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魂所杀。”
“你是不是只有安卡这一个名字？”
“是。”
“你最后一次见蕾娜是什么时候？”
……
一连几十个问题连续发问，中间还反反复复换着花样参杂了些重复的问题，我已经满头大汗，所幸的是，我头脑尚且清醒，还没有被一些话绕进去……
利尔却笑道：“安卡，你已经露出破绽了。”
我重新调整呼吸，平静的说道：“利尔导师，不必开玩笑了。”
利尔说道：“不是开玩笑，刚刚的问话你自己也没有察觉，你已经暴露了。不过呢，我们仍需要证据……”
沃纳老头说道：“安卡小子，你已经说漏嘴了，现在招认了，还来得及。”
我真的说漏了？还是这些家伙在吓唬我？
只感觉一股寒意在心头升起……我甩了甩脑中的杂念，无论如何，一条路走到黑了，丝毫的侥幸心理都会被利尔的话语无限制的扩大，最后被利用。
利尔走上前，缓缓说道：“安卡，我这就来说说你昨天都做了些什么，以及我是如何发现这一切的。”
我故作平静的说道：“利尔导师请讲。”
“昨日，你早早的熄灭灯火，然后从公寓的后窗翻身而出，想继续前往修莱死去的地点蹲伏，你觉得那是个不错的杀人地点—那里是斗气院视野最狭隘的地点，方便隐藏。可是啊，你等了许久，也找不到可以袭击的目标，于是一路直奔魔法院，企图暗害卡德莱西—那个长袍老者，只是被鬼魂抢了先。你之所以不杀蕾娜，也很好理解，你和蕾娜的关系本来就非同一般，你为了保护蕾娜，驱赶了鬼魂。做完这一切，你重新折返回来，潜入公寓。事情的经过我有说错吗？”
我笑了笑，说道：“利尔导师真会说故事啊。”我的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利尔说道：“即便是有些地方不准确，大致上也是如此吧。”
“那还请利尔导师解释一下，你怎么证明我从后窗翻身而出的？”
“这个就太简单了，因为，昨晚你的女仆小姐把她的怀表忘在了你的房间里，于是她小心的打开了你的公寓房门，却发现内部是一张空床，且后窗还是开着的。你说这事情为什么就是这么巧，都省的我去查探了。”利尔笑道。
我只感觉浑身冰冷。多少个细节都应付过去了，却输在这种最简单的纰漏上。
“现在，安卡你来说说，你为什么撒谎？”
我一时之间有些乱了分寸，拼命镇定下来，争辩道：“我正好夜间起来上趟厕所也不行吗？晚上房间很闷，所以开着窗，这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利尔笑了笑，说道：“那好啊，我们请你的女仆小姐上来，说说她在那儿等了你多久。”利尔打了个手势，一名导师走了出去。
不多时，审讯室外，一名身穿女仆装的漂亮少女走了进来，正是艾莉森。
利尔说道：“艾莉森，你说说昨晚的情况。”
我颇为紧张的看着女仆小姐。
女仆艾莉森说道：“昨晚，我的一个怀表忘拿了，于是我悄悄的进入安卡公子的房间，却发现床是空的，后窗开着。我起初还担心打扰了公子，见安卡公子不在才松了口气。可是我找了许久，也找不到怀表，所以……所以我就想等公子回来问问……”
利尔接过话语，说道：“结果，安卡许久都没有回来。一直到很晚，你等不下去了，才离开了房间。对不对？”
女仆小姐艾莉森刚准备说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了看我，有些担忧，于是说道：“我没有等很长时间就离开了，安卡公子或许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
我略微松了口气。
利尔皱眉道：“艾莉森，你可知道你说话必须负起责任来。你开始交代的是等了很长一段的时间，能够肯定安卡这段时间不在公寓，现在为什么又改口？如果安卡被查出来，而你包庇他，会有什么样的惩处不用我多说吧？”
女仆小姐很害怕，可仍旧一口咬定：“其实没有多长时间，只是等起来感觉过得很慢而已……”
“可是你交代过你回到家已经是零点了，那么至少安卡有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不在公寓，是不是这样？”利尔说道。
女仆小姐慌乱的说道：“我昨夜还在公寓其他地方找了找，只是回到家才是零点时分，并不是都呆在安卡公子的房间里……”
女仆小姐显然明白这些，却意外的帮了我一把，而且艾莉森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她这么说，无论我是否就是凶犯，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她并没有帮我证明什么，却帮我解了围。
利尔皱了皱眉，无奈的说道：“把她先带下去……”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
利尔重新坐回位子上，喝了口咖啡，说道：“这不打紧，安卡。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便是蕾娜现在已经被隔离审查了……安卡，据我了解，蕾娜这个学徒一向看上去很坚强，内心却是个胆小的姑娘，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招认的……安卡，你赶在她之前认罪，还有挽救的余地。”
利尔越是这么说，我的内心反而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沃纳老头在后方说道：“利尔小子，废什么话，直接让他测试你弄来的那仪器不就行了？”
利尔点了点头。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又开始不规律了。
利尔笑道：“这边来。”
我跟在利尔身后，这些众多的导师也跟随而去，他们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却是一副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在审讯室的深处，一座钢琴大小的设备摆在其内，这仪器周边浮现着古怪的符文，非常晃眼。
这仪器面部的构造非常奇怪，也有许多齿轮在转动运转，发出机械摩擦的声响。
或许上一秒我还在想，利尔想弄个什么玩意来忽悠我，可当我真正看到这仪器的时候，感觉他们并没有跟我开玩笑。
我的内心更加慌乱了。
利尔将仪器面上的柜门打开，里边黑乎乎的一片。
