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通也不知道。
因为他从没接触过这种事，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因果之力的萌芽是从旧日世界得到的，这是一种曾经存在但从未出现的力量，对它的了解全靠揣度和猜测。
甚至，无从揣度，无法猜测。
所以只能等待。
等待的过程中习通全神贯注，一瞬不瞬，紧紧盯着泰米尔身上的变化。
融合！
在外力压迫和狂化爆发的力量碾压之下，他的物质存在、精神存在以及其他存在都像锻机重锤之下的钢锭。
每一次压迫，都令泰米尔对自己的过往更加清晰，更加了解。
他的上一世、上上一世、上上上一世……
就像习通曾经经历过的百万世轮回。
此时，泰米尔也一样。
只是比百万世轮回更加彻底。
因为习通是“体验”为主，而泰米尔直接将前世糅合到了今生，而且是一次又一次不断糅合。
每一次融合，都是一次蜕变——无论灵魂上的，还是精神层面上的。
就像几条线勾勒出一个平面，一个平面不断卷曲围出一个球体。
不断从低维上升到高维，从低级上升到高级。
当一个事物无法继续向外膨胀的时候，转而开拓内部的空间，一层又一层，螺蛳壳里做道场，水滴中创世纪。
泰米尔便是如此。
他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却又本质的不同。
然后是无数因果系统中“死亡”的生灵。
它们的种种经历、记忆也都融入到泰米尔身体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最高执行官阁下，他在吸收异常的数据。”
习通笑了，“什么叫异常的数据？”
异常，那是相对洛天依而言，她认为正确的、合理的，才是许可存在的，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异常数据。
人们刚认识西红柿的时候，认为它是狼桃，有剧毒，吃了会丧命。
但是，真正尝试过之后才发现，这是一种美味。
西红柿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是人的认知。
“伟人说过，实践出真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都不能草率下论断。”
洛天依对习通而言很重要，泰米尔在习通心中的分量也不轻。
手心手背都是肉。
所以，习通选择了静观其变。
冷酷点说，这就像游戏中的强化装备。
成功，强化等级+1，装备属性更强力。
失败，装备损坏，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而现在，洛天依和泰米尔都相当于习通的装备，它们之间的较量就是一场单车变摩托的命运赌博。
胜负得失成败……
一切都言之过早。
却说此时，泰米尔吸收了异常数据之后，身体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强，越来越重。
他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粉身碎骨的痛楚，却又在更快的时间里治愈、重生。
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没了生效的余地。
习通初步掌握了时间的力量。
但是在泰米尔身周，习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不是时间凝固了，而是根本就没有时间之力的存在。
轰！
毁灭狂潮一波砸下，泰坦大陆残存的世界瞬间崩灭一半。
亿万生灵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随即，一个又一个生灵的过往涌入泰米尔体内，成为他百万世轮回的内容，成为他本尊的一部分。
轰！
毁灭狂潮再度砸下。
这次，泰米尔暴怒的挺起脊梁，想要与其抗争，然而他的力量差了一筹，被毁灭狂潮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残存的世界再度崩灭一半。
一半！
再一半！
很快，就到了泰米尔身周。
毁灭狂潮在他眼前流淌，在他左右徘徊，无孔不入的压迫力量作用在泰米尔身上、心中、灵魂里。
然而，泰米尔没有崩溃。
他依旧挺立着。
就像高大的世界树，用自己的身躯给自己下面的生灵一个栖身之地、庇护之所。
泰米尔也同样。
这里的每一个幸存者都是他的子民、部署、信徒。
这里，还有他的至爱。
不能退！
不能倒下！
更不能死亡！
轰！
这回，却是泰米尔自下而上冲击在毁灭狂潮上。
强力的碰撞令他瞬间粉身碎骨，可是狂化的力量令他眨眼间痊愈。
轰！
再次狠狠撞了上去。
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泰米尔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看似矗立在那一动不动，实则每一秒钟都和毁灭狂潮碰撞上亿次。
在这种无与伦比的打击之下，毁灭狂潮一点点迫退，散开。
而这时候，泰米尔双手托起。
狂乱的眼神瞬间坚硬如铁，整个人的气质也在一瞬间变得沉凝稳重，却又锋芒毕露。
“就算是天，也得给我滚回去！”
泰米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做，这么做又会带来什么结果。
是福？还是祸？
泰米尔原本暴烈燃烧的双目在这股压迫中一点点凝聚，有了聚焦、核心，变得灿烂、夺目。
脱缰野马的理智也像四处碰壁的蛮兽，虽然被挤压得无法动弹，却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因果系统外的泰米尔和因果系统内的泰米尔因为狂化而产生了特殊的联系，又因为这股压迫而融合为一。
习通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在他的注目之下发生、进行，事无巨细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然而，他依然不明白。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在狂化面前都是渣渣。
因为从狂化那一瞬间，他就成了死亡和毁灭的象征。
他低头沉思了几秒钟，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洛天依向习通汇报：“因果系统关闭了，但是它依旧运转着。我失去了对它的控制权。”
他空有满腔斗志、欲望、野性，却被天空压得喘不过气，直不起腰，硬不起脊梁。
这就像一颗爆炸的核弹，被约束在了火柴盒大小的空间中，其结果不是烟消云散，而是更强的冲击，更爆裂的毁灭。
在这种情形下，什么魔法、剑术都成了笑话。
置死地而后生？
他谨记着自己是要守护故土，为子民、属下和信徒们撑起一片天空，可是他的心中又充满了破坏的欲望。
屠戮面前的所有生灵，毁灭视线中的一切死物。
可是，毁灭狂潮形成的苍穹压在他身上，一次次将他压得粉身碎骨。
此时此刻，泰米尔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他的意志非常清醒，却又异常混乱。
野蛮人狂化之后必然走向毁灭之路，毁灭自己，也毁灭世界。
可如果……
是世界要毁灭野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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