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普通略显尴尬，决定转移话题。他来回看了看三个朗天涯，比较了一番，最终也没能分辨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第一分身，哪个是第二分身。于是问道：“你解决第二分身的归位问题了吗？”
“还没有。”朗天涯露出了真正的笑容，“现在‘他’的内容超载严重，仍然无法返回第二暗域，要保持一段时间的独立状态，直到第二暗域扩容到能够容下‘他’。不过‘我们’的意识已经溶合，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心理问题了。等真身和第一分身走后，虽然跟第二分身在物理层面上远隔不知道多少光年，但彼此意识仍然相通，‘我们’仍然是一个人。”
沙普通点点头，然后再次转移话题。“你觉得如果没有你出来阻止，张菲有可能夺下定界珠的控制权，并成功逃离吗？”
“我原先还觉得有几分可能，但观看了白玉星穿越过来的过程，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成功。”朗天涯摇头，“白玉星在穿越过程中，始终把定界珠控制在它的神域范围之内，根本没给它留出任何逃逸的机会。张菲可能是因为没有见识过神域真正的威力，错估了对抗神域之力的难度，才自以为会有可乘之机。
“我如果当时没有释放那个程序，任由她的计划进行下去，结果只能是全世界卡位在四千以上、有自动登录程序的生物都会被她用邪教程序吸取精神力，他（它）们中绝大部分会因此而死。但牺牲他（它）们获得的能量，并不能让张菲逃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随着定界珠补给了穿越之后缺乏能量的白玉星。”
“也就是说，无论你出手于否，张菲都会跟着定界珠被白玉星吞噬，她死定了。”
“不错。”朗天涯感慨道，“但我仍要‘感谢’张菲。要不是她告诉我白玉星和先祖们穿越过来之后，在完成吞噬定界珠之前，会有一段衰弱期，我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逃离先祖们控制的机会，并提前做出准备。呵呵呵！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您能跟我仔细说说您和张菲交锋的过程吗？”沙普通露出一副探究八卦的表情。
现在世人都知道朗天涯在定界珠中释放了一个传染性的精神力程序，逼死了张菲，避免了众玩家被其吸魂而死。但除了少量同朗天涯有交集的高阶灵力者之外，普罗大众并不知道事件中的具体细节。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愿承认自己被朗天涯救了。毕竟事情是在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定界珠里面发生的，除了双方当事人和一个少不更事的婴儿，没有第四人在场，也没有任何客观证据予以证实，光凭你朗天涯张嘴一说，我就得当你是救世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凭什么？
朗天涯当然听过这种言论，但他并不在意，听完不过一笑置之。他就要赶紧跑路到外星去过自由自在的逍遥生活了，以后星汉相隔，再无交集，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地球上的蠢货们欠他的那点儿感激之情呢！
朗天涯对沙普通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奇怪，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笑道：“我看你来向我道谢是假，其实是侦探的职业病犯了，什么事都想寻根问底，搞个清楚。”
沙普通被说中了心中那点儿小心思，尴尬地笑了笑。
朗天涯看了看现场，说道：“好吧！孩子们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活儿由另外两个‘我’来干，我陪你去唠一唠。走，去客厅，我来泡一壶我前两天制造的参茶，咱们边喝边聊。”
沙普通也看出来了，朗天涯其实还是很高兴跟别人吹嘘他拯救世界的光荣事迹的。他上前拦住往内院走的朗天涯说道：“别打扰到俞帮主、老人、还有孩子们，我看咱们到山上的凉亭里谈吧，那里不会打扰到别人，景色也好。”
“也好。”朗天涯将一只手臂化为灵气状态延伸到客厅，抄起茶几上一套茶具和一包茶叶，收回之后又又右臂卷起沙普通，眨眼就到了半山腰的凉亭。二人落坐后，他一边泡茶一边将第二分身阻击张菲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其中，他重点说了说自己如何提前利用布纵横阻断了第二分身和主意识的通道，让第二分身摆脱了张菲的监视在异界谋划反击，以及在同张菲交锋中，如何敏锐地识破了张菲想抽取玩家精神力自肥的真面目，如何一边用言语稳住张菲一边抽空编制了那个固魂程序，最后一举挫败了张菲的阴谋，并将她置于了死地。
这几件事是他最满意的部分，说的时候难免流露出些许得意之情。最后他说道：“第二分身在离开定界珠之前，曾单独回去‘翻阅’了张菲所在那个三维界面，发现她的精神力已经跟随她的身体一同溃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见沙普通听到这里似乎神情有异，于是解释道：“第二分身当时倒真没有杀她的意思，但……她的确是因我而死，说是我杀的，也不为过。我跟这个女人缠斗了一生，饱受其折辱，可谓恨之入骨。但见她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也难免唏嘘。唉！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往日的爱恨情仇，就让它们消逝在定界珠的空间迷雾之中吧，我不会再记恨一个死人的。”
