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曾经在那白雪茫茫的战场上的一切记忆，也许还可以更清晰一点，再真实一点。
她的脸庞，她的话语，也许便不至于那么像梦幻。
他静静地看着雨水打在湖面上，那一圈一圈的涟漪。
涟漪，漫无边际地扩散开去，相互碰撞，而终于没有回响。
就像他派出去的那无数密探一样，这么久过去了，仍未曾带来半点有关她的消息。
“陛下，林大人回来了，说有事向您汇报。”
随从不敢靠近，站在亭外遥遥地报了一声。
阴郁的脸庞上终于燃起了一点生机。
林杨所率的那一队，负责的搜查广陵和云浮一带，也是最可能找到她的地方。
此前派去全国各处的搜集队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都没有丝毫线索，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南宫昱卿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掩藏起了方才的寥落和片刻的兴奋，恢复了帝王的庄严面孔。
“让他过来吧。”
过了片刻，一个硬朗的年轻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因为长途奔波，脸上写满了风吹日晒和略微的不安。
他低着头，双膝跪在地上，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陛下，臣有辱使命，没能找到华予姑娘。”
南宫昱卿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整个云浮和广陵都没有她的影子吗？空桑山上也没有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丝毫情绪。
“是的，属下在市集和郊区都搜索了很多遍，没有任何人见过带面纱的白衣女子。至于陛下您说的空桑山，我们也去了，但是除了一座全是乱林的山，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楼阁，也没有书斋，更不曾见过灵狐和人类。”林杨继续道。
“那么叶轻尘呢？他们叶家可是江南第一大家，那么多号人，总不至于全部消失吧？”
“属下第一次去询问的时候，叶家人说叶公子出远门采购去了，所以我派人守在门口，但是等了一个多月，也未曾见叶公子回来。”
林杨不敢抬头，用余光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帝王。
他没有说话，没有发怒，甚至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过了良久，才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你真的，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吗？”
又一段时间后，林杨见对方没有回应，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么，属下应该继续守在叶家和空桑山上吗？”
“不用了，那山上，应该是施了什么法术，恐怕你们根本进不去。”
那个声音自嘲道，“也是，若是她想藏起来，凭借这些普通人又怎么找得到呢。”
说罢，南宫昱卿转头对另一侧的侍从说。
“阿信，你去打点一下，我要出宫。”
“什什么？陛下出宫去了，那朝政怎么办？”年轻的侍从吱唔着问道。
“你去知会攸宁和弘音一声，待会儿到御书房来，我跟他们交代一下要事便出宫。”
南宫昱卿斩钉截铁地吩咐完，便拂袖离开了。
撑着伞的侍从们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裙裾沾地湿漉漉的。
林杨这才敢抬起头来，望着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看来南宫家的人，都逃不过这羁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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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带着温润的暖意，弥漫在所有的空间里，让他无处可逃。
若是天气能够再寒冷一点，再飘一点雪，该多好。
而那个默默无闻躲在幕后的女人清锁，成为了弑君的主角。
在编造出来的故事里，她是受南宫宸的青梅竹马菱歌指派，来刺杀这个负心的男人，而深情的帝王，因为心中有愧，自愿受了她的剑芒。
这种悲凉的结局，再加之此前南宫宸不拿嫔妃只为等待一人的传闻一起，构筑了一个痴情无比的帝王形象。
南宫昱卿叹了一口气，将手深处雨亭外，穿过湿漉漉的空气，抚在一片刚萌发的新叶上。
随后手指一转，将它揉碎了。
说是春意盎然，大地回春，他却感到无比窒息压抑。
身着华贵的龙袍，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落寞。
他望着眼前的湖泊，被妩媚的翠柳染得绿意盎然，似乎下一刻就可以淌出墨来。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拿出画笔来酣畅淋漓地写意一番。
倒是让他在死后在民间留下了一个极为饱满的角色，甚至成为了不少戏本子和唱词的主角，被大肆传颂了一番。着着实实养活了不少文化人和青楼歌女。
兄长，不知你对这个结局，是否满意？
同样广为流传，被作为谈资的，还有前朝皇帝的骤然死亡。
在御灵阁和无相殿的控制下，有关决明和他所率领的妖鬼势力的影子，已经从故事中被抹去了。
弥望，皆是深沉的灰绿色。
一个孤寂的身影，孑立在皇宫后庭的湖中亭中。
被繁琐的政事捆缚住，已经好久没有作画的兴致了。
自从兄长离世后，他的人生，突然转了一个急弯，被扯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从浪迹天涯的平民，一跃成为了天下的主人。即使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满朝文武和百姓们依旧对这个传奇故事津津乐道。
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苏子墨，是一个云游四方的画师。
然而如今，他的名字是南宫昱卿，是天弥王朝的天子。
春雨，淅淅沥沥。
淌在柔嫩的新芽之上，圆润的雨露，缱绻成了破碎。
原本金碧辉煌的皇城高楼，潇潇稀稀，笼在一片朦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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