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朝别离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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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姵姗的心越发地激动,此时除了那急促地喘息声,再也没有说话的声音,紧紧相拥此刻。

    当姵姗的热泪不停地泻下,打湿了邵晖的脸颊,她才慢慢松开唇,摇头轻道:“不!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什么叫你一去不回?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等你回来。”

    邵晖又怎知道姵姗在说这句话时候,她内心有多么的不舍与走后无穷无尽的思念,只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姵姗怀着身孕。

    此时汪妈妈走了过来,看着即将要离开的邵晖,她无意间说了句:“小晖,姵姗怀孕了,你知道吗?你就……?”

    叶千城平日里出门在外,难得回家,汪妈妈和沈姨娘本是他请来照顾姵姗和书音的保姆,从小就看着姵姗和书音长大,直到姵姗嫁给邵晖,汪妈妈就跟了过来,而沈姨娘却留下来照顾书音,这次她也同书音逃难去了。

    姵姗有些吃惊,原本这件事情她想瞒着邵晖的,可以汪妈妈却忍不住地说了出来。

    “汪妈妈,你别说了,让邵晖少些担心,免得再多了些挂念。”姵姗打断了汪妈妈的话,回头对她说道。

    邵晖眼前一怔,邤喜若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喜极得吞吞吐吐地问道:“汪妈妈,您说的是真的吗?姵姗真的……真的怀孕了?”

    “嘿!你这傻孩子,连你自己同床共枕的爱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汪妈妈笑着审视着邵晖。

    邵晖笑逐颜开,痴痴地傻站着片刻,热泪浸红了眼眶,心里阵阵的感动,那深邃的瞳孔里充满了姵姗的身影,他连忙抱住姵姗,激动地说道:“我决定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你和孩子,我要好好照顾你。”,随后他回头对小萱乐道:“小萱,你回去告诉叶叔叔,就说我不去了,我要好好陪陪姵姗,你陪叶叔叔一块去吧。”

    可谁知道,这一次叶千城一去不回,从此再也杳无音信。

    姵姗很庆幸邵晖陪她在苏州度过了七个月,她也清晰的记得,腊月的一个夜晚,邵晖问着姵姗说:“姵姗,你希望我们的孩子是女孩还是男孩?”

    姵姗回答说:“天真无邪,清纯可爱,心底善良又可像寒梅一样尽展芬芳,正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若是男孩就叫‘余剑锋’,若是女孩就叫‘余寒香’吧’,你觉得怎么样呢?”

    邵晖傻傻地笑道:“全凭夫人做主,我当听你的便是。”

    至此后,姵姗每日在邵晖面前抒发着着“一寸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的爱国情怀和那“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爱情悲悯。

    她总说希望男儿精忠报国,女孩可以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

    时至今夜,雪花飞舞,姵姗雪中赋词,依然喃喃念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满眼的泪花,无穷的担忧。

    姵姗担忧的心如那块坚硬的石头,始终不能放下,她却已经忘记了寒冷。

    不知何时,汪妈妈轻轻地走到姵姗身后给她披了一件大衣,柔柔地说道:“姵姗,外面天冷,别冻坏了,进屋去吧,相信邵晖和书音一定会躲过这一劫的。”

    “汪妈妈,不知现在邵晖会在哪呢?到底有没有出城呢?”姵姗担忧着含泪说道。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邵晖和书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汪妈妈唉声叹气地说道。

    “汪妈妈,你以为邤傲天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吗?”姵姗纤细白稚的手伸向夜空,任凭雪花的飘落,她泪眼愁腮,淡淡的一句:“不知道我哥哥现在可好?”

