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软并没有听懂,只觉得现在有点饿。
程舟摸着下巴,打开耳环内的时间设置。
[当前任务时间:102年]
[距离任务结束,还剩398年]
……
“我该庆幸时间还很宽裕,还是要养大一个小孩特别艰辛呢。”
程舟体会到了老父亲的悲壮感。
阿软吃鱼有些腻了,最近开始喜爱吃蕴含灵气的灵植和兽肉。
身上的灵气也开始变得更凝练。
程舟不得不增加了外出次数,有时买不到合适的,还得自己去找。
“等你再大点,我们就出门。一路上边找边吃吧。”
程舟看着手上的地形图,有种……啊,宅了这么久,居然要出门啦的感慨。
阿软吃着糖豆化形丹,再低头吃一块火兽腿肉,整只小猫已经身软腿软,美得埋到了盘子里。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度过如此安逸的时光。
阿软吃了饭,渐渐困了,就把头埋在盘子里动也不动。程舟便把他抱起,擦干净沾了酱汁的毛毛,再把他放到墙角的小窝里。
阿软“咪”一声,把小肚皮翻了过来,正面朝上,呼呼睡了。
等到黄昏时分,楼外忽有一只渡鸦飞过,躺在小窝里的阿软被那嘶哑的叫声惊醒。
小毛团一骨碌爬起,娇嫩地叫了一声“喵呜~”。
金色的猫儿眼在四周细细观察,却没有看到那个懒洋洋的红衣少年。
阿软边走边喵喵叫,一楼的客厅,厨房,和程舟最爱躺着的廊道上,都没有见着人影。
阿软又跑上二楼,在书房,琴室,卧房,还有二楼的窗台上也没有见着程舟。
这座精巧的江南楼阁,此时安静一片,除了阿软的猫叫声,竟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师父……不见了。
阿软瘪起嘴,他尚且年幼,还不太懂如何掩饰自己的感情,这时心下觉得委屈惊惧,金色的猫儿眼一眯,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咪呜,咪呜,咪呜……”
可不管他怎么哭,也没有一双温暖的手来抚摸他的头顶,连家里的小钵子中,也没有新鲜烤好的小鱼干!
阿软生下便有记忆传承,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知道世间常识,能辨善恶。
可是他的记忆却不曾教过他感情。
自生下来就被人追杀,他睁眼看到的是一条血河,和一群站在尸山血海中的白衣修士。
【窃夺天地灵气,汝罪当诛!】修士们怒呵!
阿软吓得不知所措,一下跌进河里,被河中的龟爷爷冒死送到人间。
小小的毛团子不敢出声,趴伏在龟壳上瑟瑟发抖。
可是接下来的路,龟爷爷却不能陪伴他。
【乖哦,天地灵兽,没有谁独一个是活不下去的。】
阿软被龟爷爷送上岸,阿软看着龟爷爷摆动着笨重的身躯,游回河中。
那如黄蜂般的修士正从河的另一端飞来,将千年灵龟团团围住。
无论如何询问,灵龟依然闭口不言。
杀红了眼的修士,便不管这灵龟身上带着功德。
万千剑光如暴雨落下,洞穿了厚重的甲壳,揉碎了内里脆弱的躯壳。
灵龟赤色的血水染红了整条河,河水漫漫,像直通冥府的无尽长路。
“喵……”
阿软却不敢回头,抬着柔嫩的爪子,在地上飞快奔跑,地底,洞穴,树干,倒满垃圾的臭水沟……他要跑,他要跑!不然就要被杀掉了!
就这么过了几年,他学会了讨食,躲藏,收敛气息。
但阿软五岁的时候,还是被人找到了。
那比冰雪还冷的修士,却拿着一把能把寒铁烧融的烈剑。
他被那把剑挥出的剑光从天外云海直打到地面,如同飞落的流星,落到了青瑶山上。
在那里,他被一双温柔的手抱住,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
【“我是红朱楼山鬼,阿软的师父。”
“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这就是“师父”?从此以后,就是阿软在世上,最亲,最爱,最珍重的人。
阿软抬起毛爪子擦擦眼角的眼泪,小短腿在地上跑着。
他要去找师父!师父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
说不定……说不定是遇上坏人了!
阿软第一次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出了红朱楼。
他嗅闻着草木中流连的气息,在灌木丛里,树林见,土坡上奔跑。
在奔跑中,阿软吸收着周边灵气,灵气如长虹贯身,身上渐渐起了变化。
终于在听到溪水潺潺流动之声时,他见到了正在河中钓鱼的师父。
程舟坐在石头上,赤着双脚放在溪水中,红色衣衫下摆落在水面,像天边垂落的虹。
程舟手上拿着钓竿,正在钓鱼。
“今天收获一般般啊,阿软吃得那么多,喂得饱吗?”
