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正月,来年正月。
那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南宫宸在身旁安睡着,轻轻呼喊着菱歌的名字。
清锁温柔地看着他的脸颊,长长的睫毛,淡淡的眉眼。
多少次,她想告诉他,在他耳边大声说,菱歌已经回来了,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然而说出来又能如何?他只是一个常人,怎么会相信妖言。
正月到了。
清锁陪着南宫宸,站在永安城背面的城墙上,目送着南宫昱卿带领着浩大的北征军团,消失在大雪茫茫中。
玦明的命令,在耳边回响起来。
“我已经知晓了,南宫宸派南宫昱卿带着无相殿和御灵阁的势力去攻袭百鬼渊,等到这些主力离开了皇宫之后。我便会带着心腹趁机攻下皇宫,到时候,我要你做我的第一把剑。”
她身上罩着厚厚的冬袄,望着南宫昱卿消失的方向。
既然玦明已经知道了这次行动,一定已经做好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和埋伏吧,这个刚刚回宫的王爷,恐怕是再也没有归途了。
错不该,生在帝王家。
身旁的南宫宸并未注意到她眼中的哀戚,脸上是一副壮志豪情,壮怀满满的期待,他盼望着昱卿带了胜仗,能够挽救危急中的天弥王朝的士气。
清锁张了张口,却什么话没有说出口。
转过身来,决然地离开了萧索的城墙。
这一世为妖,她的真身是银,本来就已经够冰冷了,何必再去感受寒冷呢?
南宫宸披着一件厚厚的貂裘,坐在御前。
虽然殿中生着炉火,穿得也很暖和,他却依旧觉得冷。
北边现在应该正是战火硝烟,龙血玄黄,然而他没有亲临战场。
只能焦急地等待着从远方传递过来的战况。
面前还有一堆奏折等待着他看,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去阅读。
整个心都悬着,似乎在等待着死神的审判。
已经是申时了,清锁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送汤过来。
外面下着雪,没有通报战况的宫人,一片寂静,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发不安了。
“杜和,你说现在情况如何了?会不会有埋伏?”
身旁胖胖的大内总管安慰道,“陛下放心,北征军这一次准备周全,又是多方联合作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杜和,你说玦明会不会已经料到我们的攻击?先诈逃,再反攻,这可是他常用的技巧。”
杜和正要回答,却被南宫宸摆了摆手止住了。
“不用答了,是我太焦虑了。我只是担心,若是战败了,这天弥的江山恐怕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得来的江山,到头来,若还是丢了,那时多么可悲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
空空的殿前,出现了一个聘聘婷婷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裙袄,发髻上装点着新鲜的红梅,格外别致。
清锁提着一个食盒踏进了殿中,优雅地福了一礼。
“陛下,今日臣妾煮了百合淮山药膳汤,天依旧很寒,您暖一暖胃吧。”
杜和笑意盈盈地迎了过去,“奴婢刚刚还在想着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没过来,这不,就看见您的影子了。”
清锁却笑着摇了摇头,“今日臣妾想亲自给陛下把汤送过去,可以吗?”
杜和将手伸了回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请吧。”
清锁踏着轻柔的步子,一层一层迈上了玉阶。
靠近了南宫宸的御案旁,将厚厚的食盒打开来,取出了里面用棉布裹好保温的汤煲,纤纤的手指一勺一勺,盛了一碗浓汤。
殿上瞬间有一股甘甜浓郁,热腾腾的香气弥漫开来。
南宫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方才的紧张情绪已经不知何处去了。
他从清锁的手上接过碗来时,握了握她冰冷的手。
“谢谢你,清锁。”
正准备向身旁的女子望过去,脖颈间突然寒光一闪。
一把锋利的短刀,架在了他的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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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定的出兵时间正是来年的正月。
清锁躺在南宫宸的身旁,数着日子。
清锁看了一眼曲儿花痴的表情,调侃道,“看看你,一点都不矜持。”
“我又不是千金小姐,宫中嫔妃,为啥要矜持?”
过了几日,南宫宸为南宫昱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家宴,后宫的所有嫔妃都要当场,清锁推辞不过,便去了。
宴会上,还未婚配的南宫昱卿成为了所有女人注目的焦点,不少妃子都在争抢着要给自己家的姐妹们攀上一门亲。
然而他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的心里,应该也住着一个人吧。
此后接连又有大消息依次传来,南宫昱卿被封为信陵王,皇上给他送去了娶亲的王妃备选名单,信陵王被封为北征将军,将要踏上战场。
逃不过,终究还是逃不过。
过了一段安然的时日,冬愈发深了。
一日清锁往太后宫中请了安回来,坐在软轿中,见沿路有几个宫女挤作一团。
南宫昱卿一眼看到她,便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发现自己有着菱歌的样貌,他似乎还发现了自己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息。
这个小王爷在宫中的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想不到时隔这么久,他竟然又回来了,也真是奇迹。
“有几个姐姐之前在大殿中见到这位王爷了,说他风姿不凡,一股潇洒风流的气质。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幸运的女子,能够当上他的王妃。”
玦明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随后黑影一闪,青烟一般消失了。
她朝那一片空无的方向望了望,终于闭上了眼睛。
曲儿笑着道,“娘娘,陛下没有跟你讲嘛,前段时间他的弟弟,南宫昱卿回来了,陛下准备加封他为亲王呢。”
什么?昱卿回来了?
这个曾经明媚可爱的少年,菱歌是记得的。只是那几年宫中一团混乱,他也从此下落不明,所有人都猜测他已经死在宫外了。
看来宫中似乎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热得宫人们议论纷纷。
“曲儿,他们在说些什么呀?怎么讲得眉飞色舞的。”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还不能成功,我就要亲自动手了。”
“这次又要我怎么做?”清锁的语气中已经多了几丝无可奈何。
“你且好生休养,来年正月,机会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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