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尔呆板的脸终于笑了笑，“学院已经封禁，要好酒是不可能的了，你若是不嫌弃，这就去我家喝几杯如何？”
沃纳老头颇为欣喜，“走吧，老夫今天给你个薄面。”
……
朴实无华的石砖房内，烛灯映照下，中央的一张古朴木桌正坐着三人。
正是蓝袍胡塞的老头沃纳统领、绿色披肩的利尔导师以及头戴面具，披着重甲的安卡，不多时，一个女仆小姐端上了珍奇的菜肴。
女仆小姐红润细嫩的小手提起玉壶，优雅的倾倒着，紫红的葡萄酒从玉壶的壶口倒入高脚杯之中，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沃纳老头仔细嗅了嗅，一脸陶醉的说道：“嗯，不错。这是上好的葡萄酒啊，看样子，利尔，你小子日子过得舒坦啊。”
利尔笑着抿了口酒，说道：“从前的日子确实很不错，只是如今就不一样了。”
沃纳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说道：“是啊，学院平白无故死了三位导师，再这样下去，就不要谈什么美酒了，小命都没了。”
沃纳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安卡小子，你也来饮一杯，这可绝对算得上是好酒了。”
我笑了笑说道：“前辈，小子自幼不喜在人前出示相貌，故而不能陪前辈一同喝酒了，还望前辈海涵。”
沃纳老头一阵皱眉，说道：“利尔，你不管管？一个学徒整日带这个面具，像什么样子？再说了，安卡小子真是蠢笨，你就不能把面具的造型改改，非得把嘴也得遮住？”
这沃纳老头说得确实有道理，其实我前些时候还想改改的，结果突然间就卷入到了这场漩涡之中，为了保险起见，我现在在利尔这张扑克脸身旁，最明智的就是把脸完全遮住，否则很容易被聪明人窥测出我的心理……
利尔面无表情的说道：“安卡向来如此，我也早有耳闻，不必强人所难。”
沃纳老头摇着头，说道：“如若不知道面容，你怎知他就不是凶手？”
我略微一惊。
利尔笑道：“沃纳统领就不要开玩笑了，我在遗迹神殿看到过安卡的真容。”
利尔居然替我解围，倒是让我颇为意外，只是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就不得而知了。
“干了这杯！”
……
酒过三巡，利尔微眯着眼，说道：“沃纳统领，该说说你掌握的情报了。”
沃纳老头笑了笑，放下酒杯说道：“可以！现在我们已经证实，三名导师都是被同一种手法杀害。”
“是什么样的手法？”
“被野兽的爪子撕裂，而且伤口的位置残留了大量亡魂气息。”
“是魔兽？”利尔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是。我们猜测是鬼魂。”
“鬼魂？”利尔想了想，问道：“它们是如何混入学院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鬼魂不是那么常见的暗黑怪物。”
我忍不住插嘴道：“沃纳前辈，鬼魂是什么？难道就是亡故的灵魂吗？”
沃纳老头说道：“年轻人，真该多花些时间去学院的图书馆看看书。这鬼魂说的不是那么回事，人死了灵魂就会消散，是不会变成鬼魂的。除非，是有黑暗的东西在操控，将这些即将消散的灵魂变化为暗黑怪物，就是我们口中说的鬼魂。鬼魂算是比较厉害的一种怪物了，因为只有足够强度的斗气和魔法才能伤到它们，寻常战士根本触碰不到它们。当然，即便是关于这种怪物的记载也是相当少，它们有哪些手段，确是众说纷纭……”
我心中了然，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还有其他线索吗？”利尔板着脸问道。
“有。在修莱导师遇害的地点，还有学徒被杀的丁点血迹，凶手可能比较慌乱，还未来得及处理……”
“是同样的手法吗？”
“像是被斗气所杀，或许学院里有内鬼……”沃纳老头小声说道。
我的内心颇不平静。
利尔笑道：“沃纳统领，你该不会想这么糊弄我吧，这些情报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沃纳统领，酒也请你喝了，多少给告诉我一些重点了吧？”
我和沃纳老头都是一惊。
沃纳老头笑道：“不愧是利尔，看来我来喝顿酒，不是那么容易的。”沃纳老头提起酒杯，说道：“让我自罚一杯，为利尔小子赔罪。”
利尔笑道：“快说吧。”
沃纳老头说道：“其一，我们已经查出，那些鬼魂应该是化身成了人类，藏在学院中。”
虽然我也早已这么想过，但听到沃纳老头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非常不安。因为它们这么做，无疑让我的处境更加危险。
“其二，昨晚参加行动的鬼魂，至少有十只以上。”
“战斗力怎么样？”利尔问道。
“从尸体的伤口和战斗痕迹来看，像修莱导师这样的实力，应该是花了很大的功夫。且它们拥有一种屏蔽声音的暗黑魔法，使暗杀的目标无法发出救援。”
利尔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很棘手了。”
我试探性的问道：“修莱导师和利尔导师的实力相比，怎么样？”
利尔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道：“各有所长，硬要说的话，我比他强上些许……倒是安卡，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道：“只是好奇而已。来，我敬利尔导师一杯……”
沃纳老头也嚷嚷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
月色惨淡。
我从利尔导师的家中回到公寓后，早早地熄灭了房间的灯火，女仆小姐也早已经回去睡觉了，四下无人之际，我从公寓的后窗悄悄翻身而出。
白日里不敢去搜寻，借着这浓浓的夜色，我再次潜到了昨日修莱倒下的地点。