    寒梅芬芳,迎风傲雪,万花镇的大街小巷披上了别致的银装,那淡淡的幽香中阴冷肃杀。

    一夜风雪并未停息,清晨的雪更加的愈烈,连山间的寒鸦都没有了鸣啼之声。

    风呼雪烈之中,只见苏俊熙身披狐裘,颈系围巾,骑着一匹白马从山林往叶宅飞奔而至,缭乱的马蹄声至山间回响,彻死于古镇的巷子之中。

    昨夜他与邵晖相约与城中南巷的怨女桥,谁知道他昨晚在酒楼昏昏欲睡之后,却没能如期而至。

    此刻他静静地望着那伴随着黑烟腾腾升起的大火肆虐过的叶宅,半存半焦之中,有的已经化作了层层的灰烬,他一股热泪涌上心头,心乱如麻,心里阵阵的剧痛。

    急促地呼吸声让他被那夹杂着烟熏的空气呛了几下,他轻闭着那泛红的眼眶,不禁潸然泪下,心里阵阵撕痛的他,策马奔向欣府。

    苏俊熙平日里淳朴诚实,谦虚上进,却又才华横溢。

    叶书音虽说是大小姐,被称为“绝色美人”,可她以芊芊之手扶一曲好琴音。曾有说她眉梢眼角之间藏里秀气,声音温婉清柔,面容俊美、才艺过人而无可挑剔,贤惠善良之心更是多少人远不及之。

    可是那一日她在闺房之中扶琴时,忽然院中有人吹起了口琴,并且是同一首曲子。

    那人便是苏俊熙,早在四年前苏俊熙便已经在叶千城手下谋生,可那时他只是一个不入叶千城法眼的穷小子。

    可是有一日叶千城却发现苏俊熙下得一手好棋,还对经商这方面颇有见解,这几年来苏俊熙一直在“花韵商铺”做些下手活,还经常还给掌柜的提意见,就这几年来光是“花韵商铺”已经就盈利了不少。时日长了,叶千城还发现苏俊熙不治是在商铺中一展才能,他还有一种文人雅士的言谈举止。

    从那时起,叶千城开始赏识他的才能。恰好那一日叶千城找上苏俊熙,早早的时候叶千城就已经在院子中摆上了两个瓷壶,然后却有三个酒杯。

    那一老一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叶千城的一身富丽华装和苏俊熙的粗布长衫倒显得了有些鲜明的对比。

    可叶千城却放下他尊贵的地位,说话和声和气,笑着问他,说道:“好小子,知道今日我为什么让你来吗?”

    苏俊熙微微一笑,心里坦然,起身恭敬地回答道:“定是我做得不好,让老爷生气了。”

    叶千城面色和蔼,他眼神故作犀利的审视着苏俊熙,悠然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小子悟性还错嘛,可现在我给你改正的机会,我给你三个问题,若是你答对了我便让你管理苏州的‘花韵商铺’,若是答错了,那你还是做回黄包车的车夫吧。”

    听着叶千城这样说来,苏俊熙并没有惊慌,他坦然自若地回答说:“全凭叶老爷做主,俊熙听从便是。”

    叶千城指了指石桌上的那两瓷壶,说道:“这两个瓷壶中,其中一壶是酒,一壶是茶,你若能辨别哪壶是酒,就算你赢了一个问题。”

    苏俊熙只是靠近用手轻轻碰了两个瓷壶,轻轻一闻,并没有打开瓷壶的盖子,可是丝毫没有酒味,也没有茶香,也没有温度。

    他又想起平时叶千城并不会饮酒,他也不可能单纯考为了考自己,故意装两壶茶来考自己,让他怎么猜也都是错的。

    苏俊熙想起叶千城平时却时是喜欢喝茶,可以他喝的茶水都是热的,并不会喝凉茶。想到这,他坦然一笑,回答道:“这是两个空壶子,既没有茶也没有酒。”

    叶千城脸色一惊,笑道:“好小子,你居然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连壶盖也没有揭开来看,就这么认定这两个瓷壶是空壶子,确实是有点意思。”

    “叶老爷过奖了,我只是碰个运气而已。”

    叶千城摸着桌上的三个酒杯,原以为苏俊熙答不上来,他便问他“为什么两个人要用三个酒杯?”可谁知道苏俊熙的回答是出乎意料的。

    紧接着,叶千城又问道:“当年‘韩信点兵’一显军中之智一战震四方,有人说韩信是神仙下凡,9未卜先知,又到后来汉高祖自愧不如张良,有人说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才,最后都是不得善终,全被刘邦杀害了,你有什么看法?”

