似没有灵魂一般的木讷。

    他们在另一个宇宙中见到过挪亚的复生,在这个宇宙却失却了霍姆人一族一直保留的那枚吊坠,他们本以为这个宇宙的挪亚永远不会出现,却没曾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涅伊特不再镇静,她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并非这个宇宙中自己真正的母亲,但是她还是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住丽塔,玛丽娜立刻挡住了她,玛丽娜摇了摇头,她那悲哀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他们原本认识的那个丽塔已经不复存在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最初的人类、残缺的神之实验品、霍姆人的祖先,一个没有灵魂的特殊智能生物,一个强大到足以撼动白银之城的存在。

    挪亚没有理睬眼前的众人,也没有去看那眼神中充满期待的萨米基纳,他只是慢慢抬起手端详着自己。这一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他们根本不了解挪亚真实目的,也不知道为何他会选择在此刻占据丽塔的身体复活。

    一声叹息。

    挪亚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愁云惨雾笼罩的阴霾天空,死者之地的屏障几乎被毁,灰烬不断的落下,薄雾越来越浓重。

    “你终于到了。”

    鬼帝克劳恩的声音忽然在挪亚的身后出现。

    挪亚转身面对这个跟他一样充满谜团的恶魔,而此时的萨米基纳则收敛了狂妄的笑容,他有些困惑,似乎没想到鬼帝克劳恩竟然会直接出现在这里。

    “时间……到了?”

    挪亚平静的问道,就像是他和鬼帝克劳恩早就认识一般。

    “快了。”

    鬼帝克劳恩伸手触碰空中飘落的灰烬,“我们的旅程即将结束。”

    絮语重新出现,那些声音躁动不已,好似一声声叹息,它们似乎有些失望,因为它们没有看到任何改变,丽塔与它们一样都选择了放弃,她与它们一样都不过是走向了那唯一一条最为轻松的路。

    丽塔被那些絮语包围着闭上双眼,她感觉到自己再次下潜,记忆重新不断消褪,那些似乎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的样貌变得无比模糊,终于,她遗忘了他们,她陷入了无梦的永恒安眠之中。

    丽塔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停止了无止境的下潜,絮语也都停止,万籁俱寂之下,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丽塔知道它们在等待着,它们在等待着自己做出一些改变,一些它们从未做过的改变。

    丽塔觉得自己的意识在复苏,她的脚动了动,继而是她的双腿,她继续伸直双臂向着自己的上方竭力上浮。

    ……我了解你的一切……你的悲伤……你的无奈……你的痛苦……是时候结束了……放手吧……孩子……

    更多的记忆涌入脑海,更多的面孔,丽塔感到了一阵痛彻心扉,因为那些记忆并不美好,它们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它们提醒自己,那些悲伤和痛苦曾经折磨的她体无完肤。丽塔有些动摇了,她想要得到安宁,她想要放弃,放弃那虚妄的希望。

    ……我的孩子……就是这样……将一切交给我……你的意志……你的渴望……你的未来……

    丽塔不再挣扎,她慢慢放下双臂,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无影无形,她感受不到那些痛苦,平静环抱着她,她想要就此沉沉睡去,在这永恒的黑暗深渊获得真正的自由。

    丽塔突然之间想到了这句不知是谁说的话,而她也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些什么,但在黯淡无光的深渊之中她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要挣扎?

    丽塔觉得自己早已绝望,她本就是个行尸走肉,存活于世的不过只是丽塔这个名字,一个似乎也不曾属于自己的本名,一个虚妄如幻影般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并非毫无意义,这是一个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赋予的名字,那个人让自己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丽塔觉得自己距离那层暗红色的薄幕近了一些,即便那薄幕似乎还远在天边。

    一切诞生于黑暗,终于黑暗,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丽塔再次看到红色薄幕闪烁了一下,它近乎透明的暗红色轮廓外就是自己无比向往的光明。

    一切诞生于黑暗,终于黑暗。

    湮灭于黑暗之中。

    一切诞生于黑暗。

    ……平静……接受它吧……我的孩子……

    丽塔在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丝光芒,但是那光芒并非代表着希望的纯白,而是血色般的暗红,一层薄膜阻隔在真正的光芒之间,那薄膜抖动着,如同鲜血编织而成的薄幕。即便如此,丽塔还是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希望的确没有消失,光明就在黑暗背后,只要穿破那层薄幕。

    ……虚妄……都不过是虚妄……你理应得到真正的救赎……孩子……

    希望。

    丽塔没有缩回手,她的双眼在黑暗中茫然的盯着那双看不见的手臂,她的本能和她的内心都想要放弃,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浮现出这个似乎早已被埋葬的及以后,她重新找回了一丝挣脱束缚的勇气和意志。

    仿佛在深邃的海洋之中不断下潜,黑暗笼罩四周,只能模糊的听到一些无法辨识的古怪声音,那都是灵魂的絮语?还是来自未知神灵的幽幽叹息?

    我到底在哪里?我是否真的存在过?

    丽塔在不断下潜的过程中始终睁着双眼,但她的意识却近乎空白,偶尔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随着一道白光突然闪现,可是丽塔却不知道那些记忆碎片中出现的人究竟是谁。在这个幽深的黑暗中,一切都不断逝去,丽塔觉得最终自己必将遗忘自己的名字,而在那一刻,她也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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