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苍生大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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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紫色药沫落下,赤毒巨蝎顿时在地底发出刺耳蝎鸣,着实阴寒,而肢体蒸发起滚滚白沫,不过多时,整副身躯已化为残渣,只空留下屹立在地面的魔剑——幽都。

    无灵和药儿皆然失神。

    药儿根本没有想过,会有机会将鼎中药沫,洒向赤蝎,只不过加重了十倍药量,以期驱走此兽。她此时想起,仍不免后怕。而赤毒巨蝎身硬如铁,刀剑难伤,即便被重物压身,也难伤其根本,可魔剑幽都却硬生破了它一身铁甲。

    无灵心到幽都无锋无刃,忽轻忽重,好生古怪,莫非被千年鬼附体了不成?他不觉背后涌来一股凉气,连忙散了这念头。可他转念想起跌进树林,不明生死的烈焰,顿时心揪,连忙跑去察看。

    无灵翻看树丛,只见烈焰虚弱的倒在树下,惹人心痛,好在药儿也追了过来,欲替烈焰诊治,可烈焰却叫了两声,药儿不解,一旁无灵道:“小家伙放心,这是药儿,不是敌人。”烈焰这才放下抵触。

    药儿恍然,心觉这小家伙颇有灵性,更想给它诊治,只见她指尖点在烈焰脖颈,似在诊脉,但面无表情,极为严肃,转而又翻开烈焰翅翼,隐见烈焰腋窝之下的印纹,目光微疑,随即又简单察看一二,望着神情紧张的无灵道:“放心,它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未中毒,敷些草药休息几日,即可痊愈,只不过——”

    无灵本喜出望外,见药儿欲言又止,不由心中忐忑,道:“只不过怎样?”

    药儿摇了摇头道:“为什么它是三目神鸡?却只有三级灵兽的潜质。”

    无灵闻言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非一时能讲的清楚,只要它没事就好。”

    药儿点头道:“放心,它并无大碍。”

    无灵喜道:“那就太好了。”他抚摸着烈焰道:“小家伙,今日多亏你了,不然我身上可就要挨窟窿了。”

    他望着那株喷薄香气,却无动于衷的紫郁花,道:“药儿,都是这该死的花惹的祸,你说怎么处理?”本来是他要摘花,这时反将责任一股脑推了过去。

    药儿闻言一时也不知所措,迟疑道:“既然已经如此……我就将它采摘下来……交给爷爷处理。”只见她手指灵活,拿着药锄,小心翼翼的翻开泥土,而无灵则抱起烈焰,在旁守护,以防又蹦出一只什么妖兽来,虽然一般一株灵草前,只会有一头妖兽,但仍得留意趁火打窃的妖兽。

    过了片刻,药儿将紫郁花完好采下,轻拿轻放的收进经过处理的药囊,只是却留下了紫郁花的根。

    无灵疑道:“药儿,为什么你要留下它的根?”

    药儿目光纯执道:“紫郁花可解郁毒之气,可最有价值的部分是它的花·芯,花瓣,而非根须,虽说根须的价值绝不比帝王根差,但我们行医采药,要讲分寸,凡是不能过分,否则天地谴之,只要留下它的根,来年它还会发芽,这是它的特性。”

    无灵恍然道:“原来如此,药儿真是厉害。”药儿脸色微红道:“你过誉了,若不是你保护我,恐怕今日——”

    无灵摇头笑道:“没关系。”他缓步走向魔剑——幽都,抚摸着冰冷孤傲的剑身,心到这魔剑真是离奇,如今又似有千钧万斤之重,下回如何还敢将它拿出,谁知念头刚起,幽都竟陡然一轻,被他轻松拔起,横在掌中。

    药儿望着足有一尺的剑坑,惊道:“无灵,你的力气好大!”

    无灵闻言脸上发热,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也搞不懂,这剑忽轻忽重……”谁知话未说完,幽都陡然一重,无灵险些在药儿面前丢了颜面,知道定是幽都作怪,不由心中暗骂,但又怕幽都再度变重,连忙将它收回古戒。

    药儿更是惊讶,她眼见那柄巨剑在无灵掌中,化为一道紫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由奇道:“无灵,你这是什么功法?”她见无灵面有难色,顿感失望:“算了,你不说,就当我没问。”

    无灵见药儿很是失落,只好解释道:“药儿,并没我存心瞒你,只是这并非什么功法,而是能纳百物的项各之宝。”

    药儿惊道:“项各之宝?”她羡慕道:“我记得爷爷也有一个袖里乾坤的布袋,没想到无灵你的更好。”转而道:“是你左手上那枚戒子吗?我刚刚隐隐察觉到它有一丝灵气波动。”

    无灵没再隐瞒道:“是的,不过这个秘密,你可不可以也不跟别人提起?”药儿迟疑一下,转而郑重道:“好,我答应你,谁也不说。”无灵喜道:“多谢。”药儿道:“天色不早,我们赶紧走吧,不然爷爷发现,可就不妙了。”无灵道:“好。”

    两个小家伙走在路上,嬉笑言谈,再无忸怩,药儿望着无灵捧着的烈焰,道:“无灵,烈焰它为什么只有三级灵兽的潜质?”

