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普，你知道你卖掉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吗？”静诚问。
“不知道啊，当初你让我20万从大雁欧凯罗收来的时候，不是叫我别多问吗？”皇普回答。
“我当初，是怕你忍不住，告诉别人来龙去脉，结果有人出个几倍你就卖了，现在你既然已经卖出去，我当然有必要告诉你了，不然，你怎么为客户鉴证呢？”静诚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
“做什么鉴证啊，对方也没让我出示什么证书啊，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啊！”皇普明显没有兴趣。
“哦？难道你觉得，这样一尊霍去病从匈奴那边抢来的祭天金人，不需要让客户知道来龙去脉吗？”
“霍去病？什么霍去病？”皇普觉得这个名字很熟。
“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古往今来，中国第一猛将，代表霍去病最辉煌战绩的物件，你确定不需要证书吗？”
皇普一听，就愣住了。
“你别唬我了，什么霍去病，你当我傻子啊。”过了一会，他才缓过神来。
“唬你？”静诚指了指台子上的手机，“你自己百度下霍去病，看看吧。”
皇普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会，惊呼起来。
“我靠，还是真的，真的有金人啊。”他指了指手机屏幕。
“怎么写的，读出来。”静诚示意。
“霍去病，汉族，河东平阳人，西汉名将、杰出的军事家、爱国将领、民族英雄，官至大司马骠骑将军，封冠军侯。
霍去病是名将卫青的外甥，善骑射，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断，善于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和大迂回、大穿插作战。
十七岁初次征战即率领800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把匈奴兵杀得四散逃窜。在两次河西之战中，霍去病大破匈奴，俘获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在漠北之战中，霍去病封狼居胥，大捷而归。
元狩六年，霍去病因病去世，年仅23岁。”
“真的也，小静静，我卖的，就是霍去病得到的祭天金人吗？”皇普急忙问到。
"没错。”静诚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摆弄了下，再交给他。
“你这是干嘛？你百度你自己做什么？”皇普不解。
“读出来啊。”静诚示意。
“神经病。。孙静诚，男，1983年12月生，上海徐汇人，教授，博士生导师。
著有《达摩寻踪-禅宗的起源》、《西域佛教史》、《东亚佛教的传入与发展》等论文和著作。”
“就这么一小段破介绍，你要我读什么？”皇普有点生气的看着他。
“不懂我意思？”孙静诚继续狡诈的一笑。
“什么意思啊？你很了不起？”皇普的不悦更甚。
“不，我没有了不起，但鉴定这金人这事，也只有我才行。”孙静诚站起来，继续说道。
“我刚刚说了，这金人的珍贵，是由于它是霍去病一声战绩的缩影，也是几千年前匈奴族最珍贵的东西。”
“不过，这不是这尊金人，不，应该说是佛像，最珍贵的地方。”
“它所存在的意义，和佛教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霍去病把它带到中原，只不过是这尊佛像之后的历史，在这之前它经历的种种波折，也只有我，才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或者这么说，买这佛像的人，只不过是了解其一半的历史，才肯用2000万买下，如果经过我的鉴定，加上之前的那段历史，价值，远远在这个之上。”
皇普勇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不耐烦的说：“你是不是疯了，东西都卖出去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这不是计较，你做这行的，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确保客户买的，物有所值吗？既然这金人，远远不止他卖出的价格，你当然有必要通知客户了。”
皇普勇被他一说，还真是这样，但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事情不对。
“这警察不是说这东西牵涉案吗？你又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吗？”皇普的脑袋本来就不好使，被静诚这么一绕，更乱了。
“一码归一码，案子，我们当然要查，但只需要知道这金人的下落就行，和你们的买卖一点关系没有，而且中国的警察，也没有海外办案的权利，你怕什么？
林警官，需要的只是信息，而你，现在才真的是需要我的帮助啊。”
被他这么一说，皇普勇反倒有点心动了。
静诚看在眼里，拿出了手中最后的王牌。
“如果你通知你爸，说对方买的东西，价值远远不止2000万，那我相信皇普先生，肯定会觉得你是个讲信用，有担当的人吧。”
皇普勇被他说的，眼睛都直了。
“真的吗？你不是瞎说的吧。我和我爸说，他也不一定信我啊！”
“哎呀，我说你，真是笨，你再看看百度词条，我写过什么书？”静诚敲了敲手机。
“西域佛教史？是这本？”皇普勇问到。
“当然啦，匈奴是哪里？不就是西域吗？我能写出这本书，当然能联系上这尊来自匈奴的金人，和佛教之间的关系啦！”静诚解释。
“好！我豁出去了！”皇普勇下定决心，走到电脑前。
“你干嘛？打电话啊？”孙静诚不解。
“打毛电话，我和我爸，都是EMAIL交流的。。。”
“你们这对父子，还真是搞笑，至少弄个微信吧。”
“去去去一边去。”皇普勇示意静诚走开，和父亲交流，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静诚和林警官也互相交换眼神，没过一会儿，皇普勇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靠。。。是我爸。。真的打电话来了。。”皇普勇的神情，一半害怕，一半幸福，对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接啊！”孙静诚说到。
“怎么接啊。。十年啦，第一次他打电话给我，我不敢接啊。”皇普勇手足无措的说。
“妈的废物。。”林警官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把抢过手机，接了电话，然后按下外放按钮。