“那你这一走，你们两口子岂不等于是……两地分居了？”
朗天涯注意到了对方话中间的那个停顿，可能对方本来想说的是“离婚”二字，但及时醒悟，才改为了“两地分居”。于是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沙普通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转头看了一眼庭院深处，问道：“俞帮主呢？我跟她也道声谢吧！”
“不用了。她正生我的……她在屋里收拾孩子们的衣服呢。”
沙普通猜测他们两口子应该又是为什么事吵架了。他扫了一下院子里零乱的现场，发现里面大多都是孩子们的东西，也有大量生活日用品，于是问道：“我听说你正准备带着全家离开地球？”
“除非实在找不到宜居的星球，混不下去了。”朗天涯答道，“我其实无所谓，主要是不想让孩子们呆在地球这个先祖们的‘养猪场’里了。”
沙普通看了看其他两个埋头整理东西的朗天涯，问道：“三个你都离开？”
“真身和第一分身先走，第二分身会留下来再呆一段时间，陪陪父母，也帮俞钱花站站台，稳定一下局势。但在白玉星完成对定界珠的吞噬之前，第二分身也必须离开。否则等白玉星恢复过来，神域一开，感应到我的反意，肯定会直接将第二分身湮灭掉。”
先祖们的到来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模式，或者说还没有开始改变这个世界。世人大多还是一切照旧，生活在继续，游戏也照玩。因为只有少量高阶灵力者才能看到穿越而来的白玉星，所以绝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头顶上已经多了一批神仙。
好在大部分的噬灵怪和变异灵兽被王新钢和本体这对互相锁死了的冤家集结在大西洋中对峙，这段时间世界上死伤的人反而减少了许多。除了仍有少量脱离了王新钢和本体控制的噬灵怪和灵兽时常会闹出零星的伤人事件之外，剩下的武力冲突大多发生在人类之间。外敌一少，人类就习惯性地开始内斗，而且大多是为了抢地盘。
但朗天涯却知道这种天下太平只是暂时的假象。为什么历届始法时代都会出现灵兽之灾？原先他以为是因为先祖的冷漠旁观和人类的无能造成的。但现在他知道，真相其实是先祖们穿越和吞噬定界珠消耗了大量能量，需要补充。而能量从哪时来？当然是从下界这些 “燃料”身上汲取。
“不是全家。”朗天涯神情一暗。“俞钱花不愿离开。我父母也不愿离开，而且他们境界太低，也承受不住在长的太空旅行。所以离开的只有我跟孩子们。”
沙普通明白了，看来他们两口子就是在为此事吵架。“还回来吗？”他又问道。
朗天涯想起自己释放的那个把玩家精神力和躯体完全锁死的程序。它被释放出去后，很快就感染了全部能通过精神力细丝上线的人。他猜测这个程序锁死的可能不仅仅玩家这头，可能还包括精神力细丝和定界珠那头。如果这种锁死真的是双向的，那很可能即使定界珠被白玉星吞噬，这种连接仍然会存在。就是不知道届时游戏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朗天涯想到这里，回答道：“很可能还会存在。”然后他把自己刚才想到的那些原因跟沙普通讲了一遍。
“得您庇护，我们父女二人才得以在这乱世苟安了下来，怎么也得来感谢一下。”沙普通一边把礼物递了过去，一边问道：“孩子们呢？这蛋糕还是热乎的，现在吃是最香的。”
“唉！在里头跟着爷爷奶奶登录游戏了，二个老的三个小的，完全是五个网瘾重度患者，平时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其他时间差不多都在线上。我也懒得说他们。”朗天涯边说边不停摇头。
“现在的人都这样，热衷于游戏里的生活。我来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人，想必大部分也是在家里登录游戏呢。”沙普通接过朗天涯的话说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等到定界珠被白玉星吞噬掉，游戏世界还会存在吗？”
朗天涯闻言看向天空。白天的月亮是白色的，在它旁边，淡得像一道虚影的白玉星正在吞噬定界珠，目前已经进行了一半，相信再有个把月，就能完成吞噬。
白玉星到来之后，就将定界珠吸引了过去。好在那时朗天涯的第二分身已经带着他们家老三逃出了定界珠，并帮助真身完成了和定界珠的剥离，他才没有跟着定界珠一起被吸过去。但有意思的是，发生的这一切变化都没有影响玩家们登录游戏。
他猜测等到先祖们稍做喘息，腾出了精力，肯定会派下符器使，挑拨人类、噬灵怪、变异灵兽三者之间开始混战。按照“剧本”发展，届时本体将会死掉，向太空中发出“穿云箭”。灵兽将会崛起并统治这个星球，为后事留下大量的符骨矿藏。而人类将会进入一段至暗时刻，人口锐减，并重新进入蒙昧时期。
而这期间死难者释放出的精神力、脑力、符力等诸多能量，则被先祖们收集起来，用于补充祂们因穿越导致的亏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拜访
一个月之后，宫殿岛。
沙普通提着两瓶营养剂和一盒岛上最贵的一家甜品店出产的糕点，走进了段府的大门，迎面看到三个朗天涯正在院子里分头整理东西。其中一个抬头看见沙普通和他手里提着的礼品，放下手里正在打包的一堆儿童玩具，一边迎了过来一边笑道：“有年头没见过这种两瓶酒和一盒点心的送礼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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