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明天就考试了。”
周华夏瞠目结舌，嫪芷知趣地不再安慰他。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起，周华夏就拎起书包拽着嫪芷往外跑。一边走回宿舍，一边跟她抱怨杨磊的种种。嫪芷默默听着，不说话。
许是觉得没人应和甚没意思，周华夏渐渐停了下来，问了一句，“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嫪芷一贯地说了两个字，“还行。”
嫪芷觉得这些尖子生之间小小的勾心斗角和语言游戏很没意思，过于谦虚和稍有些自信的回答都会被调侃。当了那么多年学生，被问多了，自然摸索到了一些毫无意义的扯皮回答，于是慢慢地喜欢上了“还行”两个字。
果然，周华夏不再说什么了。
但，就在嫪芷以为她们会一路无言地回到宿舍，周华夏却突然又问了一句，“你知道你的考试座位吗？”
嫪芷愣住了。周华夏的语气让她有些不喜，像是在看好戏，又像是在试探什么。
考试座位？嫪芷想了一下，恍然，明白了周华夏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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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没分科的时候，考场安排很奇怪——实验班和普通班的学生是分开排的。
也就是说一二两个实验班所有学生按分数高低排，普通班所有学生再按分数高低排。
高一嫪芷是实验班，而洛粲在普通班，所以即便洛粲是万年第一，嫪芷也从未和他在一个教室考试。
然而，现在到了高二，分了文理，考场安排则变成了全部理科班混在一起按年级名次排座位。
上次小小月考没必要大动干戈，只是班里打乱座位考。
而这次期中考，理所当然的，洛粲坐在第一桌，紧接着是嫪芷。至于第三桌是谁，好像没有人关心。
嫪芷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前面的人的背影，她觉得很不习惯。以前，她前头从来没有人，看别人背影考试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有种自己是第二的真实感。
加之，上星期五小卖部门前她偷看洛粲被告白还被抓包了呢。
一班有这两座大神，气氛有些微妙。
第一科语文的监考老师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很快教室里面就只有笔划过纸面时候微微带些沙沙的轻响。
嫪芷一直深低着头，脖子都有些疼，最后实在受不了地左右动了动脖子，顺便用余光瞥了一眼前面。
只一眼。
语文考试完毕，要等监考老师收完试卷，点完张数才能走。嫪芷就一直呆坐在位置上，周围同学等老师收走最后一张试卷后便开始窃窃私语对答案。
嫪芷听到了让她莞尔的对话。
“选择第一题你选的什么？”
“第一题？病句那个？”
“对，你选啥？”
“我选的……好像是C。你呢？”
“完了，那我做错了，我选的是B，怎么办？”
“说什么呢，肯定是我做错了……算了算了，不是说好了不对题吗？考完了就算了，对什么题啊！”然而，那位同学说完的下一句就是，“……对了，文言文那两个选择题你选啥？”
正在傻笑，洛粲却突然转过头来了。
嫪芷吓了一跳，嘴角的笑还没拉下来，就这样被他给瞧见了。
“下午考试是几点钟？”他是这样问的。
“呃，两、两点。”不知怎的，她竟有些结巴。
“谢谢。”说着就转回头，似乎没看见她在傻笑一样。刚好老师也数完了，他便站起身走了。
嫪芷觉得莫名其妙，真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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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芷刚走出教室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周华夏。周华夏身边有个女生正挽着她的手臂，不知道是几班的女生。嫪芷想了想，没上前打招呼。却是周华夏瞧见了嫪芷，招手叫了一声，“嫪芷。”
见周华夏拽着那女生过来，嫪芷笑了一下。
“吃饭吗？一起吧。”周华夏说。
嫪芷点点头，看了眼她身侧的陌生女生。
“学姐你好，我叫周瑜娅。”她笑着说，婴儿肥的脸上有对明显的酒窝，小小的眼睛一眯缝起来更是像没有一样。
学姐？那就是一年级的。但是她记得这个点一年级还没下课啊。
“这是我妹，她上体育课，早下了就来找我。”
嫪芷浅浅一笑，周华夏的确跟她说过今年她妹妹也来了晟中，“你好，我是嫪芷。”
周瑜娅和周华夏长得挺像，性子却比姐姐直率一点，三人待在一块儿，不至于太尴尬。
到了食堂，还不是饭点，也只有他们二年级。
打了饭，正琢磨着往哪儿坐好，周瑜娅却忽然眼神一亮，直接迈步朝某个方向走过去，扔下一句：“我想坐那儿，成吗？”
什么叫成吗？您诚实的动作一点也不像是在询问啊。
于是云里雾里的嫪芷和周华夏跟在周瑜娅后面东拐西拐，在倒饭的垃圾桶旁边坐下。
“周瑜娅，你非得挨着垃圾桶坐吗？”周华夏很不情愿。
“要不换个地儿吧。”嫪芷也不情愿，挨着垃圾桶多憋屈啊。
被姐姐怼了的周瑜娅有些委屈，她探出头，不知往哪儿瞟了一眼，才转回来对她们摇摇头：“就这儿，只有这儿能看见他。”
“他？谁呀？”周华夏皱着眉四处张望，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惊疑了一声，随后屁颠儿屁颠儿拿着餐盘坐到了自家小妹身边，模样……还挺高兴的，明明前一秒还在嫌弃。