“喂。。阿勇啊。。是你吗？”对面传来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爸。。是。。是我。”电话反正也接了，皇普勇不回答都不行。
“做得好啊，你很诚信。”电话那头的声音，和颜悦色。
“谢谢，谢谢爸。”停了这句话，皇普勇再也憋不住眼泪了。
“嗯，我刚刚啊，通知了买家了，他们很高兴啊，希望你啊，和哪个孙静诚教授，赶快去那边鉴定啊，你有时间吗？”
“好，好的，什么时间去？”
“他们说啊，希望你们尽快，因为好像有个什么展览，希望能够赶在展览之前就能够鉴定完毕。”
“那好，我现在就定机票，明天就出发，现在东西，在哪呢？”
“哈哈，如果你，和哪个静诚教授，现在就有时间，对方说啊，希望你们现在就能去一次，他们已经帮你们买好了4小时候的飞机票，一共买了5张，飞香港，落地后，有人会来接你们的，香港么还是很快的啊，2小时就能到了吧。”
“现在？现在就去？”皇普勇一惊，抬头看了看静诚。
静诚和林警官互相看了一眼，只见林警官点点头。
孙静诚走到电话前，说道。
“皇普先生，我是静诚啊，您好您好。”
“啊，静诚教授，久仰久仰，你好啊，怎么样，你有时间吗？我能答应对方吗？”皇普方在电话那头问到。
“当然可以啊，我很高兴效劳。”
“那就好啊，哈哈，到时候鉴定费，我会让勇给你的，你放心吧。”
“不是这个问题啊皇普先生，你知道买家是谁吗？这么着急的要我鉴定，很好奇啊。”静诚试着套出一点信息。
“哎呦，这个抱歉啦，我这个老哥啊，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名字，不过么，你放心吧，他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个人啊，是最讲诚信的啦，到时候，有可能你就能见到他啦，他啊，可是很喜欢烧香拜佛的啊，一定会和你聊得来的。”
林警官刚要开口，被静诚一个眼神阻止了。
“那好皇普老先生，我现在就回家拿通行证，具体的航班，麻烦您和勇兄沟通吧。”
“好啊好啊，勇啊，你记住啊，对方是大人物，千万不要失礼，知道吗？”从语气上，可以看出皇普方对那位买家，非常尊敬。
“好的爸，你放心，我会办的漂漂亮亮的！”皇普勇仿佛得到千军万马的勇气一般。
“好啊，好啊，你现在自己有了几千万，可别乱花；有时间啊，也回家来看看吧，你妈啊，可想你了。”皇普方的语气，终于像了一位父亲。
“好的，好的。”皇普勇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下，这一刻，他等的太久太久了。
“那就先这样，你们快赶去机场吧。”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小静静。”皇普勇抓住静诚的手，边哭边说。
“你先把通行证找到，我和林警官说几句，就回去拿我们的通行证，马上去机场。”
静诚说完，再次拉着林警官走出房间。
“现在怎么办？去香港？”静诚问到。
“去啊，为什么不去！”林警官咬着牙，露出坚毅的表情。
“不如，就我去吧，我会收集证据的，你在上海等我回来？”静诚说。
“不啊，我要去，我就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有这样的本事。”她的语气，很强硬。
“那警局那边，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说外出查案呗，不行，我就请假！这案子，一定要破！”林警官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
“别。别。别。交给我”静诚再次劝导。
“现在这个情况，靠威胁，是逼不出皇普什么话来了，只能用骗的。”静诚心生一计。
静诚也了解皇普勇家的情况，皇普氏族，是曾经上海滩的大拿，超过半数的古董行，都是他们家的生意。
但建国之后，这行的生意就越来越差，皇普家第三代，也就是皇普勇的父亲皇普方，就去了海外闯荡，逐渐在美国落地生根。
皇普方有七个子女，皇普勇是最小的一个，也是他爷爷，皇普勤老先生最疼爱的一个。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物件都搬来这所宅子，靠着父亲皇普方的关系网，和静诚等一些朋友的帮助，才能做成一些小生意，维持自己的生计。
在皇普方的七个子女中，就属皇普勇最没用，所以皇普勇一直都不敢回美国和他们团聚，这几年来，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做出点成绩给自己父亲看看，现在，要他违背古董界的职业道德，给皇普方抹黑，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这家伙。。”林警官看在眼里，暴脾气瞬间又冲了上来。
皇普听罢，也不做声。
“这件事，牵涉很大，你老实说。”静诚再次逼问。
“做我们这行，你应该明白，客户的信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孙静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皇普如此决绝的神情。
皇普勤老先生临终前，把在上海仅存的古董行生意和这所宅子留给了皇普勇，示意他落叶归根，回国内发展。
但谁知皇普勇性格憨厚，脑子不太灵光，人也不够勤快，在28岁那年，终于把皇普家最后一间古董行做倒闭了。
皇普突然站起来，用手抱着头，真的抽泣起来。
“真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啊！小静静，这买家是我爸的大客户，有四十多年交情了，如果我把他牵涉到这案子里，我爸肯定再也不会理我了，我好不容易做了这笔生意，眼看就要比我那些哥哥姐姐都要出息了，现在，现在你给我来这出，你！你！你还是朋友吗！”
“皇普，你先起来。”把他挪到椅子上后，静诚找了个靠近的位子坐下。
“你把金人，卖给谁了？”静诚直接问到。
皇普见了之后，表情更加凝重。
“这东西，我收的时候你也在，根本不违法，卖了也是正规的途径，最多我是没交税吧，我会补上的，你们还要怎么样？”皇普急的都要哭了。
“我没有说你犯法，只不过，这物件牵涉到一个很大的案子，必须追查下去，你的买卖，和警方无关，他们要知道的，仅仅是东西现在的位置而已。”
“对不起，刚刚骗了你，这位不是什么教授，而是刑警。”静诚指了指林警官。
林警官掏出工作证，给皇普看了一下。
两人回到房间内，皇普勇还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一生都舒舒服服的他，哪里见过这样恶鬼般的女人。
静诚再次示意林警官镇定一点，然后扶起皇普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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