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低声道：“你们先坐着歇一会，我去看看尊主。”
众女齐齐点头，于敏一步步轻轻走到虚竹身后，静静凝视着他。
虚竹举头望着天上明月，一动不动。
于敏轻声道：“尊主。”
虚竹恍若未闻，还是不说不动，仿佛已经呆了。
于敏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望着虚竹。
过了好一会，虚竹忽然长叹一声，满是萧索苦闷之意。
于敏心中不忍，轻声道：“尊主，婢子知道您为难，不如咱们先走罢，先见了夫人再说。”
虚竹没有回头，低声道：“你知道什么？”
于敏迟疑一下，轻声道：“婢子知道您心中为难，不知道该帮宋还是助夏，您……”顿了一下，接着轻声道：“您不敢去见夫人她们，您怕西夏太子和夫人要您帮他们对付宋军。”
虚竹霍然回头，盯着于敏，月光下只见他满面愁苦之色，双眼通红。
于敏一阵心痛，静静望着虚竹，想出言安慰他，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虚竹望着于敏，嘶声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于敏沉默半晌，摇摇头，轻声道：“一边是父母之邦的大宋，一边是姻亲之国的西夏，到底该帮哪头，婢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您的担心是对的，如果咱们现在去见夫人，那个西夏太子一定会要求您出手帮他们对付宋军，到时候夫人也会要求您这么做，您若拒绝，一定会得罪西夏太子，夫人心里也不高兴，就算您袖手旁观，两不相帮，他们也不会高兴的……”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李清露，未免有些不妥，于是停了下来，住口不说。
虚竹嘶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去见夫人，可是就算我躲着不去西夏军中，我也不想眼看着大宋军队被夏军消灭，还有，如果范仲淹率领大宋援军赶到此处，两军之间必有一场大战，咱们夹在中间，该帮谁？再说，乱军之中，夫人他们的安危又如何保全？我……”说到这里，说不下去。
于敏无言，静静望着虚竹。
虚竹嘶声道：“我今日的处境，就如当日我义兄萧峰一模一样，他不知自己是辽人还是宋人，我不知道自己该帮宋还是助夏，无从选择，又无法逃避，我不如死了算了！”
于敏芳心一震，娇躯一颤，她就怕虚竹钻牛角尖，一时想不开，当日在雁门关外，她亲眼目睹萧峰无从选择，纠结不清，以致自戕身亡，当年惨剧，恍如昨日，历历在目，现在虚竹又是如此这般处境，与萧峰当日如出一辙，现在虚竹这样子，他……
于敏心中又痛又怕，情急之下，上前拉住虚竹的手，急道：“尊主，不要！您千万别这么想，您……”惊惶之下，声音颤抖，泪水涌出。
虚竹眼含热泪，嘶声叫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于敏紧紧拉住虚竹的手，流泪道：“当年萧大侠心灰意冷，不想在纠结痛苦中苟活人世，也不全是因为宋辽之分，他不知该如何抉择，也是因为他的爱人阿朱姑娘身故，他觉得生无可恋，因此选择那般决绝惨烈离开人世，可是您不一样，您有夫人，有我，有我们这班姐妹疼您爱您……”
兰剑噘嘴，小声嘟囔道：“你让我小声，又让我别说了，那我到底是该小点声还是闭上嘴？”
梅剑狠狠瞪她一眼，兰剑吐吐舌头，闭嘴不说。
众女不知虚竹心意，都不敢再说，默不作声。
虚竹沉默好一会，低声道：“咱们赶了大半天的路，你们都累了罢？”
众女一愣，没想到此时此刻虚竹忽然说出这话，一时间面面相觑。
于敏使个眼色，众女一起下马，放马吃草，她们知道虚竹多半有心事，不敢打扰他，一群人静悄悄站着，远远望着虚竹。
兰剑低声道：“尊主这是怎么了，急着找夫人，现在找到了，他却反倒不急着见面了，他……”
梅剑低声道：“小点声，别说了。”
虚竹看也不看二人一眼，大步过去，翻身上马，沉声道：“走！”众女跟着上马，快马驱驰，向着绥州方向而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明月高悬，夜风清冷。
一路无话，眼看到了绥州地界，夜色中远远望见前面出现一座山峦，起伏绵延，山下篝火明亮，营帐林立。
虚竹沉声道：“大家下马，歇一歇再走。”说罢，翻身下马，缓缓迈步向原野空旷处走去，一直走出老远才停下，抬头望着天上月亮，静静站立。
众女心中惊疑，却不敢问，更不敢说，面面相觑。
兰剑忍不住道：“尊主，夫人和竹儿菊儿她们就在前面，咱们快去找她们罢！”
虚竹嗯了一声，却没有行动。
那两人全身上下疼痛难忍，情知虚竹所言非虚，哪里还敢迟疑多想，急忙磕头如捣蒜，连声道：“请大侠放心，小人一定如实向范帅禀明军情，绝不敢欺瞒谎报……”
虚竹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谅你二人也不敢！快去罢！”说罢，抬手又是两指点出，那两人身子一震，身上疼痛登时止住。
虚竹骑在马上，望着前面山峦，脸色阴沉，默然无语。
于敏望着虚竹，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梅剑望着虚竹，看他脸色不善，也没有说话。
众女情知前面多半便是清风峡蝴蝶谷，那些营帐所在一定是西夏军的营地，李清露和灵鹫宫一众姐妹一定就在其中，不由得精神一振，尽皆大喜，正欲加紧赶路，却见虚竹忽然勒马停下，纵目远望。
众女跟着停下马，一起望着虚竹
虚竹盯着二人，冷冷道：“我已点了你二人死穴，若非我亲手解穴，十日后，你二人必将七窍流血而死！”
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颤声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虚竹冷冷道：“你二人要想活命，原也不难。只要你二人乖乖听话，我自会为你二人解穴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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