今夜这里已经无人，虽然城主府的人马已经搜寻过了一遍，但总有些偏僻的地点容易被遗漏，我打算再次进行细致的搜寻。在夜间，只要我全神贯注，这种黑暗生物的天赋感知力远比白天时分人类的双眼好用。
并非是对这种侦探游戏很感兴趣，只是这些鬼魂多闹一天，我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形势已经在逼迫我作出行动。如若等到哪一日，已经查到我头上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而且令我不解的是，即便是成群的鬼魂拥有击杀导师的实力，也远远不足以撼动乌尔娜魔武学院，那么这些鬼魂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站上高台，解开双眼的封印。血红色的淡淡光芒从我眼睛中发出，在这夜色的映衬下，看得无比辽远。
突然间，在远处的一座高台之中，我发现了点点玉器碎片，我缓缓走了上去。这碎片是崭新的，上面没有只有少许灰尘，应该掉落并不久，而且这座高台的位置很可疑，刚刚可以在这里观测远处修莱导师被围攻的过程，以及……以及我杀人灭口的过程……
我愈加不安起来。
真是幸运，我很可能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尽管那细碎的碎片掉落的时间并不确定，但我依旧用一个小盒将其收好。
天坑底部在震动，那恶魔或许感受到了我身上微弱的血统，正在传出暗黑的低语，蛊惑着我去吞噬隔绝天坑与外界的魔法壁障。
但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中，我的身体急剧膨胀，化身成三米多高的恐怖生物，僵硬紫白的肌肤上有着恶魔一般的狰狞血管在跳动，奔跑起来，关节咔咔作响，一双眼瞳发出恐怖的红色暗芒。
这双红瞳，能在漆黑的夜色下看到这数千米远外的东西，只要我足够集中注意力的话。
我在全速奔袭，因为就在刚刚，我看到数千米外的一幕：
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穿着鲜亮的蓝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无助的奔走，少女正是我那愚蠢的仆从，她的眼中溢出了泪。她的身后，两只鬼魂如同戏谑一般追赶着她，享受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们不远处，还有一位长袍老者的尸体，正是魔法院讲课的老先生，全身被爪子划得惨不忍睹，鲜血还在向外扩散。
我已经可以大致猜想到蕾娜为什么会被追杀。她必定是跟随导师一起，而那个长袍老者被当成了鬼魂们的击杀目标，这个可怜的穷酸姑娘，只是附带品罢了，杀她只是为了灭口。
不知过了多久，在暗色的树林丛中，蕾娜终于被堵住了去路。
鬼魂发出凄厉的笑，面目狰狞，爪牙舞爪……
蕾娜绝望的看着它们，她的魔法根本伤不了这可怖的生物分毫。
弱小而无助的人蜷缩在了树边，等待命运的刽子手落下裁决。
良久……
她没有等来自己的结局，反而在这幽幽的夜色里，等到了那个，令她曾经感动过、又深为恐惧着的怪物的再会……
利尔看向沃纳老头，询问道：“沃纳统领，有什么线索吗？”
沃纳老头看了利尔一眼，大笑道：“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线索，那得请我喝酒才行。老夫最近麻烦事不断，可是好久没有喝过了！”
利尔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是乌尔娜城城主府的人，协助学院调查。”
不远处，一位留着大把胡子、身形略胖的老头呼喊着：“利尔，好久不见。”这个老头同样穿着蓝色袍子，吊着个烟斗，腰间的一把长刀看上去颇为名贵，胸前挂着一个勋章。
利尔面无表情的回礼：“沃纳统领，好久不见。”
沃纳老头仔细的打量起我来，笑道：“利尔，我听说你从来不收徒弟，难道……是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笑了笑，解释道：“沃纳前辈，利尔导师最近调到了学徒班，我只是一般学徒。”
沃纳老头听闻，好似明白了什么，笑着自顾自说道：“连利尔也下来了，原来如此……”
“没什么，只是觉得，安卡，你很不好对付啊。”
我笑了笑说道：“利尔导师，你不会是埋怨我篡改了你设计的战阵吧。”
利尔说道：“那个战阵本就是随意写的，而你能从F班的实际情况出发，以自身做利刃，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利尔，你小子还是个老样子，整天板着个脸。”沃纳老统领说道，老头又看了看跟在利尔身后的我，面露疑惑：“这位是？”
利尔依旧面无变化，说道：“安卡，我的一个学生。”
或许这些高手可以通过气味找到一些线索，这一幕让我的内心更加紧张了……
“利尔导师，那些蓝色衣袍的是什么人？”
利尔笑道：“安卡，我听说你在刚才下午的自由训练课中，自告奋勇的加入了战阵的演练。”
“利尔导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学生也好奇，想为利尔导师搭把手，早日为我的导师报仇。”
利尔听闻，不置可否，转身走入被隔离调查的边界内，我紧随其后。
一些蓝色甲袍、穿戴披风的人四处搜寻物件，有的蹲在修莱被杀的地点附近，用手摸地上的灰尘，然后用鼻子仔细分辨。这倒是让我很惊奇，难不准还能闻出什么来？
“利尔导师过奖了。”利尔的话语倒是让我颇为惊讶。
“倒是安卡，为什么我前来案发现场，你非得跟过来？”利尔饶有深意的说着。
乌尔娜魔武学院的公寓树丛小道上，有许多身着各色的人正在搜查线索。
那座古旧的油灯旁正是修莱导师被杀的地点。外围有城防士兵在看守，严禁一般人进入。
此时的我正与利尔导师走入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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