    待无灵缓缓道来,药儿眼泪把擦道:“这小家伙好可怜。”无灵也颇为伤心道:“是呀。”可烈焰却不知何意,只是微微低鸣,似在安慰。药儿一时激动道:“我回去后,看看能不能研制出恢复它潜质的药物。”

    无灵喜道:“真的?”药儿脸色一红道:“我只是试试,具体的不敢保证。”

    其实药儿也只是一时冲动,那种能逆转先天的灵药,即便姬苍生也未必敢说能研制的出来,即便研制得了,也将耗费无数年月,无数珍惜药材,可无灵却喜出望外道:“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试,怎么都可以。”

    其实烈焰掉了两级潜质,影响是极其深刻的。比如说五级灵兽每升一阶,由外向内旋转的五条脉纹必须走完,才能升阶,而烈焰的脉纹只有三圈,进境虽快,但根基却少了两圈,而烈焰即便成长惊人,也只能提升至三阶,可同类的三目神鸡,却可达至五阶,掐指算来,差距不知多少。

    药儿惋惜道:“只是那赤蝎化为乌有,不然拿它入药,就好了。”她目光一转,道:“我回去翻翻典籍,应有相应记载。”

    无灵点了点头道:“刚刚看你给烈焰把脉,莫非烈焰身上也有奇经八脉,十二正经?”

    药儿解释道:“不尽然,但凡是生灵,都有相应脉象,‘意主神灵,脉看官相’,凡脉各有所指,而非异想天开,而‘自我’并非灵魂,而是身体的一部分,仁主应尊重身体内其他各个相互依存的结构单位,否则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君主’,主不正,官必歪,民必不聊生,那时人也就废了,而医者,也不应先讲求行医看病,而是也应先弄懂何为生命,何为自我,方能成苍生大医,而非含灵巨贼。”

    无灵似有顿悟道:“药儿你讲的很高深,但又好像很有道理,我一时弄不懂,但我相信,药儿一定是‘大医’,而非什么‘巨贼’。”

    药儿一口气说完,脸色绯红道:“这都是爷爷跟我讲的,他跟我说,要弄不懂,就没资格继承他的衣钵。”

    无灵叹道:“药王前辈还真是严格,跟我爷爷有得一拼。”

    药儿腼腆一笑:“你爷爷才更厉害,传说修炼界有一个无人打破的神话,那就是‘天魂帝岸,无道昏君’,传说那四个人都是人间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我爷爷也望尘莫及。”

    无灵喃喃道:“天魂帝岸,无道昏君,原来这世上还有三个与我爷爷同样厉害的存在……”

    这时药儿鼎中之物刚好调配完毕,泛出淡淡紫气,见得此幕,也一时不知所措。她本想借用鼎中烟雾,驱走此兽,没曾想无灵竟然做到此步。

    无灵此时气喘唏嘘,挡在药儿一侧,望着赤毒巨蝎绕着幽都来回打滚,肚皮翻转,极为痛苦,不由脸色泛白。可药儿这时心思反是一决,只见她快步接近,手中小鼎一扬,紫色粉末径直洒向原地打转的赤毒巨蝎。

    赤毒巨蝎虽久经阵仗,但也没见过这般情景,只觉那人类孩童手中巨剑遮云蔽日,实在违和,打将下来,岂不要它老命?但它灵智颇低,只在乎画面,反忽略细节,只道那人类小童怪力如山,颇有惧怕,可见无灵飞于空中,四敞大开,漏洞百出,又起轻视之念,忍不住扬起蝎尾,朝无灵胸口扎去。

    无灵见之大惊,此时不说他手中有剑,即便无物,悬在当空,也躲不开这一螫,不由心想一时贪玩,竟惹下杀身大祸,到时药儿也要被他牵连进去,不由悲从心生,谁知烈焰见主危急,竟舍命扑来,利嘴叼住摆动的蝎尾,便往后扯。

    赤毒巨蝎不由吃痛,暗道这禽兽好生无礼,猛甩蝎尾。烈焰毕竟年幼,不如赤蝎力大,顿时把持不住,失去平衡,硬撞在一根两人合抱的大树,火红羽翼分溅而落,可烈焰却是死咬不放。