嫪芷莫名其妙地朝周华夏方才瞅的方向，眯起眼睛一看。
洛粲正坐在那儿吃饭，不经意中抬起头看到她，友好地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
嫪芷有些心惊地收回视线，在这俩姐妹对面坐下。为了看他，你俩甘愿坐垃圾桶旁边，实在是令人钦佩。
周华夏和周瑜娅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眼神飘向嫪芷身后又迅速飘回来，一张脸满满少女怀春。
“坐洛粲学长旁边的那个男生是谁啊？”周瑜娅侧过头问着她姐。
周华夏看了一眼，道：“他叫楚萧何，也是二班的。听说他高一就跟洛粲是一个班的。”
“嗯，长得也挺好看的。”
嫪芷面部微微抽了几下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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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粲和楚萧何吃完，端起餐盘朝残食台走过去。
整个一楼食堂只有一处残食台，就是嫪芷她们吃饭的地方。
洛粲的目光在埋头吃饭的嫪芷身上停顿两秒便移开，把餐盘往残食台一推，转身出了食堂。
楚萧何回头望了一眼，对旁边的洛粲说了一句：“刚刚在食堂那个是嫪芷吧。”
见洛粲没说话，楚萧何想到，“对了，你还不知道嫪芷是个啥样对吧。你不是要去一班考试吗，没事朝后头看一眼，保证你不后悔。”
楚萧何到目前为止对于洛粲还不知道校花长啥样这件事，已经不怎么震惊了，毕竟一个星期前，这位哥还不知道校花叫啥名呢。明明人家还和洛粲考过并列第一呢。
洛粲应了一声，不说自己已经认识嫪芷这件事，更不说刚才考完语文，他还和她说过话这件事。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就转过头去跟她说话了，明明不问她，也有很多种办法知道下午几点考试。
周华夏和杨磊关系不错，如此调侃其实不是很过分。
但此时，对于神经绷紧的杨磊来说，根本没心情理会。他认真地看着周华夏，眼睛里面的较真让一旁的嫪芷看了都有些害怕。
嫪芷其实并不排斥有个短期的同桌，但前提是那个同桌必须得安静一点。
嫪芷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同桌扬磊的情绪波动。他翻书的时候制造出了巨大的噪音，而且翻页速度极快，又常常会把那几页颠过来掉过去地翻，明显是什么都没记住。
“大哥。”周华夏从前桌转过身，“轻点声成吗？”
嫪芷叹了口气，侧过脸看着他，“一次考试而已，又不是高考，你不用太过紧张。”她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我不紧张。”杨磊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不过他眼里爬满的疲惫的红血丝却不是这么说的。
“还说不紧张。”周华夏又一次转过身，“你这书翻得比爆竹声还响。”
她仍然记得穿来时，也是个夜晚。
……怎么也止不住血的手腕，浑身发冷。如若不是被当时来办奶奶丧事的便宜爹发现，她估计就是史上穿越时空最短的了。
当初，她真是吓得不轻，刚穿来就遇到那种事，之后还要硬逼着自己接受重生在了一个陌生世界的事实。
杨磊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他有点紧张，重新低下头去，克制着自己翻书的速度和声音，然而没过多久，声音又大起来了。
周华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转头看了嫪芷一眼。
周日的这个晚自习排了考场，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
学校规定一个班级只能坐30个考生，所以平常单着的51张课桌椅都并到了一起，也让同学们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同桌生活。
她不由抬手抚上右手腕那条丑陋的疤痕，确认它完好无损，没有流血，才松口气。
嫪芷光着脚走到窗前，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仰头沐浴着安静的白月光。
嫪芷最终还是爬回到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粗带手表戴上右腕后，蜷缩起来冰凉的脚趾，慢慢沉入梦乡。
**
即便昨晚做了噩梦，第二天一早嫪芷还是起得很早，一个人在家学到傍晚便又回了学校。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原主用全部勇气去选择死亡，她就要用全部勇气来继续活下去。
照常地上学放学，学习，考试。生活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有观众，她也要演的精彩。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午夜，嫪芷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下床，发现窗帘没有拉。白月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色的冰凉，恍然之间，嫪芷仿佛又看到那一抹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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