    苏俊熙笑了笑,回答说:“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戒骄戒躁,更要学会知难而退,还要懂得谨言慎行和温恭自谦,要求太高,居功自傲可不是什么好结果的呀!”

    听了苏俊熙的回答,叶千城面色微笑,点头赞道:“好小子,看来我没有看错人,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叶老爷请讲。”苏俊熙恭敬地说道。

    “你……成家了没有?”叶千城微微邹眉,目光扫过苏俊熙,顿了一下才问道。

    “叶老爷您……您怎么要问这个问题啊?”苏俊熙通红的脸显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我不能问吗?”叶千城一双会可敬又令人害怕的眼神直咕咕地盯着苏俊熙,让他好难回答。

    “不……叶老爷当然可以问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苏俊熙脸颊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他鄙夷着自己,说道:“让叶老爷见笑了,俊熙一介匹夫,命贱得很,寒门子弟,恐怕没有哪家的姑娘能够瞧得上像我这般的人了。若不是当初叶老爷收留我,恐怕俊熙现在还不知饿死哪一条巷子之中。”

    叶千城点头微笑道:“难道你就甘心这样做一辈子的平民,不想去做点什么大事吗?”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当今乱世,国家动荡不安,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出头,恐怕是难上之难呀!”苏俊熙站了起来看向院外,叹息着回答叶千城。

    叶千城突然目光凌厉,冷声哼道:“蝼蚁尚且偷生,你堂堂七尺男儿却甘心言败,轻言放弃,不干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却要在这乱世之中苟且不成?”

    苏俊熙凉意透过心间,垂眉低头,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眼泛着血丝,他也不甘心这样一辈子碌碌无为,做个凡夫俗子。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背景和靠山,又能如何呢?

    正是苏俊熙被叶千城说到无言以对的时候,他却干脆利落地放出了话,说:“好小子,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平庸,甚至把自己贬低,从今日起,万花镇已经苏州我叶家所有的‘花韵商铺’我全权交予你打理,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要看到你的成就。”

    叶千城作为江南第一首富,那整个苏州的“花韵商铺”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趁这机会他正试试苏俊熙到底有多少能耐。

    苏俊熙还没来得及感谢叶千城的栽培,就听到一声声悠扬的琴音传来,声音轻柔动听,毫不刺耳,却连绵不绝地回荡在院子之中。

    听着如此熟悉的琴音,苏俊熙却莫名地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口琴轻轻吹起,随琴音而和,却表现得如此的丝丝入扣,如同浑然一体一般。

    此时叶书音在闺房之中扶起长琴,却听见房外有人与她附和,她便伸出头去窥视,直看见院中与她爹爹对坐的男子正在吹着口琴。

    书音心里暗想,虽说他出身贫寒,却有这般闲情雅致。

    “音儿,你莫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吧?”书音看得正入迷,却不知沈姨娘已经走到她身后,轻轻地问起。

    叶书音烟视媚行,好不自然,轻声细语地说:“姨娘,您有取笑我了,我哪里会喜欢他呀,您别瞎说了,不然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呐?”

    至那时起,苏俊熙便开始接管了苏州城的所有“花韵商铺”,没想到他却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使叶家“花韵商铺”所带来的盈利翻了两倍多,已经超出了叶千城所指定的时间。

    在接管商铺的时候,苏俊熙有时候也避免不了和叶书音相处。

    时间长了,叶书却喜欢上了苏俊熙,可苏俊熙在此之前就有了心上人,尽管苏俊熙如何努力,他也终究认为自己不敢高攀叶家,虽说叶书音这个美人喜欢他,他却屡屡拒之。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叶千城遇害,苏俊熙因一次失约,叶书音就不知所向,叶宅被大火肆虐,他心中无比的愧疚。

    邵晖两眼深深地望着姵姗,抚摸着她憔悴的脸蛋,他伸手扶住姵姗的双肩,之后紧紧地搂在一起,邵晖在她的侧脸上轻轻吻上了一口,语气平缓地说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干嘛那么着急呀?”