“安卡，看到了吗？只要触摸这最里边的能量石柱，你的身份就能查清楚了。”利尔笑道，“那根石柱是光之城首席炼金术师卡尔皮缇的杰作，放在乌尔娜魔武学院已经数百年之久了，只要将手触摸其上，如果触碰它的不是人类，就会响起警报。”
我看着这仪器，只有一个容一只手臂伸进去的空隙，内部是否用手触碰过，外界根本看不到。我曾经听闻，一些高深的炼金设备，是不能随意设置外形的，它必须呈现出某一种古怪的造型，否则就会失效。
而我现在看到的这个古怪设备，连伸进去手的人是否接受过石柱的侦测，外界的人都不知道，它到底是故意设置成这样，还是只能设置成这样呢？
我的脑子急速思考起来……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个圈套？
试想一下，如果这仪器本就是假的，里边的石柱也只是普通的石柱，而我因为心虚而不敢触碰，却被利尔发现了我没有触碰石柱的事实—比如石柱上涂了些什么可以粘在手上的玩意，我的手没有沾染，那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利尔说道：“安卡，不要再犹豫了，把手伸进去，触碰那根石柱，真相自会明朗。无论你有什么样的伪装手段，都逃不过这仪器的侦测。”
我感觉我的手略微有些发抖。
利尔紧盯着我，他的眼瞳古井无波，却像是能够洞悉我的内心，让我更加慌乱。
我将手缓缓伸了进去。
利尔说道：“你放心，安卡，只要触摸一下就行。仪器从来没有放过一个罪人，也没有冤屈过一个无辜的人。”
我的手已经伸到了内部。外界根本看不到内部的情况。
我开始犹豫挣扎起来，要不要摸上去？
即便我在内部没有摸上去，做做样子，也能蒙混过去。但转念一想，或许利尔就是设置这么个陷阱来诓我的呢？我没有触摸，如若让利尔知晓，反而证明了我就是心底有鬼，那么仪器能不能发挥作用都没关系了。
但从我对这个异世界的炼金仪器的认知来说，这样的仪器完全有可能存在，而且利尔说得毫无破绽，有模有样，如若真是这样，触碰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利尔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我，我也一直凝神盯着他。那双利刃一般的眼瞳，正在敲打着我的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我的额头不知不觉冒出了汗。
我心中暗想，既然不是圈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拉着我来测验呢？非得说出一些话来敲打我的内心，增加我的心理压力？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大胆的触碰石柱。
可是利尔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使我再次心虚起来，我暗自用眼角扫过周围的导师，他们全是认真等待结果的样子，即使是职业演员，也不该一点心理破绽都不流露出来……
“安卡，摸完了就离开吧。”利尔笑道。
我的手尚且还在其内，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是想让我慌乱之中顺着这句话把手抽出来？或许我一不留神或是脑子混乱的情况下就会借势收回伸进去的手并表示自己已经触碰过仪器了。
我第一次陷入到极其两难的境地，虽然我的理智不止一次告诉我，这就是个圈套，但任何生物都不会对自己百分百的自信，未知总是令人恐惧。与其说是思考这仪器的真假、是否只是利尔设置的圈套，不如说，是在利尔的连环心理敲打后，是否有勇气去相信自己的理智。
片刻，我深吸一口气，将手触碰了上去……
“嘟——”
警报声长鸣……
我瞬间呆住了，一颗心跌落谷底……
“蕾娜？从斗气室分开就没见过她。”
“修莱导师是怎么死的？”
“没有。”
“你有没有发觉修莱被杀后有关的证物？”
“没有。”
“鬼魂长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
“从没见过。”
“蕾娜后来怎么样了？”
利尔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句话说出来，并不期望你立即招认，而是告诉你，待会你隐瞒不了事实的时候，可以及早承认罪行，否则，被我们查出来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利尔导师，你说笑了。我绝不可能是你们要查的人，有什么尽管问吧。”我缓缓说道。
“其实问题很简单，但是安卡，我要求你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好吗？”利尔笑道。
“昨晚你几点回到公寓？”
“不知道。”
“我从利尔导师家回来后，早早的进入房间入睡，公寓管理人可以证明我进入了公寓。”
“你是不是对紫娜有什么不满？”
利尔面上毫无表情，说道：“安卡，你自己招了，情况会好上许多。”
我心底发出冷笑。
突然间，利尔语速加快：“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公寓。”
“有谁能够证明？”
“学生比较迟钝，但尽可能的做到吧。”我平静的说道。
“好吧，那问题开始了。”利尔慢悠悠的说道。
“安卡，首先你得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从来没有人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过……”利尔居中而坐，缓缓说道。他的左手端着一杯咖啡，右手在用勺子搅拌，只是那片勺子总是会颇有规律的触击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审讯室非常安静，因此那富有节奏的声音格外悠远，一下一下，和心脏跳动的声律渐渐吻合了。
十多位导师排成一排形成半弧形围绕我坐立，都在紧盯着我，面目不善。他们都是乌尔娜城的高手，随便站出来一个，就足够我应付的了。他们之所以这么环绕盯紧我，无非是想给我施加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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