    叼住蝎尾的烈焰更直接被一股恶力,甩入林中。

    而无灵胸口则直接撞在剑柄之上,生痛不已,臂膀更是几乎脱臼,好在幽都落下之时,仿佛有一股莫名力量自剑身传来,保住他周身,不然巨力陡增,他哪能完好。

    他见赤毒巨蝎猛甩蝎尾,以免阴沟中招,连忙跳下幽都,避到药儿身边。

    药儿喜道:“三目神鸡?我听爷爷讲此兽专克阴邪,毒虫。”无灵解释道:“嗯,不过烈焰资质受限,如今只成长到一阶顶峰。”

    药儿本想问为什么?可此时不容她多问,便道:“只要能牵制住它,我或许就有办法,赶走这毒物。”无灵闻言心中微安道:“那就全靠你了。”他目光一凝,道:“烈焰,不用取胜,只需牵制即可!”烈焰低鸣一声,拍动翅膀,欲作扑击状。

    赤毒巨蝎虽高出烈焰一阶,但本能莫名畏惧,见空中来袭,四对后肢猛然一缩。

    无灵眼见烈焰受创,怒由心起,反忘却自身危机,只念道:“巨剑呀,巨剑!你可不要枉负我一番信任!”谁知他手中幽都刚有下倾之势,竟轰然而落,何止千斤万力,如天外飞石,朝赤蝎砸去。

    赤蝎大乱,猝不及防,哪还有躲闪之力,只好将两只锋利无比的蝎钳挡于额头,以求自保。可螳臂当车,怎能有效?只闻“砰”一声,蝎钳破碎,蝎头深埋剑底,令人见之寒战,滚滚脓水,喷涌四溅。

    无灵手杵幽都,居高临下,心中却惊思难定,这幽都何止千斤万斤,如何挥动?真不知昔日自己怎生出的怪力将它从深海拔出,携到筏边。可此时哪容他多想,若不是幽都略高于这毒物蝎尾,早成了它螫下亡魂。

    可他心中忽然涌来一个念头,仿佛是要他凭空拔剑。他虽觉极为荒谬,但那感觉仿佛千真万确。他眼见那毒物翘起下盘,到时即便不动,也危在旦夕,只好紧闭双眼,借力腾空而起,谁知幽都竟瞬间变得轻如鸿毛,被他自上而下拔出地面。他正自惊愕,心中又传来一个古怪念头,仿佛是要他直劈而下,直取蝎首,此时他悬在当空,哪还能多想,只好硬着头皮,将幽都倒转,举过头顶。

    而地面赤蝎仿佛遇见天敌,顿时显得格外戒备,再无虚躁之象。

    药儿见之,不由惊道:“无灵,这是?”无灵回头道:“药儿放心,这是烈焰。”他又补充一句道:“是五级灵兽三目神鸡。”

    而药儿则拿出一个紫玉小鼎,其上描绘着阴郁明暗的云雷神纹,颇为古朴。她手法娴熟的取出一包包颜色各异的药沫,似有先后的倒入鼎中,但却一时没有产生效果,无灵只好在旁给她护法。

    时间一来二去,赤毒巨蝎有些烦躁,似乎察觉到鼎中药性剧烈,乃克它之物,竟不顾上方威胁,径直扑来。

    无灵心中一惊,若自己避开,药儿势必受创,只有硬拼,难免神经紧绷。他望向古戒星冥,心念一闪,暗想愿不会牵连到千年鬼。只见魔剑幽都落在他双手之间,犹如擎天巨剑将他顶起,虽名为魔,却处处透着镇魔气息。

    无灵眼尖,连忙喝道:“烈焰,小心蝎尾!”

    果见那赤毒巨蝎扬起螫针,要给烈焰来个迎头痛击。可螫针甩动之快,肉眼难辨,即便出声提醒,也为时过晚,好在烈焰早有提防,本能躲过一劫。可破风之音,仍令一旁观战的无灵,心有余悸。

    烈焰经无灵体内滋养,如今已成长到一阶顶峰,进境之快,令人乍舌。殊不知,若非无灵体内有两股真火频频作怪,福祸相依,以烈焰资质,难有此进境。

    可场面依旧步步惊心,若非赤毒巨蝎气焰嚣张,有意戏弄眼前两个幼小人类,早已转瞬扑至,还好无灵刚刚反应极快,若是挨实,恐怕一根大树也会给钻个窟窿。

    此时烈焰脱印当空,挡在无灵身前,翼展竟也足有一丈,它目光犀利,翅膀扇动间,卷起丝丝火灵真气,绕着地面赤毒巨蝎不住盘旋鸣叫,似在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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