    姵姗眼泪缓缓落下,滴在了邵晖的颈部,随后她猛然用嘴堵住了邵晖的嘴,紧紧地吻在了一起。

    姵姗听着邵晖说要去半年之久,她的心里不是个滋味,顿时心灰意冷,当她的眼睛目视着邵晖身后的女子,她也只是轻轻地一笑,眉头轻皱,眼圈通红,不时地她轻轻用手擦拭着眼睛,痴痴地望着邵晖,低声说道:“邵晖,你能不走吗?义父有什么事那么急吗?非要你跟着一块去?”

    姵姗望着他身后的姑娘时,邵晖怎会不知姵姗想说什么,她害怕自己会一去不回,她怕邵晖移情别恋了。

    邵晖含情脉脉地笑着,指着他身后的姑娘给姵姗介绍说:“姵姗,这是叶萱,是我朋友,跟书音妹妹一个姓,很好记的。”

    小萱俊眉秀眼,传神动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伶牙俐齿地说道:“邵晖哥哥都夸嫂子长得漂亮呢,小萱没想到嫂子居然如此贤淑,连我都羡慕邵晖哥哥了,居然可以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小萱妹妹可别被你邵晖哥哥骗了,他呀也不过是说笑罢,可不能当真哟!”姵姗笑道。

    此时姵姗望着将要离开的邵晖,她早已热泪盈眶,姵姗轻轻叹一口气后,问着邵晖,说:“邵晖,能留些时日再走吗?也不差那几天,我叫义父再等些时日可好?”

    从那时起,叶千城便收其为义女、义子,可四年前他那位义子宁致远却参加了救国革命运动,同时也在广州一带经商。

    叶千城为了保护这俩姐妹,将宁致远改名为“叶三”,从此姐弟俩足足有四年未见,直到这次叶千城遇害。

    宁姵姗为人善良,温柔体贴,又懂得知书达礼。

    “嫂子好,以后叫我小萱就行。”叶萱上前颔首低眉地打了声招呼。

    “小萱妹妹,你可真漂亮。”姵姗微笑着赞道。

    她还记得那姑娘身穿一身西洋服装,长相俏美,眉宇间透着一股股的秀气,可不是一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

    邵晖急匆匆地收拾行李之后,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就连坐下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便对姵姗说道:“姵姗,我这次我与叶叔叔去上海可要有半年之久,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生照顾好像自己,有什么事,你给汪妈妈说一声,她会照顾你的。”

    宁姵姗原是北平一个富商的女儿,可北平一直都不太平,十年前叶千城在北平一带谋生,一次意外让他结识了那位富商,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可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那位富商突然死于非命,只留了一个九岁的女儿和十岁的儿子。

    去年七月中旬,宁姵姗便已怀上了邵晖的孩子。原以为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的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可谁曾想到,叶千城的遇害,邤傲天的逼婚打破了这原有的宁静。

    她还记得,那去年农历十三,那一日也称为“中伏”,姵姗才怀孕短短几日,古历上说是诸事不顺。

    可在那一日的夜幕之时,邵晖刚从外面匆匆回来,并带着一个姑娘,年纪与姵姗差不多大。

    前些年,叶千城将她许配给其侄子余邵晖。

    两人成婚以后,一直相敬如宾,恩恩爱爱。

    夜色深沉,庭院雪花飘落,冷风拂过一剪寒梅,月色之下,显得凄冷静谧。

    雪虐风饕,庭中怀孕的女子夜不能寐,她身着锦帽貂裘,在雪中引首以望,望着那叶宅的弥天大火,又望着那远处漆黑的一片。

    她摸着自己七月怪胎的肚子,长声叹气,含泪自语:“孩子,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呀,只是不适合赏月,因为啊,你爹爹不在身边。他呀……送你叶阿姨逃难去了,你爹爹常问我喜欢女孩还是喜欢男孩,娘亲总是说喜欢女孩,因为娘亲想要看到你的天真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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