程舟正苦恼着,却听到“噗通”落水声,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个雪白的小毛团正在水面起起伏伏。
“阿软?!你怎么来了!不是,你,你会游泳吗?!”
在程舟大呼小叫的时候,阿软已经游到了程舟身边,攀爬着程舟的衣带,一下窜到了程舟怀里。
“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呐?”
阿软默不作声,把头埋在程舟怀里。
“醒来没见着我,害怕了?”
程舟摸着阿软的背,手下的躯体有些颤抖,想起这段时间阿软从未离过他身边,害怕也是当然的。
还是个孩子呢……
“嗯?阿软,你是不是长大了点?哎哟!这是什么?!”
程舟给阿软梳理毛发时,发现阿软已经长了他一臂长,四只爪子硬硬的,像是要长出小蹄子来。
还有……阿软头顶那撮总是不服输的软毛下,有一点硬包顶起,摸着形状……像是角?
“你……你不是小猫咪吗?”
程舟新奇地看着阿软的变化,阿软抬起头,声音依然嫩嫩的。
只是这时他说的不再是喵喵的小猫叫,而是人言。
“斯胡?”
“师护?”
“师父!”
这和出门半天,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一个月的娃,突然会翻身还会自己下床做饭,老父亲·程舟吓得说不出话。
阿软紧紧抓着程舟垂落的黑色发丝,像抓着世间最宝贵的宝物。
像抓着逝去的落花,融化的新雪,这世间一切难以捉摸又极其珍贵的东西。
这就是“道”吗?
阿软伸出舌头将发丝卷入自己的口中。
那今日起,这人便是他的“道”。
永世追寻,绝不放手,藏于口中,藏于腹中,藏于他所有的时光中。
半晌之后,程舟看阿软撒娇撒够了,才慢慢摸摸阿软的头。
“你长大啦。”
阿软不熟练地说着:“长大,宝,保,保呼,保护你!”
程舟单手把阿软举起,与他额头捧着额头,笑得眉眼弯弯。
“好乖,以后也要赚钱给师父养老哦。”
程舟另一只手捏上右耳,打开了系统道具里的“答案之书”。
[阿软,是什么?]
[见仙世界,任务对象,位面天运之子。]
[还有呢?]
[獬豸,麒麟子,额上生角。]
[生下便知人言,能辨是非,识善恶。]
[视恶如仇,其角能杀恶人。]
[此兽一出,则天下光明。]
青瑶山上空,云海深处。
君玉衡盘膝坐在云端,膝上放着的红色长剑,突然发出剑鸣。
蓄势待发。
君玉衡缓缓睁眼,天边云势与星子未有变化。
天顶处的登仙梯口仍是千年未开。
君玉衡手指轻轻敲击着剑身,灵力翻卷云雾,幻化阿软的身形。
一道剑光闪过,那捧云雾随即烟消云散。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某猫咪的日记:
……都说了不是普通的小猫咪喵!
在社会打滚过,讨生活的技能不得不会。
当年在街边给我糖人的小孩,谢谢你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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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
谢谢各位留评收藏的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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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感谢!
“等你有了办法,去追上你心中渴求的东西,那便是有了道,有了法……便能触碰那世间最高处的天花板,一跃而出。”
“喵~”
“道是你想在河里抓的小鱼。”
阿软看了看自己的嫩爪子,他还是个抓不到小鱼的小猫。
“是春天零落的花瓣,夏季干涸的河床,秋天腐烂的果实,冬季融化的新雪。”
阿软爪子按住窗台上的泥土,那里只有一些干枯的花瓣。
春夏美丽的景致早已逝去,阿软也没地方再摘花,他在程舟的教导下,明白了什么是季节更替。
知道世间一切,自有时间,自然生发,没有任何事物会等待他。
程舟抓住阿软的嫩肚皮揉捏,阿软咪呜咪呜叫着,爪子扣着一本书的封面。
“今天要讲这本书?”
阿软摇摇头,爪尖只点着一个字。
“是你一直想要留下,却难以留住的东西。”
“喵喵?”
“道是你永远在追寻的东西。”
“喵?”
程舟觉得没用,不让吃阿软还不高兴,整天盘旋在程舟脚下,咪咪叫着要吃。
“……这么多灵力吃到哪去了?”
程舟抱着阿软,慢慢走到窗边,思索着怎么和这只小猫说比较好。
他不是修|真|世|界的土著,他的理解也许不太一样啊。
程舟看着二楼窗台上栽种的花,与红朱楼外因为季节更替而染上轻红浅黄的林木。
道。
“哦?你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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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买的化形丹,被阿软当做糖豆吃了。
可这化形丹并不起作用,程舟仔细观察了许多天,发现只有阿软头顶的那撮软毛长长了一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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